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四章難言(1 / 1)

柳大少翻臉之快,令廳中的眾人看的為之一怔。

自己等人轉身的一瞬間,可都是清清楚楚的看到其氣勢洶洶,一副要興師問罪的架勢的。

齊韻姐妹等人瞄了一眼公公柳之安手中的訓子棍,似乎明白了什麼,掩口垂首輕笑了出來。

老話說的一點都沒錯,真是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

夫君行事霸道不止在京畿境內聲名遠播,就是北疆之內也是大名鼎鼎,說出去的話如同潑出去的水,很少有人與之針鋒相對。

可是就是這麼一個行事霸道的人,在公公柳之安麵前愣是一點風浪都翻不起來。

柳夫人倒是翻了個白眼,不過這個白眼並非是給柳大少的,而是送給柳之安這個糟老頭子的。

掩唇輕咳了一聲,對著柳之安挑了幾下柳眉。

不外乎示意自己家老爺注意點身份。

畢竟兒子現在的身份不同以往,不給他留點顏麵,萬一傳揚了出去,最終薄的還是柳家的名頭。

“娘親,十三姨,小妹你們都回來了啊!

怎麼不見九牛跟江河還有他的那個洋媳婦呢?”

柳夫人樂嗬嗬的站了起來,走到柳明誌麵前上下打量了一眼許久未見的兒子。

比之上次離京之前又清瘦了不少。

身上藏不住的疲憊之意讓柳夫人看的更是心疼不已。

兒子如今自立稱帝看似風光無限大權在握,可是背地裡承受了多大的壓力也隻有兒子自己清楚了。

“誌兒,累了吧!要不娘去給你燉一碗雞湯喝喝?江河那邊已經通知他回來了,不過他需要安頓好麾下的兵馬才能入京團聚,你不用著急。”

“不用不用,孩兒沒事,有些累倒是累了,可是還不至於到喝雞湯補身子的地步,娘你坐下吧!

江河沒事我就放心了,但是戰事混亂,我也顧不上他,知道他安好就行了。”

“哎,好孩子你也坐!”

扶著柳夫人重新坐到了椅子上,柳明誌也坐到了留給自己的椅子上。

環視了一眼廳中的妻兒老小,親朋好友柳明誌手中的折扇輕輕地搖動著,目光複雜起來,嘴唇嚅喏了幾下心裡的千言萬語到了嘴邊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登時,正廳之中的氣氛陷入了一種無形的寂靜之中,更多的是尷尬。

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柳明誌的身上,等著他開口說點什麼打破尷尬。

然而柳明誌隻是靜靜地搖動著折扇一言不發。

他的心神同樣不穩,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柳之安手中的茶杯端起放下,放下又端起,直至茶杯中的茶水見底,柳之安才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夫人!”

“老爺?”

“你帶著孩子們跟十三妹去安排一些吃食吧,老夫爺倆去書房聊聊!”

柳夫人早就有此意,可是礙於廳中的氛圍有些不太對勁,一時間沒有敢直接開口,如今聽到柳之安的吩咐頓時心神一鬆,急忙站了起來,招手示意齊韻眾姐妹,柳萱,白鈴兒這些家眷跟自己去後院廚房忙活。

齊韻姐妹同樣早就受不了廳中有些壓抑的氣氛,忙不吝的點點頭,對著爺倆點頭示意了一下,領著各自的孩子離開了正廳。

腳步錯雜紛亂,眨眼之間廳中便已經隻剩下柳之安,柳大少父子二人。

柳之安看了一眼頷首低眉搖著折扇沉默無言的柳明誌,緩緩站了起來朝著內院書房的方向跟去。

“咱爺倆好好的聊聊吧!”

柳明誌微微頷首,合起折扇跟了過去。

有些事情,確實需要好好的了解一下了。

幾盞茶的功夫,父子兩人便趕到了書房之中。

柳之安坐到了主位之上,提壺倒了兩杯涼茶,示意柳大少自便。

望著默默端起茶杯坐在對麵的長子,柳之安的眼底帶著一抹如釋重負的神色。

三十四年了。

好像一眨眼的功夫就過去了。

從這孩子呱呱落地嚎啕大哭的那一刻,到今天竟然已經過了半生。

腳踏七星,真命天子。

彆人家的孩子出生,其父母無一不是滿麵春風,輪到自己卻是擔驚受怕。

自己為了保住柳家基業,保住他的性命,從他降生的那一刻便疲於算計。

這一算計就是三十多年。

自己大好的年華,就在這三十四年裡蹉跎而過了。

如今好了,兒子昭告天下自立稱帝了。

腳踏七星,天命所歸!

壓在自己身上三十四年的重擔終於可以放徹底的下了!

回想起這幾十年來自己為了積攢力量擴充實力所犯下的一些過錯,柳之安不免有些唏噓。

積累家業,招募死士,結交權臣,通好李政。

一條應該在三十四年之前就可能被滿門抄斬的死路,愣生生的被自己給算計了一條生路。

自豪有之,疲憊亦是有之。

感受著老頭子盯著自己莫名的目光,柳明誌放下茶杯,轉頭看著掛在牆上的旱煙袋,起身取了下來,熟練地裝上煙絲,取出火折子點燃了蠟燭,又引燃了煙絲,痛痛快快的砸吧了幾口。

柳之安抬手揮了揮麵前彌漫的煙霧:“少抽點這些玩意,沒什麼好處!”

柳大少默默的吐了個煙圈,靜靜地看著柳之安:“你偶爾不也抽上兩口嗎?多久沒碰了?”

“老夫就是圖個新鮮而已,你娘嫌棄味道難聞,不讓老夫上床睡覺,老夫一年加在一起應該都抽不了十次。

上次抽好像還是兩個月以前了吧,大概就是這麼久的時間,具體時間我也懶得記!

不說這些了,你少抽點就行了。

等你娘子們不讓你進門就知道了,彆說老子沒有給你提醒!

你就沒什麼想問的?”

柳明誌磕出煙鍋裡的煙灰,重新裝入煙絲,對著蠟燭點燃猛吸了一口,雙眸複雜的吐了一口濁氣。

“我腳踏七星的事情是真的嗎?”

“是,這件事咱家裡麵隻有老夫,你娘,你姑姑我們三個人清楚!”

“外人呢?”

“為了弄清你腳踏七星的事情,道士和尚自然是少不了要找的,不過真正知道此事的人隻有兩個。

一個是神相李布衣,一個是他的師叔公樸子!

不過你放心,佛道之人最相信天機不可泄露的事情了,此事不會傳出去..............

嗬嗬...........老夫都糊塗了,現在你已經自立稱帝了,傳出去又能如何呢。

天下人都知道了你是腳踏七星的天命之人反而更好。

起碼可以減輕你造反篡位的不利影響。”

“既然是腳踏七星,為何就成了疤痕呢?”

柳之安幽幽的歎息了一聲,走到窗前停了下來。

“當年你出生的時候..............

後來,不知因何緣故你的命格竟然又改變了回來,老夫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畢竟造反篡位,奪取江山可不是說說的事情啊,其中牽連的乾係太大了。”

柳明誌望著柳之安落寞的身影,思緒不由得回到了十四年前,宣德二十六年,江南煙雨樓閣的那個春天!

難道自己命格有變,竟然是因為自己借屍還魂的緣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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