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處僻靜的山穀中,兩座草廬隨意的搭建而成。
三炷高香隨意的插在石頭堆積而成的香爐之中,衝天冒著嫋嫋煙霧。
須發皆白,老態龍鐘的聞人政臉上帶著不符合年齡的氣色盤膝坐在一處石塊之上,靜靜地翻看著手中手抄本的道典。
老神棍李布衣揮著雞毛一樣淩亂的拂塵在聞人政麵前緩緩踱步著!
李布衣不時地扣一下鼻孔,然後在本就破爛的道袍之上隨意的一抹,不時的瞄上一眼:“小子,太上忘情乃是我道家的無上...........”
李布衣說著說著臉色一變,順手掐弄起來。
片刻之後李布衣臉色無奈的望向山穀出口的方向,輕輕地揮著拂塵搖搖頭。
“媽了個巴子,當老道我清修的地方是自己家啊,想來就來!”
默念道典的聞人政一愣,將手裡的道典放到膝蓋之上詫異的望著李布衣:“師兄,是不是有客人來了?”
聞人政在潁州離開柳大少總督府之後遇上了特意而來的李布衣,讓自己跟著他修仙去。
聞人政雖然不明白李布衣是怎麼知曉自己的蹤跡的,可是對於這位數十年來相貌幾乎都不曾改變的李布衣來說,聞人政是打心底裡尊敬。
在自己心目中,李布衣始終是當初那個指著自己師傅鼻子破口大罵,且德高望重的前輩!
這種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奇人,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聞人政毫不奇怪。
本來以為李布衣讓自己跟他修仙,聞人政還以為李布衣是要收自己為徒。
然而事情出乎自己的預料,並非自己所想。
李布衣並未收自己為徒,反而是代師收徒。
於是,對著一幅畫著仙風道骨的老道士畫像上過三炷高香之後,聞人政便成了李布衣代師收徒的師弟。
孫女的終身大事交代好了,了無牽掛本想著重走舊路浪跡天涯,死到哪裡算哪裡的聞人政在李布衣的攛掇之下,走上了一條不歸........虛無縹緲的求仙問道之路。
這一走,就是大半年。
山中無歲月,聞人政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跟在李布衣這位師兄身邊多久了。
李布衣聽到聞人政的問話,輕撫著胡須悶咳一聲。
“嗯哼,師弟啊,師兄平日裡可不是這個樣子的!”
“修道之人,清靜無為,不可輕易動怒!”
“你方才看到的一切都是虛幻,虛幻,那並非師兄的本意!”
“是,師弟一定謹記師兄的教誨之語。”
“蜀王府首席幕僚呂功旺拜見老神仙。”
“得知老神仙在此結廬而居,感悟天道,殿下不由大喜!”
“呂某奉蜀王之命前來,特意前來邀請老神仙出山卜上一卦。”
師兄弟兩人說話間,一個中年文士身穿一襲儒士藍袍手裡搖著一把精致的折扇,淡笑著抱了一拳,身後跟著數十個甲胄齊全的兵卒抬著幾口華貴的大箱子朝著兩座草廬走來。
李布衣皺著眉頭,淡淡的望著不請自來的呂功旺。
想到呂功旺身後的勢力,李布衣無奈的抬頭望了望天歎了口氣。
“唉,媽了個巴子,天意難違,你這麼搞是要整死老道我啊!”
呂功旺輕輕地合起來折扇恭敬的望著李布衣。
“蜀王府呂功旺拜見老神仙!”
李布衣淡淡的掃了一眼模樣恭敬的呂功旺:“免禮!先生來意老道已然知曉,隻是老道今年的三卦問天術已經算完了,蜀王若想求卦,還需明年早早拜訪老道!”
“適時,隻要有緣,老道自然會為蜀王殿下卜上一卦!”
呂功旺慢慢起身,眉頭微皺的望著一副老神在在生人勿進的李布衣。
“老神仙,呂某嘗聞老神仙曾經在宮裡為先帝破例卜卦一次。”
“既然可以破例,老神仙回絕的未免有些太過絕對。”
“蜀王殿下乃是皇室血脈,先帝至親骨血,老神仙既然可以為先帝破例一次,豈不是說可以為蜀王殿下破例一次!”
“王爺都請不動老神仙,老神仙的架子未免有些太大了!”
“俗話說,有一便有二!”
“老神仙若是出山替王爺卜卦一番,王爺定有厚禮相贈!”
李布衣微微閉上了眼睛,輕輕地扣著手裡的拂塵,抬眸瞥了一眼笑意幽深的呂功旺。
“俗話說?”
“這俗話是誰說的先生便去找誰啊,關老道我什麼事情?”
“俗話俗話,先生也說了是俗話說!”
“老道一個方外之人,不過問俗世。俗話跟老道有什麼關係!”
笑意不斷的呂功旺聽到李布衣的話臉色一僵!
“老神仙,再一再二不再三,殿下都已經讓呂某三請了,難道還不夠誠意?”
“夠!但是老道三卦問天術算完之後就不靈了,老道去了也沒用啊!”
“老神仙真會開玩笑,天下第一神相若是不靈,自然不會有此赫赫威名!”
“難道老神仙就一點都不給王爺麵子!”
“老道真的算不了!”
呂功旺眼睛微微一眯:“呂某若是非要老神仙走上一趟呢?”
李布衣裝作茫然的望著呂功旺:“什麼意思?”
呂功旺微微一擺手,數十名將士朝著李布衣圍了過去。
“老神仙實在難請,呂某隻好強請了!”
李布衣無奈的搖搖頭,淡淡的望著呂功旺:“嚇唬老道啊!”
呂功旺一揮手:“把老神仙請過去赴約!”
李布衣望著慢慢逼近的數十兵卒手裡的拂塵微微一會。
“媽了個巴子,老道一百多歲了不想跟你們一群小家夥置氣,你們是真的不知好歹!”
說著說著身上的衣物無風自動起來,一道道殘影在山穀之中頻頻閃現,慘叫聲連綿不絕。
片刻之後李布衣望著山穀外堆積的一幫子兵卒,以及坐在地上目瞪口呆的呂功旺隨意的拍了拍拂塵。
“滾!”
“咕嘟.........”
呂功旺顫抖著望著李布衣:“你是人是鬼!”
李布衣淡淡的瞥了一眼呂功旺:“再不走,老道可以讓你做鬼試試!”
呂功旺急忙爬了起來望著一群鼻青臉腫的兵卒。
“回去!”
望著一群落荒而逃的背影,李布衣歎著氣撓了撓耳朵朝著山穀走去。
“老道明明不會打架,非要老道動手,何必呢?何必呢?”
“一群練舞的都不行,你們更不行!”
“瞎逞強!”
“神相留步!柳之安有禮了!”
正在走路的李布衣聽到身後中氣十足的聲音臉色一僵,無奈的轉身望去。
“你怎麼又........”
“柳員外來了,老道寒舍蓬蓽生輝啊!”
“渴不渴,餓不餓,需要點什麼儘管說,當自己家就行!”
柳之安默默的搖搖頭:“多謝神相,柳之安依舊為往事而來,不知道神相算數可曾更上一層樓?”
李布衣臉色糾結的撓撓蓬亂的頭發。
“柳員外,老道是真的沒那個本事!公樸子師叔壽終正寢之後,真的沒有人再有這份功力了!”
“不瞞你說,老道在道家修仙方麵就是最差的存在,說是墊底的也不為過,你看看老道才一百三十多歲,須發都白了一小半了,皺紋都快比你多了,這還不明顯嗎?很顯然就可以知道老道我的功力不行了!”
“神相真的沒有彆的辦法了嗎?”
“柳員外啊,天意難違,天意不可違!”
“老道我攢口血不容易!”
“再吐啊吐真的會玩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