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曄一怔,望著柳大少的眼神透露著不舍的神色。
“姑父,曄兒還有很多的地方不懂呢,你能晚幾天在赴北嗎?曄兒覺得還有很多地方沒有明白。”
柳明誌望著東方的朝陽的霞光,再次默默的搖搖頭。
下意識的抬手想去拍拍李曄的肩膀,當看到李曄身上的龍袍時柳明誌的手掌停頓在了半空之中。
眼前的孩童已經不是那個在明州等待著自己去救援的皇長子,而是當今的天子了。
去拍一個天子的肩膀,屬實是有些大不敬的行為。
李曄發現了柳大少僵硬的手臂,輕笑著抓起柳大的手掌在自己瘦弱的肩膀之上拍了幾下。
“姑父,沒有你的傾力相助便沒有曄兒的今天。”
“你是我的長輩,拍拍曄兒的肩膀並無不可,這是殿後,不在朝堂,長輩拍打後輩的肩膀,想來縱然是剛正不阿的夏老大人見了也沒有什麼話可說。”
柳明誌回過神來急忙收回了手掌:“陛下,臣失禮了。”
李曄失望的望著柳大少不安的臉色:“姑父,你就那麼給曄兒見外嗎?父皇大行之後,除了姑父再也沒有第二個人對曄兒這麼好過了。”
“曄兒雖然是皇帝了,可是也知道什麼叫做有恩必報。”
“曄兒不希望姑父這麼一個親人也對曄兒疏遠了。”
柳明誌緩緩退開兩步。
“陛下,天子就要有天子威儀,你一定要牢牢謹記臣的這句話。”
“一旦你露出怯弱的形態,就會助長臣子的囂張氣焰,就會助長臣子的不臣之心。”
“你瘦弱的肩膀之上不但背負著先帝的期許,還要扛著大龍的江山社稷啊。”
“臣言儘於此。”
“等臣整頓三軍之後,就要赴北了,陛下保重。”
“如若朝中有什麼難解之事,陛下隻需金雕傳書給臣,臣會儘量在千裡之外為陛下排憂解難的。”
李曄怔怔的望著柳明誌,輕輕地呢喃著天子威儀四個字。
從李曄的反應之中,柳明誌一下子便可以看出來,李曄登基倉促,加上登基時間尚短,心裡已經對帝王二字的概念還不清晰。
不明白他屁股下的龍椅代表著什麼,不明白他現在的帝王身份意味著什麼。
也是,一個連太子之位都沒有觸摸過的人,突然坐上了皇位,肯定是有些茫然的。
柳明誌隻能希望,時間能令李曄漸漸地明白,皇位對於大龍來說意味著什麼吧。
“陛下,五卷鎮國書,十卷治國策之事千萬不要給彆人說,你要細心研讀,直到你穩固山河的時候將它們銷毀與無形之中。”
“廢話臣就不多說了。”
“臣告退。”
李曄愣愣的點點頭,柳明誌見狀整理了一下袍服動作沉重的朝著宮門的方向趕去。
“姑父!”
柳明誌身形一頓,微微轉動脖頸看向後方。
“陛下還有什麼吩咐。”
“你永遠是曄兒的好姑父,曄兒會一生一世記著姑父千裡援馳,擁立登基的恩情,沒齒難忘!”
柳明誌沉重的臉色忽然露出一抹輕笑,步伐不再那麼沉重,略帶輕鬆之意的朝著門外走去。
李曄望著柳大少的背影,輕輕地吐了一口氣。
尚有童稚的眼眸複雜又感動,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大總管蘇安湊到了李曄身邊輕聲嘀咕了起來。
“陛下,太皇太後那邊讓人傳話,你該去怡安宮聽太後娘娘的教導了。”
李曄下意識的點點頭,隨即眼神清明的搖搖頭。
“給皇祖母還有母後回話,朕已經得到了世上最好的治國之術,以後她們那裡朕就不打算去的太勤快了。”
“朕要廢寢忘食的研讀姑父傳授的兩卷奇書。”
蘇安猶豫了一下,遲疑的望著李曄。
“陛下,不好吧,太皇太後還有太後娘娘的教導也是為了您好,這樣說會不會讓她們二人傷心?”
“咱覺得,陛下是不是主動去一趟,陳明原委更為妥當呢?”
李曄沉吟了片刻,回神之後轉身走進了禦書房之中。
片刻之後,李曄手裡拿著兩張宣紙收入袖口之中,對著一旁神色疑惑的蘇安招招手。
“擺駕怡安宮。”
“咱遵旨。”
“陛下擺駕怡安宮。”
李曄身後簇擁著一幫子小太監朝著怡安宮趕去,身影逐漸的消失在了禦書房的宮苑之中。
寂靜的禦書房之中忽然飛落下來兩道人影,赫然是周飛與曾海兩位前任大總管。
周圍凝望著李曄消失的方向,輕輕的歎息了一聲。
“小海子!”
一旁的曾海急忙弓著身子,恭敬的望著老周。
“老祖宗,您吩咐。”
老周蒼老的眼眸精光流露,望著怡安宮的方向,手指輕輕的叩擊著一旁的欄杆。
“小安子這個人的心思太過活躍,你給咱好好的盯著他。”
“什麼時候家奴也敢替主上拿主意了。”
“太祖太宗的遺訓都忘了嗎?”
“畢竟是年齡太小,心態不穩,咱怕他一朝得勢便把自己的身份給忘了。”
“咱還沒死呢,咱侍奉睿宗一生,從來都是儘忠儘責,但是咱始終謹記一點,可以給主上解惑,但是萬萬不可乾涉主上的想法。”
“咱的招牌可不能讓小安子給砸了。”
“你給咱好好的盯著他,若是他有什麼躁動的地方,跟百官之間的接觸超過了內侍的限度,你去皇陵通知咱一聲。”
“咱親自給內侍監清理門戶。”
曾海一怔,急忙點點頭。
“小孩子謹記老祖宗的教誨。”
老周輕輕地點點頭,精光流露的眼眸變得昏暗了起來,緩緩的沿著回廊朝著宮外的方向走去,身影佝僂,猶豫一個風燭殘年的耄耋老者一般。
“咱去給睿宗守陵了,你把武宗遺留下的一些麻煩想辦法清理乾淨他。”
“是,小海子恭送老祖宗。”
老周的身影背著霞光消失在宮苑之內。
曾海直起了身子朝著怡安宮的方向張望了一眼,身影閃動消失在了禦書房的殿門外。
留下了一句陰冷的話語。
“小安子啊小安子,希望你安安分分的做好自己的事情,若是你敢越殂代皰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彆怪祖宗咱心狠手辣。”
盞茶功夫,禦書房左側的一座宮苑之內,數百道諜影密探朝著宮外四散而去。
其中七八道身影淩空飛渡的身影猶如不久之前金國大護國寺慧法老和尚救援小可愛的身影一樣縹緲不定。
出了宮門的柳大少,剛剛翻身上馬,手裡的天劍便微微顫動了起來。
柳大少目光一凝,天劍微微出鞘二指長度,謹慎的掃視著周圍的環境。
可是除了來來往往的百姓,以及不時穿插其中的巡街武衛之外,柳大少並未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柳明誌臉色疑惑的收起而來天劍,一夾馬腹朝著家門趕去。
不時地張望這周圍的街道呢喃著。
“好凝實的殺氣,是我的錯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