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龍永平元年十二月初六。
柳明誌以及宋清等二十三位將領率領麾下三百鐵騎終於迎著風雪奔赴到了大龍京師。
將三百鐵騎安置在城外的驛站中,‘吩咐’驛站官員不得泄露自己的行蹤,柳明誌等人換掉了甲胄,穿著一襲常服緩緩的朝著城門趕去。
柳明誌等人趕到京師之時已經十二月出頭,還有短短的二十多日,永平元年就要告一段落,開始掀開新的篇章,永平二年。
十幾輛不顯豪奢卻透露著尊貴氣勢的馬車緩緩地停到了京師北門外百步左右,齊韻,齊雅,雲清詩,聞人雲舒眾女掀開馬車上的簾子,望著京城這座闊彆一年之久的雄城露出了唏噓的神色。
眨眼間,韶華逝去,竟然又是一度春秋啊。
離開京城之時的那一刻依稀就像昨日剛剛發生的場景。
京師也下雪了,雖然不似北疆那樣冰天雪地,積雪映襯的天地一色,但是京城的雪也不算太小,官道之上的積雪較多的地方幾乎已經可以莫過馬蹄了。
齊韻眾姐妹之所以跟著柳明誌回來,不外乎快要新春佳節的緣故。
想著總不能跟夫君在大年之日天南地北的分離兩地,齊韻幾女也收拾了行禮在三百鐵騎的護衛下一同回了京師。
柳明誌拍了拍肩膀上的雪花,看著城門外三五成群的才子佳人出城賞雪的模樣,再看看城外原野之上成群的孩童聚集一起嘻嘻哈哈的打雪仗的場景,神色既是欣慰又是傷感。
三次國戰,死傷數十萬大龍兒郎,為的不就是後方百姓能夠安居樂業,衣食無憂嗎!
想來戰死沙場的幾十萬大龍兒郎在天有靈,見到他們的努力沒有白費,也可以瞑目了吧。
隻是看著眼前一幅盛世祥和的京師,有說有笑的才子佳人,歡聲笑語的嬉戲孩童,還有人多少人記得,他們安寧平靜的生活,是北疆戰場幾十萬人用流血犧牲換來的。
又有多少人還記得,他們現在的生活是幾十萬人前赴後繼,浴血沙場用性命換取的。
幾十萬新墳,換來了幾千萬百姓的繁華盛世。
值得還是不值得?
“大帥,到家了,咱們終於回來!”
“終於回家了。”
“他娘的,一路上曉行夜宿,天寒地凍的,終於可以踏踏實實的睡上一覺了。”
柳明誌看著宋清他們激動的神色,默默的歎息了一聲,抬手整了一下背後的包袱,這裡麵不是什麼貴重的物品。
隻有十幾本寫滿名字的花名冊,全都是戰死在北疆中路大軍將士的花名冊。
望著宋清他們高興不已的神情,柳明誌再次默默的暗歎一聲。
“養兒當兵一紙歸,壯誌未酬魂先回。”
“咱們是回來了,可是還有十多萬弟兄在北疆躺著呢,有什麼值得高興的。”
“你們先回家整治一下自己的德行,等下次早朝,隨本帥一同進宮麵聖。”
柳明誌的話令宋清他們沉默了下來,默默的看了一眼柳明誌背後的包袱微微頷首,翻身下馬朝著城門走去。
“大帥,吾等先行告退,你我來日朝會再也!”
“慢走!”
看著宋清他們略顯沉重的背影,柳明誌調轉馬頭停在了齊韻的馬車前。
“娘子,你們先回家跟老頭子還有娘親團圓,為夫先去一趟兵部,將戰亡弟兄們的花名冊交給兵部錄入文案庫。”
齊韻幾女也聽到了夫君方才跟宋清他們說的那些話,知道夫君現在的心情肯定不佳,乖巧的點點頭,辭彆了夫君催促下人駕車朝著城門趕去。
等宋清齊韻他們全部進城之後,柳明誌這才牽馬朝著城門走去。
“站住,身憑。”
柳明誌微微頷首,從懷裡取出了柳樹的身憑遞給了守門將領,柳明誌心裡明白,自己若是取出自己真實身憑,定然會引起軒然大波。
京城的情況自己還得親自打探一下為好,如此一來便避免不了微服出行。
守門將領將身憑還給了柳大少,道了一聲進去吧,便朝著下一個進城的人攔了過去。
柳明誌微微頷首,收起身憑牽著馬匹不疾不徐的進入城中。
對於守門將領認不出自己的身份柳明誌並不意外,自己入了廟堂一十二載,真正待在京城的日子又有幾年。
不是離京平亂,便是出征在外,是個人都能認出自己才奇怪了。
何況京城因為李雲龍他們幾兄弟的舉兵之舉,十萬禁衛軍所剩不足五成,自然要招募新的兵卒補充上去。
如今的禁衛軍,隻怕有一半的人都隻聽說過柳明誌的名字,卻並未見過柳大少其人。
進入闊彆一年之久的京城,柳明誌目光四處打量著城中的一切。
行人,商旅,酒樓茶肆。
這些說熟悉不算熟悉的場景令柳大少感慨萬千。
最主要的是從這些地方可以觀察出京城的近況如何。
從行人的交談到酒樓茶肆中傳出的動靜,柳明誌微微挑眉,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京城的情況也許沒有自己想的那麼不堪,起碼朝堂之上的事情還沒有波及到民間,這對柳明誌來說算是一個較好的消息。
否則,若是朝堂之上的爭權奪利之舉影響到了百姓的生活,隻怕就沒有那麼容易收場了。
然而一路上轉下來,所見之處也並沒有柳明誌以為的那般好。
因為柳明誌從人群中見到了林揚明,宋炳閣這兩個當年因為薛碧竹,黃靈依兩女被自己特殊照顧的負心漢老鄉。
按說因為自己的緣故,兩個人的仕途早就應該終結了才對。
可是自己方才見到兩人,被一群二十多歲的士子簇擁著從一間酒樓中人五人六的走了出來。
看其兩人身上的袍服,非但沒有仕途終結,反而比之以前升官了一級。
至於那群士子,柳明誌則是一個眼熟的都沒有,想來是今年的恩科士子。
而且柳明誌發現了,街上的紈絝子弟似乎多了不少,所到之處百姓紛紛散作鳥獸,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樣。
望著那群囂張跋扈的權貴子弟少年郎,柳明誌並未說什麼,隻是安靜的從旁邊走了過去。
當年自己不也是一個囂張跋扈,人人避之不及的紈絝子弟嘛。
隻是看著周圍百姓對這群少年郎的懼怕模樣,想來這些人可不僅僅隻是囂張跋扈這麼簡單吧。
為了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煩,柳明誌隻能裝作充耳不聞的朝著兵部衙門趕去。
至於這些囂張的紈絝們,柳大少並不打算做點什麼。
等自己清君側以後,他們的老子都得老老實實的,就彆說這些熊孩子了。
思索著這些,柳大少牽著風行徑直來到了兵部衙門的門外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