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日初升,其道大光。
鳥啼,獸吼,蟲鳴,微風拂過,樹葉颯颯作響。
山海關這座中立的地方,裡裡外外充滿了朝氣蓬勃的景象。
絲絲不和諧的劍吟聲打破了這種美景,定睛望去,天劍被柳大少拄在手裡劍身微微顫動起來。
顯然是在抱怨主人,竟然將自己這種人人求之不得的神兵利器當做老年人的拐杖使用。
自己可是天劍,曆代主人無一不是愛惜有加,將自己視作親密無間的夥伴,視作第二生命。
怎麼到了柳腎虛這一代主人的手裡情況就變了呢?
彆說跟著腎虛主人征戰殺伐了,如今更甚至竟然淪落到了做拐杖的地步。
蒼天無眼呢,若是被曆代天劍擁有者的先賢誌士知道本劍竟然落到了這步田地,本劍將來有何顏麵去陪伴以後的主人!
天劍,本劍可是天劍!
不是那些破銅爛鐵,柳腎虛你如此待我,就不怕天打雷劈嗎?
你的良心就沒有那麼一絲絲的不安嗎?就不會痛嗎?
柳大少佝僂著腰肢,將擦臉的毛巾丟給了小可愛,臉色不滿的踢了一腳自己拄在手裡當拐杖的天劍。
“抖什麼抖?本少爺夭折了你就得被掛在牆上當一個展示品,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沒有本少爺做主將你傳承下去,你這把名揚天下的神兵利器就會明珠蒙塵,最終消失在武林人士的視野之中!”
“最終含恨被丟在哪個角落裡,變得一文不值!”
“你品,你細品,本少爺說的是不是極有道理?”
天劍被柳大少踢了兩腳之後,完全失去了靈性仿佛一把普通的長劍一般靜靜地待在地上充當拐杖。
小可愛捧著毛巾好奇的蹲在地上望著柳大少手裡的天劍:“爹爹,這劍鞘裡麵是不是藏著一個小人人?”
“月兒怎麼感覺它真的聽得懂你在說什麼呢?”
柳大少無所謂的聳聳肩:“爹爹也不知道,現在還沒到建國的時候,這破劍真的成精了也不是不能!”
“不過劍終究是劍,劍有靈性也不假,但是真的通曉人性就未免有些誇張了!”
小可愛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原來是這樣,不過爹爹你為什麼跟昨天不一樣了?像個老爺爺一樣彎著腰呢?”
柳大少一愣,悻悻的望著一旁的帳篷臉色尷尬的揉了揉鼻子,瞅著一臉求知欲的小可愛柳大少吃力的蹲了下去!
“月兒這就不懂了吧,人都是要變老了,爹爹今年也快三十了,黃土埋半截的人了!”
“爹爹馬上就要老了,打算提前適應一下老年人拄拐杖的生活!”
“這叫未雨綢繆,懂了吧!”
小可愛茫然的點點頭:“爹爹好厲害!”
“一般般啦,不過你娘親更厲害!”
“讓爹爹本不強壯的身體更是雪上加霜。”
“爹爹提前步入老年人的生活全是拜你娘親所賜啊,罷了罷了,往事不堪回首,不提也罷,不提也罷!”
小可愛眨巴著玲瓏的大眼睛不解的望著柳大少:“為什麼啊?爹爹你那麼厲害為什麼要怕娘親呢?”
柳明誌抿著嘴望著不求甚解的小可愛,長長的歎了口氣:“傻孩子,都是因為你啊!”
“因為月兒?”
“對啊,如果不是你的陡然出現,打亂了爹爹的平靜的生活,爹爹又怎麼會屈服你娘這個老妖........”
“你們父女倆說什麼呢?”
柳大少臉色一僵急忙轉身訕笑的望著走出帳篷的女皇:“沒事,我跟月兒誇獎她娘親多麼的出眾,多麼的優秀!”
女皇走出帳篷,迎著朝霞柔和的望著相處異常融洽的父女倆!
明目皓齒,臉色明豔動人,沐浴過後的三千青絲隨意的披散在肩上,隨風微微蕩漾飛舞。
歲月沒有給女皇的盛世容顏留下絲毫的痕跡,反而讓女皇身上的氣質越發的高貴起來。
多了些許更加出塵的氣息,身上成熟的韻味比起幾年前不知強上多少倍!
一聲素白色的素衣隨意的穿在身上,遮擋著玲瓏軟軟的嬌軀,衣擺舞動的時候將女皇襯托的飄飄如仙。
好似不食人間煙火!
縱然昨夜同床共枕,纏綿良久,柳明誌望著眼前的女皇還是不免有些失神,這個天仙下凡的一般的女子,昨夜竟然與自己相擁而眠!
還為自己誕下一個活潑可愛的女兒!
有時候柳明誌麵對女皇的時候總感覺是在做夢一般,一切都是那麼的不真實!
“沒良心的,還沒看夠啊?”
“看不夠,永遠看不夠!”
“那就跟我回金國,婉言讓你天天看。”
“不去!”
女皇雖然明知道會是這個結果,心底還是忍不住有些失落。
“聚散匆匆又彆離,又是該離彆的時候了,冤家,保重!”
柳明誌緊緊地握著天劍的劍柄,重重的對著女皇點點頭:“保重!”
女皇望著不遠處已經等候多時的慧兒等人,籲了口氣要去牽小可愛的手腕:“月兒,咱們該回去了!”
未曾想小可愛往後一退躲開了女皇的動作,一把抱住了柳大少的大腿,大眼睛可憐兮兮的望著女皇!
“娘親,月兒想去跟爹爹住幾天,就幾天好不好,月兒好想好想爹爹的!”
女皇望著小可愛眼眸中期許不已的眼神,猶豫了良久抬眸望著柳大少:“在潁州,方麵嗎?”
柳明誌望著抱著自己大腿的女兒,眼中帶著藏不住的舐犢之情,佝僂的身子靜靜地挺拔起來,手裡的天劍也被提在手中。
“在潁州,本少爺說的算!”
“不然的話,我答應,劍也不答應!”
一語落,柳大少手裡的天劍傳出歡快的劍吟聲,靈性十足。
女皇默然的點點頭,不舍的望了一眼小可愛,一揮衣袖朝著馬車走去,片刻之間。
數十騎護送著馬車北去,山海關隻剩下柳大少父女二人!
“哎呦......”
柳大少挺拔的虎軀陡然一軟,手裡的天劍再次變成了拐杖:“乖女兒,扶著爹爹,咱們回潁州,你的姐姐哥哥都很想你!”
小可愛甜甜一笑牽扯著柳大少的手腕:“好,爹爹慢點月兒扶著你!”
迎著朝霞,父女倆步行朝著潁州城緩緩而去!
“爹爹!”
“嗯?怎麼了乖女兒?”
“自從月兒處理朝政以來,娘親對著牆上你的畫像發呆的時間越來越多了!”
“就連娘親以前隔斷時間去上一次的望君歸,現在也時不時的會獨自一人騎馬趕去坐上半天。”
“回來就對著尚書房外的相思樹自言自語,有時候笑,有時候傷感。”
“月兒可以看得出來,娘親好想哭,卻強忍著一次都沒有哭出來。”
“叔爺說爹爹是世上最虛偽的人,娘親用皇位相許傾心相待,都換不來爹爹你的一片真心!”
“爹爹,娘親好累的,你為什麼就不能回去幫幫娘親呢?”
“月兒求求你了,你跟月兒回金國好不好,月兒不想看到娘親這個樣子!”
柳明誌身體一僵,望著小可愛悶悶不樂的俏臉心裡無比酸楚。
緊緊地攥著小可愛的小手柳明誌回眸遠眺北方。
“月兒,你還小,有些事情你不會懂的!”
“你娘親固然是你的娘親,但她還是金國的皇帝!”
“爹爹也毫不懷疑你娘親對爹爹的情意!”
“但是孩子,你娘親無論怎麼思念爹爹,她是金國皇帝的身份都是不爭的事實,改變不了的!”
“伴君如伴虎,麵對執掌江山社稷,操生殺大權的帝王,永遠不要僅憑一言就全然信之!”
“爹爹身在潁州就是最好的證明,帝王之言不可信!”
“永遠不要輕易相信一個帝王說的話!”
“尤其是你娘親,你太不了解你娘親的手段了,一介女流之輩能夠執掌金國十萬裡山河,靠的不是她的言行!”
“而是她的手段,不然你以為她憑什麼能夠坐穩那把椅子!”
“你娘親對爹爹說的再好聽,卻隻是以婉言的身份對爹爹說的,回到金國之後她的身份就是金國皇帝。”
“有時候不是爹爹不想,不願去金國陪陪你的娘親,而是不能,亦是不敢!”
“爹爹身在大龍,深得父皇,你的皇爺爺器重,雖然他對爹爹的用的手段爹爹心裡也極不舒服!”
“但是爹爹可以理解他,就像理解你的娘親一樣。”
“身為一國之君,本就是孤家寡人,為了江山社稷,做這些不過是人心而已。”
“處在那個位置,什麼人都會像他一樣,你娘親何嘗不在防著你的叔爺完顏叱吒,不然的話你們邊關十二城的兵馬就不會分成三份勢力了!”
“親叔叔尚且如此防備,而爹爹隻是一個外臣,防備點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
“爹爹隻要呆在大龍,就可以左右逢源,暗中保護你的安全,任何風吹草動都離不開爹爹的眼線。”
“可是爹爹一旦去了你們金國,你知道會有什麼下場嗎?”
小可愛茫然的搖搖頭:“月兒不知道。”
“爹爹去了你們金國,會讓柳家生生世世都背上叛國投敵的罵名,爹爹以及你的兄弟姐妹一輩子都會被釘在曆史恥辱的柱子之上!這是其一。”
“爹爹身上有太多父皇忌憚的東西,一旦爹爹懷有二心,一步之差,你的爺爺奶奶,叔叔嬸母,姨娘們,哥哥姐姐們就可能會成為刀下亡魂!”
“爹爹不是神,而是人,總有做的不周到的地方,是故,爹爹不敢去賭,拿咱們柳家數百口的性命去賭!這是其二。”
“縱然爹爹僥幸帶著全家老小到了金國,爹爹這個白衣儒帥的香餑餑馬上就會成為你娘親的階下囚。”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就會任你娘親宰割。”
“到時候她是以婉言的身份,還是大金皇帝的身份對待爹爹,誰能保證的了?”
“她不會傷害爹爹,可是她萬一拿爹爹的家人威逼爹爹去做一些爹爹不願意的事情,爹爹又該何去何從?這是其三。”
“或許你認為爹爹這樣想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你娘親或許不會如此,可是你們金國還有文武大臣呢。”
“到時候爹爹將會無路可走,背叛了大龍想要回去便是必死無疑,不回去便是刀俎魚肉。”
“而爹爹在大龍就不一樣了,進可攻,退可守。”
“看似是傷了你娘親的心,實則這才是保護所有人的萬全之策啊!”
“跟帝王,永遠不要交心。”
“如果你娘不是金國皇帝,爹爹去上千次萬次又何妨,可是你娘親偏偏是金國皇帝。”
“爹爹信婉言的話,信婉言的情意。”
“卻不會相信金國皇帝的話,正如爹爹不會相信父皇的話一樣。”
小可愛大眼睛中寫滿了擔憂之情:“那爹爹豈不是很危險?”
柳明誌眯著眼睛望著潁州城輕然一笑:“危險?月兒你錯了,爹爹到了這潁州才可以真正的積蓄自保的實力。”
“京城,皇城腳下處處受製,這潁州城雖為邊城,戰亂頻發,卻未必不是爹爹崛起的地方!”
“知道爹爹為什麼天天哭窮嗎?”
“不知道,月兒還小!”
“比你帶在身上火銃還厲害的燧發槍,爹爹在東海荒島讓你一位姓韓的叔叔已經打造了三萬支。”
“你方才見到的火炮是之前爹爹偷偷藏起來了的火炮回爐重鑄出來的,現在還不多,隻有一百七十門。”
“爹爹所有的家產都填在了這個無底洞裡麵了!”
“爹爹從來沒有反心,對父皇也足夠的忠誠,但是爹爹不想做粘板上的魚肉,爹爹隻想自保,過咱們逍遙自在闔家歡樂的小日子!”
“縱然天下一統了,你們金國以及突厥不幸亡國,你們母女生活在爹爹身邊,爹爹也可以為你們撐起一片天!”
“槍有了,炮也有了。”
“爹爹唯獨缺人,缺自己人,隻要爹爹的人手夠了。”
“你柳落月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昭示天下,你柳落月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大龍定國公柳明誌之女是也。”
小可愛仰著頭愣愣的望著柳大少意氣風發的模樣,鬆開手對著柳大少的眼睛揮了揮自己的小手。
“爹爹,你眼裡有光!”
“哎呦...本少爺的老腰呦..........光個錘子,扶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