燭光搖曳生輝,房中散發著淡淡的靡靡氣息。
屏風後扶搖榻外的珠簾內,本該遮蔽著兩人身體的蠶食錦被早已經滑落在床榻邊緣,露出了方才還在你情我願抵死纏綿,卻在一瞬間就變得針鋒相對的兩個人。
柳明誌眼中帶著陰沉的怒氣,心有餘悸又失望的審視著嬌顏緋紅,雙眸中含著濃濃的失望與不甘之意的陶櫻。
柳大少輕輕地吐了一口氣,目光謹慎的看著眼角掛著淡淡淚痕愣愣望著自己的陶櫻,微微頷首將夾在兩指之間的匕首放在眼前打量了一下。
與上一把匕首有所不同的是,這把匕首上麵並沒有淬毒,而且小巧了許多。
雖然比不上之前那一把能夠吹毛斷發的淬毒利刃,倒也是難得一見足以輕而易舉就可以致人於死地的利器。
若是在後心或者胸口突然的來上那麼一下,就算不死也要重傷。
想起方才那一瞬間,陶櫻從床榻內側突然摸出這把匕首朝著自己後心猛然刺過來的舉動,柳明誌的心臟依舊在砰砰亂跳。
若非自己始終沒有徹底相信這個陶櫻是會紅杏出牆,隨隨便便就找自己這個好弟弟苟且偷歡的那種深閨怨婦,自己今天可就真的交代在這裡了!
默默的凝視著神色遺憾不已,盯著自己默默發呆的陶櫻,柳明誌將雙指間的匕首重重的甩到了地上。
鋒利的匕身直接刺透了青石地磚,將地磚變得四分五裂。
匕首刺進地磚中的當啷一聲脆響,讓失魂落魄雙眸無神的小俏婦陶櫻猛然反應了過來。
先是瞄了一眼沒入地磚中的匕首,繼而轉眸看著目光陰沉的柳明誌,陶櫻貝齒將紅唇咬的毫無血色,目光中閃爍著不願相信的痛苦之色。
“你在恩愛的最後關……在意亂情迷最後的那一刹那,怎麼可能躲得過我突然出手的這一擊的?”
柳明誌拿起一旁的外袍披在了身上,依靠在床頭眼神複雜的望著神色不甘的小俏婦陶櫻呼了口氣。
“好姐姐,你終究還是露出了隱藏的狐狸尾巴。
你若是一個上了品的高手,或許還可能在一個男人那個時候的一瞬間偷襲得手。
不過也隻是有可能而已。
你若是了解我當年乃是從軍出身,就應該知道我為什麼能夠在緊要關頭,立刻躲得過你的這一計突如其來的行刺,且反手奪過你手裡打算要我命的凶器了!
戰場上的廝殺,已經讓小弟我對殺機敏感到在熟睡中也能立刻反應過來。
何況我一直在提防著你呢?
隻是我很是不解,你連自己的清白都可以舍去,也要殺我,到底是為什麼?”
陶櫻提起搭在床榻邊沿的錦被,默默的包裹著自己嫣紅的玉體,蜷縮在床頭看著柳明誌的目光充斥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我……我……”
望著陶櫻眼中痛苦掙紮的神色,柳明誌揉著額頭籲了口氣。
“陶櫻,還是叫你陶櫻姐好了,從你剛才的反應跟眼神我心裡早就已近明白,你的身份確實不是我最初懷疑的諜影密探。
但是,你縱然不是諜影的密探,你的身份也絕對非比尋常。
我們之間到底有著什麼樣的深仇大恨?竟然致仕你如此處心積慮的想要殺掉我?
其實想要殺我的人太多了,多你一個倒也不算什麼。
但是你起碼讓我明白一下,我們之間到底有什麼必須你死我活的恩怨?
你到底是誰?又是什麼身份?
而且——而且——”
柳明誌的目光瞥了一眼錦被上的那一抹嫣紅,目光有些後悔:“你明明是一個姑娘,為什麼要裝作自己是一個婦人?
寧願委身於我犧牲自己的清白,也要取我性命。
咱們之間到底有著怎麼樣的深仇大恨?”
陶櫻看著對麵柳明誌眼中清晰可見的迷惑之意,猶豫著看了柳明誌很久,眼中閃著痛苦的神色。
“我……我跟你有不共戴天的仇恨。”
柳明誌虎軀一震,神色驚愕的看著陶櫻淒然的模樣:“不……不共戴天的仇恨?”
“對!不共戴天的仇恨,不殺了你,我死不瞑目。”
看著眼中恨意與複雜之色交織在一起的陶櫻,柳明誌仔細的審視著陶櫻的相貌,腦海裡回憶著往昔十多年來所有折戟在自己手中,最終慘遭身死的仇敵。
然而約莫兩炷香的功夫左右,柳明誌最終卻一無所獲。
仔仔細細的將十幾年來所有跟自己有著生死仇恨的敵手回想了一遍,愣是沒有任何對手的身影能跟眼前的陶櫻重疊在一起。
要說跟自己有著不共戴天之仇的敵人一手都可以數的過來。
可是那些人的身份,完全不應該會跟陶櫻會有什麼關聯呢!
“你……你真實的名諱是叫陶櫻嗎?”
“沒錯!我的真名就是叫陶櫻!”
“陶櫻!陶?”
柳明誌揉著太陽穴,又陷入了回憶之中。
青州賑災,自己按照大龍律斬殺的那些官員裡麵好像沒有姓陶的官員,而且他們是罪有應得,縱然有陶櫻的家人,也不該是跟自己有不共戴天的仇恨。
江南剿匪那次?亂匪裡跟官員裡麵有姓陶的人嗎?
好像白蓮教的七長老叫陶德,可是當時他因為珊兒的事情雖然是死在了自己的手裡,可是卻是他咎由自取。
再往後的每一次事情,好像再也找不到姓陶的敵人了。
難道陶櫻是陶德他的女兒或者妹妹之類的關係,來找自己報仇雪恨來了?
“你是昔年白蓮教七長老陶德的親人?”
陶櫻眉頭一凝:“小女子的身份再不濟,也不至於跟亂匪牽扯上關係。”
“可是跟我有仇的且還是姓陶的就隻有他了,除了他之外我實在想不到這麼多年來還跟什麼人姓陶的結下過仇恨。
而且還是這種不共戴天的仇恨。
咱們也彆打什麼啞謎了,你直說就是了。
費儘心機花費兩年的時間接近我,寧願舍棄自己的清白之軀,就為了今日能夠給我來上這一匕首取我性命。
你得多恨我啊。
你還是清清白白的姑娘身子,不可能是誰家的娘子或者妾室身份。
既然如此,除了你的本家之外,我真的猜不到你具體是什麼身份。
你到底是什麼人?
你想要殺我,總得讓我知道你的身份。
而且,你知道我是誰嗎?
你確定我是你的仇人嗎?”
陶櫻嗤笑了一聲,直直的盯著柳明誌:“當今天子,一國之君。柳明誌,你不認識我,我卻認得你。”
柳明誌眉頭一挑,驚疑不定的眯起了眼睛看了陶櫻一會兒,幽幽的歎了一口氣:“陶櫻姐,就在剛才你回答問題之前的一刹那,我還在思考著咱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存在。
現在看來,咱們之間是真的有著我不清楚的陳年舊怨了。
報上你的來曆吧,也讓我明白一下自己到底遺留了什麼這麼多年都未曾化解的恩怨。”
陶櫻沉默了一會,感受著柳明誌眼中滿是求知的神采櫻唇微啟。
“你先告訴我,你怎麼知道我想殺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