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國皇宮尚書房。
小可愛正跪坐在龍案後細心整理著前幾日的奏折,聽到腳步聲有遠見近,小可愛下意識的抬頭望去,隻見娘親盛顏陰翳朝朝著殿中走來。
小可愛見狀,吞咽了一下唾液極為識趣的將位置讓了出來,跟一個經常受氣的小丫鬟似得縮在了龍案的一角,默默的整理著桌案上的奏疏。
女皇瞄了一眼小可愛,沉重目光閃過一抹柔和跟無奈。
老娘像是那種不講道理,逮著誰跟誰發火的人嗎?至於這麼害怕老娘嗎?
女皇一直想不通,女兒在自己麵前最調皮的時候也就是玩笑般的叫自己老女人,隻要自己臉色一沉,馬上變成乖乖女。
在她老爹麵前立馬就變得無法無天,惹了禍之後任憑老爹臉色如何陰沉,都敢笑嘻嘻樂嗬嗬的討價還價,絲毫不擔心老爹會對自己下重手。
女皇就納悶了,一個親爹,一個親娘,區彆怎麼就如此之大。
是,柳明誌的身份是不如自己尊貴,氣勢沒有自己對待她威嚴。
可是柳明誌身上那股子軍人出身的煞氣,遠非自己可以比擬的。
尋常人被柳明誌盯上一會都會渾身不自己,隱隱的覺得脊背發涼。
這就從戰場上下來的人的通病,身上的煞氣會令人不寒而栗。
偏偏這個臭丫頭完全能無視老爹生氣之時要對自己大打出手的‘凶狠’模樣。
“月兒,那天你爹到底跟你交代了什麼?”
女皇整理了一下衣擺,屈身跪坐了下來,又開始了自己的日常一問。
自從回都城之後,皇宮裡每天都上演著這樣的一幕。
雖然小可愛緊咬牙關絕口不提那天老爹到底說了什麼,女皇還是不厭其煩的日常追問一下。
果不其然,小可愛默默的整理著手裡的奏折,抬眸瞄了一眼娘親。
“沒說什麼啊,爹爹說他會想月兒的,就說了這麼多了!”
“是嗎?那前幾天晚上那兩個給你送信的神秘黑衣人應該也是出自你爹的手筆了吧,他信上說了什麼?”
小可愛整理奏折的動作一頓,大眼睛直溜溜的打轉起來。
“有....有嗎?月兒怎麼不知道?可能是找錯地方了吧,月兒睡著之後夢鄉很香甜的,什麼都不知道。”
女皇盯著小可愛狡辯的模樣,無奈的搖搖頭,暗道沒良心的到底給她灌了什麼迷魂湯了。
這孩子還是以前那個知無不言,有問必答的女兒嗎?
心裡清楚,女兒之所以如此的有恃無恐,不外乎知道自己不會拿她怎麼樣。
女皇也懶得再跟她計較什麼,大軍壓境的事情已經讓自己一個頭兩個大了,哪還有時間將心情放在父女倆說了什麼的瑣碎事情上。
“陛下,鎮國王,耶魯哈老大人殿外求見。”
“傳!”
“遵旨!”
“陛下傳見耶魯哈,完顏叱吒入殿覲見。”
兩個比女皇進殿之時重了一倍的腳步聲傳來,完顏叱吒,耶魯哈兩人聯袂走了進來。
“老臣完顏叱吒。”
“老臣耶魯哈。”
“參見陛下,萬歲萬萬歲。”
“免禮!”
“謝陛下!”
“慧兒,看茶!”
“是,陛下!”
“叔爺好,耶魯爺爺好。”
完顏叱吒兩人立刻樂嗬嗬的看向了小可愛:“哎,月兒乖!”
“月兒公主好,老臣有禮了。”
女皇直接打斷了還準備寒暄兩句的小可愛,淡淡的望著完顏叱吒兩人。
“王叔,老愛卿,難道真的沒有禦敵良策嗎?隻能眼睜睜的瞪著敵軍兵臨城下,踐踏我大金疆土?任其躍馬揚鞭嗎?”
完顏叱吒二人看著女皇皓目中的不甘之意,對視了一眼無奈的點點頭。
“陛下,非是無禦敵良策,實在是大龍兵馬的聲勢太過浩蕩了,縱使有城池據守也占不了多大的勝算。
根據往昔的經驗,隻要大龍火炮三輪兩輪輪番轟擊下來,再堅固的城牆也要化為一片廢墟。
到時候就是赤裸裸的兩軍你來我往的攻殺戰。
咱們傾國之力也隻有四十萬兵馬了,如何能是百萬大軍的對手。
如果大龍沒有火炮,老臣跟耶魯兄兩人齊齊聯手,足以憑借城牆之利,跟國內的山川險要阻擋住大龍一年半載的攻擊。
可惜沒有如果啊,大龍的火炮完全是沒有道理可言的。
眼下,老臣實在想不出什麼辦法能抵禦大龍的進軍了。
除非神兵天降,解我大金困境。”
耶魯哈輕歎一聲,附和著點點頭:“王爺說的不錯,如果大龍依舊兵分兩路,按照咱們先前商議的對策,不是沒有抵禦住他們的肯能,雖然希望渺茫,但是也還是有機可乘的。
如今他麼百萬大軍集中一處,老臣也想不到還有什麼能阻擋的住他們的進攻的步伐。
任何一座城池,最終都將會成為其鐵騎下的廢墟。”
完顏叱吒蒼老的眸子帶著掙紮之意望著女皇。
“陛下,實在不行就帶著百姓退守長白山以北的祖地吧,說不準將來月兒還有卷土重來的機會,老臣這是希望陛下做好最壞的打算。”
女皇一怔,皓目黯然的看著完顏叱吒無可奈何的神色。
“難道完顏家列祖列宗的基業就要喪失在朕的手裡嗎?朕將來有何顏麵去麵見在天有靈的列祖列宗?”
“唉.......陛下,這是最壞的打算了。要麼亡國,要麼蟄伏,除此之外彆無他路可走。
柳明誌這小子雖然年紀不算太大,人品更是不行,可是其用兵卻極為獨到,老練狠辣,善用奇兵,以奇致勝,往往會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的在你心窩子上捅上一刀。
上一次合兵南下,若非大龍後方兵馬出現了問題,我金國跟突厥的所有精兵都將在其包圍圈中全軍覆沒。
那時候,金國突厥已然是名存實亡。
老臣自領兵以來,柳明誌出現以前還沒有佩服過任何人,但是老臣佩服他柳明誌。
雖為敵帥,但是老臣還是佩服他的用兵之道。”
“老臣也附議王爺的意思,陛下身居後方,不在前沿戰場,沒有見識過大龍並肩王柳明誌的手段。
可以說無論是治軍,還是用兵,此人在天下可謂是少有敵手。
他麾下的三十萬鐵騎,其威勢遠非聲名遠播的北疆六衛可以比擬的。
這麼說吧,老臣還沒有見到過任何一衛的將士如此不要命的拚殺,如此的為主帥賣命。
上次國戰,隻要柳明誌一出現,手中的令旗那麼一揮,不管前麵有多少人,他麾下的騎兵就敢揮舞著兵刃嗷嗷叫的往前衝。
他隻要下令收兵,哪怕陛下你這位一國之君馬上就能被活捉領功,那些兵馬也會毫不在意的轉身撤退。
軍令如山在他的身上展現的淋漓儘致。
他麾下的將士的命好像已經不是自己的了,完全屬於了他們的大帥柳明誌。”
“耶魯兄說的極為中肯,數次交戰以來,老臣對他麾下的兵馬也是心生膽寒啊。遠的不說,去年他麾下浮屠衛大將軍的事情陛下應該也聽說了吧!
根據咱們三國默許的規矩,像段不忍這樣位置大將軍,戰後一定會安然無恙的被贖回去。
可是他卻領著麾下三千騎與突厥一萬五六的兵馬直至衝殺到最後一人,段不忍也被數十杆長矛透體而亡。
這樣直麵生死的血性漢子,無論是大龍,突厥還是咱們金國,老臣以往是從來沒有見過的,偏偏他柳明誌麾下比比皆是。”
女皇怔怔的望著完顏叱吒兩人驚懼的模樣:“他是如何練兵的?咱們能效仿嗎?若是十二衛兵馬皆是如此百戰強軍,未必不能力抗大龍來犯之敵。”
完顏叱吒神色遺憾的搖搖頭:“學不來!”
“為什麼?”
“銀子!”
“嗯?跟銀子有什麼關係?”
“陛下有所不知,老臣見識了柳明誌麾下兵馬的強盛,自然心動,故而上次敗軍而歸老臣就花費了大批的人力物力前去大龍查探此事。
後來終於得到了事情的緣由,卻也隻能望梅止渴了。
老臣絕對不是信口胡說,而是真的沒有辦法。”
看著女皇好奇的模樣,完顏叱吒默默的歎了口氣:“陛下可知大龍兵馬的糧草夥食情況如何嗎?”
女皇明悟的點點頭:“自然知曉,將士十日一肉,小功者以銀兩賞賜。”
“對,陛下說的不錯,咱們金國也是效仿大龍。
那麼陛下知道柳明誌麾下的兵馬如何製定夥食嗎?”
“不....不太清楚。”
“陛下,三日一肉,一月一酒,餉銀如期發放,撫恤從無克扣,有功者三倍餉銀,陣亡將士家人有軍中贍養。
無戰事期間,他們十天就要進行一次名為奪羊的軍演。
獲勝的一衛兵馬當天的夥食有酒有肉,輸的人要啃乾餅子盯著他們吃。
所以才造就了這麼一支嗷嗷叫的殺伐軍伍啊。
陛下,去當兵的全都是吃不飽飯的窮苦人家,你說在軍營裡天天過著在家過年都不一定會有的日子,將士怎麼會不為主帥賣命啊。
柳明誌視他們為手足,他們自然視大帥為手足。
說句不該說的,老臣要是跟著這樣的大帥,也願意拚死為他賣命。
對其唯命是從,刀山火海在所不惜。”
女皇嬌軀一震,愣愣的望著完顏叱吒:“怎麼可能,供養三十萬兵馬如此奢侈的消耗,他哪裡來的那麼多銀子。”
“自然是大龍戶部從國庫開支的。”
“那就更不可能了,同樣是邊軍的大龍北疆六衛也沒有這這樣的待遇啊!”
完顏叱吒眼神複雜的看了女皇一眼:“陛下,其實各國戶部開支的餉銀,到兵馬手裡完全都能做到柳明誌的這般地步,可是放眼天下,也隻有柳明誌能做到不會克扣將士一錢銀子的地步。
上行下效,本來就屬於將士們的銀子自然能做到如此,陛下懂老臣的意思了。”
女皇嗤笑著點點頭:“明白了,因為他柳明誌家大業大,根基雄厚,完全不需要克扣將士們的銀兩。
而其餘兵馬卻是層層剝削,哪怕朝廷明令禁止,依舊有人為了錢而鋌而走險。
咱們大金亦是如此吧?”
完顏叱吒兩人對視一眼,苦笑著點點頭:“人之劣性也,無可奈何。”
“也就是,隻有他柳明誌做到了將每一錢銀子都花到了將士的身上。”
“對,正是如此,所以咱們學不來。不但咱們學不來,大龍的北疆六衛也學不來,突厥人就更不用說了。
放眼天下,什麼人都可能會缺錢,唯獨他柳明誌不會缺錢。
他爹從手指縫裡漏出來的一點點給他,都夠彆人貪汙一輩子的收入。
他全心全意的對待麾下將士,麾下將士自然肝腦塗地的為其賣命。”
“上次國戰,他麾下的兵馬半數去了突厥,一半的兵馬在我金國,縱然如此已經將我大金半壁山河攻陷下來,如今他領兵百萬主攻我大金一國。
老臣實在沒有任何底氣,能抵禦住三十萬跟死士一樣的百戰鐵騎,再加上七十萬的精銳之師!”
“老臣附議,此役,老臣唯有陪王爺死戰,護我大金最後一份尊嚴。”
女皇愕然的望著唉聲歎氣的完顏叱吒兩人。
“朕.....朕何時告訴你們掛帥之人是柳明誌這個沒良心的了。”
“啊?不是柳明誌領兵掛帥嗎?除了他沒有人比他更熟悉咱們兩國的情況了。
兵法有雲: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怎麼可能不是他掛帥。”
“還真不是他,乃是大龍新晉忠武王雲陽掛帥!”
“嘶..........”
“嘶...........”
兩人倒吸了一口涼氣:“真的不是柳明誌?”
“真的不是。”
完顏叱吒蹭的一下站了起來,在殿中踱步了起來。
“老臣跟雲陽這家夥打了幾十年的交道了,相比柳明誌這小子難以捉摸得兵法,老臣對其用兵的習慣可謂是了如指掌。
若是他掛帥的話,隻要突厥前來援馳,未必沒有一線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