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誌因為剛從齊韻齊雅那裡的狼口出來,避免再入了青蓮三公主幾女的虎穴,難得沒有騎馬出門!
晃晃悠悠的出了宮門,柳明誌第一次沒有了之前一下朝就想回家陪娘子逗孩子的念頭!
茫然的在大街上轉悠了起來,望著大街上熟悉的場景街鋪,柳明誌第一次有了離彆的愁緒!
這種愁緒遠比從江南來京城之時強烈的多!
遙想多年以前,未來京城以前重生之後在金陵也不過住了一年左右的時間!
京城呢,粗略估計在京城住了六七年了吧!
初次入京之時,自己才十九歲,風華正茂少年郎!
如今已經二十七了,再過兩個月就二十八歲了,幾個孩子都滿地跑了!
九年時間竟然如此之快,快的讓自己猝不及防!
“蓬萊酒樓!怎麼走到這裡來了!”
柳明誌抬頭望著酒樓的牌匾,準備轉身離去又停下了腳步,或許是該喝點酒了,俗話說得好,一醉解千愁!
大醉幾場四個月就過了!
低頭掃視了一下身上的官袍,柳明誌轉身朝著不遠處的成衣鋪走去,穿一身正二品的官袍去酒樓喝酒!
自己倒是痛快了,彆的客人隻怕可就難受了!
“這位客.......民婦參見大人!”
柳明誌想不到成衣鋪的老板竟然是一位風韻猶存,身條婀娜多姿三十歲左右的婦人,雖然算不上傾國傾城,但是勝在小家碧玉,氣質溫婉,給人一種很溫馨的感覺!
如此婦人不在家長相夫教子,不知道為何緣故要出來拋頭露麵經營生意!
婦人見到有客人登門從櫃台迎了出來,之後才發現原來客人是一位朝廷命官,急忙福了一禮!
“大嫂免禮,出了皇宮就是你的客人,大嫂不必拘謹!”
“多謝大人,不知道大人來民婦小店所為何事?”
柳明誌眉頭微挑掃視了一下成衣鋪的布置:“吃飯!”
“啊?吃飯?大人開玩笑了,民婦這裡乃是成衣鋪,吃飯大人應該是去酒樓的呀!”
“大嫂也知道自己開的是成衣鋪,你說在下來這裡所為何事?”
女掌櫃倒也是一個心思玲瓏的女子,馬上明白柳明誌是在調侃自己那一句所為何事!
來成衣鋪不買衣服總不能為了吃飯吧!
女掌櫃俏臉有些羞紅的輕笑了兩下:“大人說的是,民婦糊塗了,不知道大人要買什麼樣的衣服,深衣,儒衣,直裾,還是圓領袍?”
“想不到大嫂的店鋪雖小,卻如此齊全!來一身士子儒袍吧!”
“是,有勞大人往這邊站一下,民婦給你量一下尺寸,知道尺寸才好挑選衣物!”
柳明誌站在櫃台旁邊伸開了手掌,女掌櫃舉止文雅的從櫃台之上拿起一根細繩,給柳大少量了一下身體的尺寸!
隨後抬起帶著針眼傷痕的手掌在柳大少的手臂之上測量了起來!
柳明誌不經意間瞥見女掌櫃彎腰之時,不小心走漏的玲瓏美景急忙轉開眼光看向彆處!
男人好色,本性使然,但是也不能毫無底線!
“大人,你看這件衣物怎麼樣?根據民婦測量,跟大人的身材極為合適!”
柳明誌眉頭微皺的望著女掌櫃手裡的粗布儒衫:“大嫂,有蘇錦布料的嗎?”
女掌櫃尷尬的搖搖頭!
“蜀錦的也行!”
女掌櫃再次搖頭!
“雲錦也可以!”
“大人,民婦賣一個月的衣服也買不起一匹綾羅綢緞做成衣!”
“抱歉了大嫂,那就來這一身吧!有地方更換衣物嗎?我買衣服就是為了方便出門!”
女掌櫃猶豫了片刻:“大人,店鋪太小,要不去民婦的房間換吧!”
“這......合適嗎?”
“大人身為朝廷命官,總不會對民婦這薄柳之姿產生非分之想吧,大人因為沒地方換衣服不買的話,民婦今天就一樁生意都做不成了,大人跟民婦來吧!”
“麻煩大嫂了!”
柳明誌也不再客氣,跟著掀開布簾的女掌櫃去了後院!
“大人,你進去更換吧,民婦在外麵等你!”
“多謝!”
柳明誌進入房間,簡簡單單的一張桌子四張椅子桌子上供奉著一個靈位,亡夫陸大為之靈位,一個梳妝台,一個床鋪,一個女掌櫃做衣服的桌台擺在窗口!
一個七八歲的孩子正趴在梳妝台前捧著一本書埋頭苦讀!
所有的布置一眼便可看的一清二楚!
“你是誰!”
或許是腳步聲,導致兒子從書中回過神來,詫異又擔憂的望著柳明誌!
“孩子,不要害怕,叔叔在你娘那裡買的衣服,換了就走!”
小孩子不再言語,隻是眼神還在緊緊地盯著柳明誌,生怕他有什麼不軌之舉!
因為是男孩子,柳明誌也不避諱,直接換下官袍穿上了粗布儒衫,給小孩子揮揮手便轉身朝著門外走去!
“嗯?”
柳明誌停下腳步怔然的望著門後的牆角處,木架子之上的一副破爛的不成樣子的盔甲!
盔甲旁邊掛著一個古樸卻一塵不染的環首刀,柳明誌一眼便認出了這是龍武衛沒有換裝之前的將士甲胄!
回頭望了一眼桌案上的靈位跟牆角的甲胄,柳明誌臉色複雜!
想不到這間成衣鋪竟然是烈士遺孀遺孤開的!
“大人!”
柳明誌回過神來,望著不知何時推門進來的麵帶擔憂神色的女掌櫃。
女掌櫃的眼神不時的瞥向窗口的孩子,顯然柳大少這麼久沒有出去,女掌櫃以為柳明誌對孩子做出了什麼事情!
“大嫂,抱歉,失禮了,冒昧的問一下,已故的大哥可是龍武衛將士?”
女掌櫃怔了一下,見到柳明誌的目光停在門後的盔甲之上也醒悟過來,芳容有些黯然的點點頭!
“亡夫生前在龍武衛擔任校尉,幾年前咄陸部犯邊攻城的時候戰死疆場了,北疆潁州城跟朝廷兵部隻送回來了一壇骨灰,還有幾十兩的撫恤金,我們孤兒寡母彆無所長,民婦隻能用亡夫的撫恤金開了這麼一間成衣鋪,聊以度日!”
柳明誌聞言默然的點點頭:“大嫂節哀,大哥是為國而亡,大義也!”
女掌櫃默默地歎了口氣:“都走了幾年了,不看開又能如何,該過的日子還得過下去!”
“我能看看大哥生前的甲胄嗎?”
“大人輕便!”
得到了允許,柳明誌緩緩走到甲胄前,抬手輕撫破爛的甲胄!
甲胄洗的乾乾淨淨,上麵整整七個箭洞,看破口皆是從胸前而過!
七支羽箭穿胸而過,該是怎樣的英雄呢!
柳明誌鬆開甲胄,舉起環首刀抽出刀鞘,刀刃之上大大小小的缺口不下十個!
柳明誌閉上了眼睛,西域沙場之上七萬將士們的屍骨浮現在腦海,勸君莫話封侯事,一將功成萬骨枯!
一將功成萬骨枯啊!
自己的國公之位是用七萬漢家兒郎的屍骨堆積起來的!
柳明誌猛然睜開眼眸,將戰刀插入鞘中重新掛了回去!
“大人,你的官袍!”
不知何時女掌櫃已經將柳明誌的官袍用包袱裝了起來!
“多謝大嫂!這是衣服的銀錢,在下先行告辭!”
女掌櫃愕然的望著手裡的十兩紋銀急忙追了出去!
“大人,太多了,衣服不過一錢銀子,十兩太多了!”
“大嫂,就當小弟給將士遺孀略儘一些綿薄之力了。”
“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深閨夢裡人!朝廷愧對你們這些戰亡將士的家人,本官柳明誌,當朝定國公,大嫂,在下一定竭儘全力讓朝廷對你們有所補助,以慰藉為國捐軀的漢兒英靈!”
女掌櫃聽到柳明誌出門前留下的兩句詩,俏目慢慢凝起了水霧!
柳明誌背著包袱朝蓬萊酒樓走去,眼神炯炯有神的望著周圍的一切!
四個月,自己還能當值戶部左侍郎四個月,這四個月是該做點什麼了,為將士們的遺孤做點什麼!
自己麾下七萬兒郎的家人,現在過得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