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有一天你會親自帶人來殺月兒嗎?”
小可愛昔日的問話猶如驚雷一般從柳大少的腦海之中炸裂開來。
柳明誌慵懶的姿勢陡然變得有些肅穆起來,頃刻間坐在椅子上的姿勢挺得筆直。
對麵的柳穎鳳目一愣,怔怔的望著柳大少,此時此刻柳穎望著眼前的柳大少不再是那個有些無賴的年輕人,而是一把不帶劍鞘的利刃。
隨時散發著森冷寒芒,讓柳穎感覺到一種不可褻玩,觸之必亡的感覺!
這種氣勢縱然是自己的夫君,虎賁軍大將軍雲衝她都沒有感受到過。
柳穎怔怔的呢喃道:“這是一把殺氣凜凜的利刃!”
柳大少身上的氣勢陡然又鬆懈了下去,慵懶的倚靠在椅子上。
“姑姑,這個消息你是從何處得知的?”
“要知道將來北出何人掛帥隻有陛下能夠決定,現在北出的事情尚未蓋棺定論,會由何人怪帥未免言之過早。”
柳穎回過神來,詫異的望著對麵的柳大少,侄子的氣勢已經到了可以收放自如的地步了嗎?
才三十歲就做到了喜怒哀樂不言於表的地步,柳穎此刻此明悟過來。
原來大哥柳之安以及自己從來沒有真正的了解過這個侄兒。
侄兒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柳穎此刻的心底有種很迷茫的感覺。
大哥的話不由自主的浮現心頭,柳穎心底暗道了一語,難道命運真的是天注定的嗎?
輕輕地噓了一口氣,柳穎美目靜靜地望著柳大少櫻唇輕啟。
“虎有虎道,鼠有鼠路。”
“姐姐既然敢說這句話,肯定有自己的門路!”
“姐姐就是想問問你,將來若是真的會是你掛帥出征,你會如何處之?”
柳明誌沉默了片刻,眼神糾結的望著柳穎。
“姑姑,月兒昔年曾經問過我一句話?”
“什麼話?”
“月兒問,爹爹,有一天你會不會親自帶著大軍來金國殺月兒!”
“你是如何回答的?”
“不會!”
柳穎眉梢一凝:“所以,陛下若是指定你掛帥北出,你的意思是?”
柳大少微微聳了聳肩膀:“我也我可能會拒絕吧!”
“抗旨不遵?”
“嗬嗬......姑姑,誌兒的過往你還不清楚嗎?誌兒抗旨可不是一次兩次了!”
“是,姐姐當然知道!”
“隻是小明明你真的能抵抗住名垂千古的誘惑嗎?”
“你若是能帶領大龍將士北出一統天下,你就會在史書之上留下豐厚的一筆!”
“會像大司馬大將軍衛青,冠軍侯霍去病,五虎上將軍,開國將領張百戰他們一樣永垂不朽。”
“隻要大龍不亡,後世子孫,百代,千代都會以你為榮,讚頌你的北征事跡。”
“縱然大龍亡了,你一樣會成為後世之人為之敬仰的楷模。”
“人生在世,難離功名利祿四個字。”
“姐姐不相信,你會絲毫的不動心。”
柳明誌沉默了下來,小半天過後柳大少的眼眸半張著望著柳穎。
“不心動!”
“誌兒害怕我與月兒有朝一日兵戎相見,就像老頭子昔日說的那樣,我與月兒誰傷了誰,都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相比於天下一統,誌兒會更加在意家人的安危。”
“這幾個孩子裡麵,我最愧疚的便是月兒這孩子!”
“月兒的降生是一個錯誤,可是月兒既然已經降生了,誌兒就算拚儘一切也不會讓她受到絲毫傷害!”
柳穎臉色有些動容的望著柳大少:“僅僅因為落月是你的女兒?要知道她還是金國的公主,你們父女的身份除了少數人沒有人知道!”
柳大少毅然決然的點點頭:“沒錯,就是因為月兒是我的女兒,僅此而已!”
“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她,小溪這邊的安危確定下來,誌兒便打算親身奔赴山海關跟婉言談判!”
“在誌兒可以接受的代價之內,換取月兒不會參加三國打仗此事!”
柳穎幽幽的歎了口氣,眼神有些怪異的望著柳大少:“誌兒,要知道以北出的功績,你定國公的身份足可以封為一字王!”
“大龍已經百年沒有封賞過一字並肩王的爵位了。”
“你就不想為柳家留下點福蔭子孫的東西?”
“那可是異姓王!”
“你就真的一點不在乎?”
柳大少提起茶壺給柳穎斟滿茶水,嘴角帶著一絲不屑的笑意。
“王爺?”
“昔年誌兒出使金國的時候,金國爆發內亂,四王奪位的事情姑姑應該還記得吧?”
柳穎微微頷首:“姐姐當然記得,正是因為這件事才奠定了你白衣儒帥的名頭,也可為除了科舉之外的另一種一舉成名天下知。”
“畢竟以七萬大軍平定四十萬叛軍的叛亂,想不成名也不可能!”
“雖說裡麵有太多的巧合摻雜其中才使你成功平叛,可是沒有人會在乎這些,他們隻知道小明明你以七萬對敵四十萬而且大獲全勝!”
“這個世道,真相如何總是黑白難辨的!”
“那麼姑姑是不是還記得誌兒江南剿滅白蓮教的事情?”
“記得,淮南王李玉剛是白蓮教裡麵牽扯出來的最大的一條魚!”
“隻是為了皇室的顏麵,先帝將此事壓了下來!”
“你三叔的事情也被你壓了下來,你爹都毫不隱瞞的告訴了姐姐!”
“那麼姑姑更不會忘記誌兒出征西域的事情吧!”
“當然不會!”
“你定國公的爵位便是因為西域三十八國的戰功得到的,這些跟姐姐跟你說的異姓王似乎沒有什麼關係吧?”
“怎麼著?想在姐姐這裡炫耀一下你過往的輝煌戰績?”
柳明誌伸展了一下身體,斜斜的瞄了一眼柳穎。
“誌兒還沒有那麼無聊。”
“誌兒說這些隻是想告訴姑姑一件事情。”
“異姓王乃是外臣的房頂,人人向往之。”
柳大少說著說著豎起小拇指向下比劃了幾下。
“可是在誌兒這裡,王爺就是這個!”
“金國四位藩王,大龍郡王李玉剛,蜀王李白羽,細數下來已經有六位王爺栽倒在了誌兒的手裡!”
“李雲龍雖然現在還活的很滋潤,不久的將來如何就不好說了。”
“西域三十八國雖然沒有望著折戟誌兒之手,可是在西域三十八國之中,三十八國的國君是誰,全在誌兒的一念之間。”
“我說誰是國王,誰便是國王,我說誰是階下囚,誰便是階下囚。”
“在西域,誌兒數十萬大軍在手,誰是一國之主,那得誌兒說的算!”
“姑姑,誌兒如今雖然僅僅隻是定國公,那數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異姓王,其實也就那麼回事!”
“說不重要吧,誌兒確實有那個想法,說重要吧,跟我妻兒老小一比,卻又隻是浮雲!”
“隻要將來兒女安然無恙,沒有王位就沒有王位吧!”
柳穎靜靜地望著又有了些紈絝氣息的柳大少。
“你就算跟金女皇打成談判,落月不會摻和此事!”
“可是金國,突厥戰敗之後,月兒跟金女皇成了階下囚。”
“陛下為了以防萬一發生變故,將落月她們斬首示眾,永絕後患怎麼辦?”
“月兒是我女兒的消息再過不久將不會是什麼秘密,誌兒會去求情,保住她們母女倆的性命。”
“跟陛下以項上人頭立下軍令狀,一旦將來她們母女倆興風作浪,誌兒的項上首級陛下隨時可以拿去!”
“這隻是你認為的,陛下若是執意要殺呢?”
“萬一,非但要殺她們,你柳家一門老小孩會受到牽連該怎麼辦?”
柳大少神色一僵,望著柳穎帶著真切關懷之意的美目站了起來圍著桌案踱步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柳大少提起茶壺仰頭長灌了起來。
“嗝........”
柳大少打了個嗝,隨意的擦拭了一下嘴角流下的水跡。
“若是真的這樣的話!”
“這天下之主換一個人坐坐,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李柏鴻就挺合適,皇長子李曄也挺合適。”
柳穎俏臉一凝不由自主的倒吸了一口涼氣。
“你是認真的?”
柳大少微微斜視了柳穎一眼。
“西域三十八國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嗎?”
“我覺得挺典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