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稍加思索,便明白這封書信是傳給什麼人的。
若有所思的將紙條重新折疊好遞給了一旁的慧兒,沒有背著柳明誌,大大方方的對慧兒吩咐下去將書信傳給柳大少的正房夫人齊韻。
慧兒朝著人群外走去,女皇這才重新看向了柳明誌。
“你現在一無虎符,二無帥印,僅憑這一張紙條跟一個令箭就能命令新軍六衛的兵馬撤離戰場?”
女皇的話語之中充滿了懷疑跟不自信,似乎覺得柳明誌有些誇大其詞了。
號令三軍的虎符帥印如今都執掌在兵馬大元帥雲陽的手裡,新軍六衛的兵馬怎麼可能在大戰進行的如火如荼之時,抗令而行,班師回城聽從柳明誌的號令。
“嗬嗬.......北疆六衛的兵馬我或許調動不了兵力,但是新軍六衛隸屬我之麾下,是我的嫡係兵馬。
你所看重的虎符帥印,在我麵前一文不值。”
女皇皓眸驚愕恍惚的看著渾身散發著濃濃自信的柳明誌,輕輕地吐了一口氣。
“我現在覺得,李曄做的這些事情一點都不過分,如果我是他的話,或許早就毫不猶豫的對你動手了。
你的權勢已經超越了一個臣子應該有的地步,漸漸淩駕於皇權之上了。
李曄能容忍你這麼久,在婉言看來,心胸不可謂不大度了。”
柳明誌聞言,怔然了良久,幽幽的歎息了一聲。
“你方才說得對,對錯沒有誰能夠評價。
要怪就怪權利吧。
先不說這些了,你身上有沒有止血藥啊,趕緊給我敷上啊,再說下去,我縱然沒有被直接殺死,也要流血殆儘而亡了。”
“哦哦哦,是是是!”
女皇聽到柳大少的提醒,這才反應了過來,手忙腳亂的從柳腰間的玉帶裡摸出一個精致的瓷瓶取掉了瓶塞朝著柳大少腹部的傷口撒去。
“這是慧兒獨門配置的金瘡藥,見效很快的,你忍著點,可能會有點痛!”
“嗬嗬....這樣的話,我記得十多年前在你們金國都城二十裡外的落月穀我也對你說過,你說這算不算風水輪流轉?”
女皇翻了個白眼:“都傷成這個樣子了,還沒個正行。”
玉指抖動了起來,藥粉朝著柳明誌腹部的傷口撒去。
柳大少悶哼一聲,蒼白的臉色漲紅了起來,拳頭劈啪作響,額頭青筋暴怒,咬著牙關愣是沒有出聲。
他娘的,這哪是有點疼啊。
簡直是痛徹心扉好不好,真懷疑這傻女人是不是把烤肉用的辣椒麵當成金瘡藥給拿錯了。
片息的功夫,一股清涼的感覺逐漸代替火辣辣的痛楚。
女皇看著大口大口喘著粗氣的柳明誌,挑起自己儒袍上的衣擺用力一扯,一道長長的布條被女皇抓在手裡朝著柳大少傷口纏去。
“不消毒的...輕點......”
“忍著點,老娘從來沒有這麼伺候過人呢,你就知足吧!”
腳步聲傳來,柳明誌眼角的餘光下意識的一瞥,急忙將自己的衣擺放下遮住了傷口,腦袋一歪,徑直栽倒在了女皇溫香如玉的懷中一動不動。
“哭!”
女皇怔了一下,似乎也反應了過來,聽著越來越近的腳步,看著躺在子懷裡跟死狗一樣的柳大少,哼唧了幾聲愣是哭不出來,反而忍住的想要發笑。
心知情況緊急,絕對不能露餡,女皇狠狠的扭了自己修長的大腿一下,這才俏臉悲痛的低聲小泣起來。
奈何知道柳大少並無大礙,女皇實在是流不出眼淚來,隻能泫然欲泣的乾哭著。
“你說過不會死的,為什麼要騙我!
為什麼要騙我!”
老周攙扶著陳婕,看著攔在自己麵前的慧兒,神色沉痛的歎息了一聲。
“姑娘,勞煩通知駙馬爺一聲,貴人來送他最後一程了。”
慧兒目光清冷的看了看老周,將目光移到臻首之上鬥笠輕紗遮住相貌的陳婕身上。
即使陳婕跟女皇一樣穿著士子儒袍,但是那峰巒如聚的胸口還是讓慧兒這位老江湖一眼就看出了陳婕女扮男裝的女子身份。
在慧兒看來,陳婕的掩飾身份的裝扮簡直太拙劣了一些。
雖然不清楚陳婕的身份,但是能有老周這位大人物伴駕,定然非同一般。
聽著身後女皇哼哼唧唧的哭聲,慧兒默默的歎息了一聲。
“你們來晚了一步,已經走了!”
陳婕嬌軀猛然顫栗了一下,若非老周攙扶著,差點軟倒在雪地之上。
攙扶著陳婕的老周佝僂的身子也是抖動了一下,默默的歎息了一聲,雖然方才已經見到了駙馬爺全身傷痕跟一個血人一樣,怕是撐不了多久了。
可是怎麼也想不到,竟然這麼快,說走便走了。
老周心中痛惜,不知道該說什麼為好。
駙馬爺沒有錯,陛下也沒有錯。
錯的是這個時勢造英雄的世道啊。
陳婕勉強撐住了自己的身體,怔怔的望著慧兒。
“走.......走了?”
慧兒默默的點點頭:“身中十幾把兵刃,皆是命中了要害,根本來不及救治,說了沒幾句話就已經走了,連後事都沒有來得及交代便斷氣了。”
慧兒的話徹底擊潰了陳婕最後的心神,輕紗下梨花帶雨,淚流滿麵。
“不可能,不可能,都說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他這樣的壞人怎麼可能這麼快就走了,你在騙我對不對?”
慧兒麵色古怪的看著話語滿是哭腔的陳婕,難道這位女子也是柳大人的......額.....柳大人還是那個風流成性的柳大人呢。
相識十多年了,處處留情的性格是一點都沒有改變。
慧兒數步外的哼哼唧唧低聲哭泣的女皇也是臉色古怪的瞪了柳大少一眼,這女子的聲音明顯不是他家中眾多妻妾之中任何一人的聲音。
若非局勢危急,非得問候一下這家夥腰間的軟肉不可。
自己母女倆抵禦大龍的兵鋒累的心力憔悴,這個沒良心的竟然還有閒心在大龍沾花惹草。
還不如重傷死了呢,一了百了。
“這位姐姐,你跟柳大人的關係應該挺近的,我跟柳大人也相識多年,同樣不想看他如此下場,奈何已成事實,人死不能複生,隻能希望節哀順變。”
老周方才已經對自己說了一下柳明誌現在的情況了,加上慧兒沉重的話語,已經由不得陳婕不相信了。
“為什麼不聽我的?
為什麼不聽我的,不這麼倔強不好嗎?”
陳婕呢喃了一下,掙脫了老周的攙扶,步履蹣跚的朝著女皇懷裡的柳明誌緩緩地走了過去。
隔著麵紗望著女皇懷中,柳明誌臉色蒼白一動不動的安然模樣,陳婕的鳳眸黯淡了一下,痛苦了閉了起來。
“我會為你守三年牌位的,安心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