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之安手中的茶蓋輕輕地撥弄著茶葉沫,聽到柳明誌有些驚疑不定的問題沉默了一會兒:“為什麼會這樣問?老夫像跟白蓮教亂匪勾結在一起的人嗎?”
“不像嗎?淩三叔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
他機緣巧合成為了白蓮教的教主,而他又是你的結拜義弟,互相串聯之下,你跟白蓮教有點糾纏並不算什麼特彆難以相信的事情。”
“僅僅因為這些?老夫與你三叔情深義重這一點我並不否認,可是僅僅因為如此,就認為老夫跟白蓮教有所牽連是否太過武斷了一些?
你彆忘了?多年前白蓮教數次作亂江南,咱們柳家各大商行的生意同樣承受到了不小的衝擊啊!
老夫若是跟白蓮教有關係,豈會眼睜睜的看著他們禍害咱們自己家的生意?
損害咱們家的根基?”
望著柳之安怪異的臉色,柳明誌揉著太陽穴站起來,雙手背後微眯著雙眸在書桌前輕輕地踱步著。
柳之安品著茶水饒有興趣的看著柳大少,他倒是極為好奇長子能說出什麼樣的高見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柳明誌停了下來,微皺著眉頭看著波瀾不驚老神在在坐在椅子上品著茶水的老頭子。
“雖然沒有直接的證據證明您跟白蓮教有所牽連,但是有些事情發生的極為巧合,而且還有些匪夷所思。”
“什麼巧合?又有什麼比較匪夷所思的?”
“以前我一介白身,自然並未深思過白蓮教的事情。
這些年來進入廟堂之後,再加上走到今天的位置,稍加思索便能感覺出來白蓮教作亂的不對勁之處。
如你所言,白蓮教作亂每次都要禍亂波及咱們柳家商行的生意。
可是不止咱們柳家,很多商行的生意一樣受到了洗劫,而且在彆人家商行留下了很多的殺戮。
但是細細想來,唯獨咱們柳家除了折損一點銀錢貨物之外。
商行的掌櫃,小二,仆役,護衛竟然沒有任何一個人受到白蓮教的攻擊。
一次是巧合,兩次是巧合,三次也可以是巧合。
可是白蓮教作亂數十次,據我所知,我柳家商行竟然沒有損傷任何一人。
反倒是彆人家的商行慘遭屠刀血洗。
就說宣德二十六年三月的那一次白蓮教作亂,當時我正好去了當陽書院進讀,白蓮教作亂的事情還是偶然從韻兒的口中得知。
在當陽書院見過父皇之後,我便接到了你的書信讓我回府商議跟韻兒的婚事之事。
咱家的商行受到了白蓮教亂匪的襲擊,我不可能一點都不關注此事。
據我當時所了解的情況,柴家絲綢行不但遭遇洗劫,而且一門老小慘遭白蓮教亂匪的滅門,沈家布行損失雖然略小,卻同樣遠離了金陵,最終不知道去了何處。
周家,顧家,馮家,丁家.....各大商行的損失不一而足。
可是沈,柴兩家雖然經營布匹生意,可是比之鄭家商行來說就有些略顯不如了。
握著更多金銀珠寶,且地勢富庶的鄭家絲綢商行安然無恙,沈家,柴家兩個產業稍遜一籌且地段略微偏僻的商行反而受到了白蓮教的襲擊。
於情於理都有些說不過去。
周家,顧家經營的是珠寶生意,可是金陵最大的珠寶商是咱們柳家,其次是葛家商行才對。
葛家商行安然無恙,可是周家,顧家卻遭遇了襲擊。
老頭子你說這是機緣巧合?還是白蓮教作亂的目的本就是意有所指呢?
我方才說的這些被白蓮教襲擊的家族都有一個共同的地方。
入駐江南地界的時間都不超過三年。
如此對比之下,再稍加延伸一下。
你說他們遭遇白蓮教亂匪的襲擊,有沒有可能是撈過界受到的懲罰呢?”
柳之安看著柳大少話畢緊盯著自己精光閃閃的目光,嘴角揚起一抹似是而非的笑意。
“宣德二十六年三月白蓮教作亂,不止是襲擊了金陵境內各大州縣的商行,同樣衝擊了各地的官府,你又作何解釋?
畢竟這件事當時鬨得沸沸揚揚,你嶽父齊潤齊刺史可沒少傷腦筋!
至於為什麼襲擊商行,白蓮教本就打著大龍當亡,白蓮當興的旗號行造反作亂之舉。
襲擊商行積累金銀珠寶,以待招兵買馬完全合乎情理。
又為什麼襲擊較為勢小且偏僻的商行,柿子專挑軟的捏這個道理你應該很明白的啊!”
柳明誌雙手按在桌案上,靜靜地跟老頭子對視著。
“那我柳家是軟柿子嗎?”
柳之安眉頭微凝,不置可否的搖搖頭:“接著!接著說!”
“老頭子你方才說白蓮教亂匪不止襲擊了商行積累財富,還衝擊了官府。
但是以當時他們衝擊官府一擊即退的程度,怎麼看都有掩人耳目,混淆視聽的意思。
其本意就是為了掩蓋白蓮教襲擊各大商行,以達到排除異己的真實目的!
而柳家商行同樣遭受了襲擊,其目的自然也是不言而喻。
不外乎是為了混淆視聽。”
看著輕輕地叩擊著桌案神色微微有些怪異的柳之安,柳明誌咂咂嘴坐到了椅子上,端起茶水漱了漱口中的煙味。
“再者,當年我剿滅白蓮教之後,得知三叔還活著的事情,咱們咱金陵城某處彆院跟三叔會麵的往事老頭子還有印象吧!”
“自然!”
“有印象就好,那日經過三叔跟你的解釋,說出了三叔還活著的真相到底是因何緣故。
被當初的白蓮教所救,逃離了被斬首示眾的厄難。
可是白蓮教好端端的為什麼要幫助三叔脫離被斬首示眾的厄運呢。
你們說是缺乏謀士。
可是白蓮教當時想要招攬一些屢試不第的謀士為其出謀劃策,無論是威逼也好,還是利誘也罷。
對於他們來說並不算難事。
何必要冒著被朝廷剿滅的風險,去救一個被父皇李政親自下令斬首示眾的朝廷欽犯呢?
就因為三叔當初是進士及第的飽學之士嗎?
當年三哥蜀王李雲龍造反,他麾下的幕僚呂功旺同樣是屢試不第,可是此人的大局觀,謀略同樣不容小覷。
他隻是不善於科舉而已,但是彆的方麵卻是大才一個。
民間最不缺少飽學之士。
區彆僅僅在於是否進士及第而已。
以三叔當時的聲名,實在不值得白蓮教主冒跟朝廷刀兵相見的滅亡風險。
雖然當時威赫皇帝癡迷煉丹之術,給父皇留下了一個爛攤子。
可是也不是當時的白蓮教敢硬碰硬正麵交鋒的。
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其利弊該如何取舍。
而白蓮教卻不符合常理的解救了三叔。
如此說來,隻有一種可能!”
柳之安將口中的茶葉沫吐了出來:“什麼可能?”
“白蓮教有不得不救三叔的理由。
到底有什麼理由值得白蓮教不得不去救三叔脫離英年早逝的下場呢?
老頭子你說呢?”
“吧唧..........吧唧.......吧唧.........”
柳之安砸吧著嘴唇,神色莫名的看著柳大少飽含深意耳朵目光。
“還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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