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紀曉芙渡口作彆後,方天至自回到樂山,靈峰坐船正坐得焦躁,一見大山便控製不住洪荒之力,撲進林中不見了蹤影。
方天至也不管它,先往泛舟江上時所見的寺廟裡去,登上山後,才知這座寺廟名叫淩雲寺。他過甘露門而直入天王殿,亮出度牒後,自有寺中僧侶前來寒暄,又在其陪同下,一一拜過諸位佛祖,後出殿於山崖邊的青石甬路上眺望,正可在樹木掩映下,隔空望見大佛的佛頭。方天至詢問一番,才知這大佛全名即是嘉州淩雲寺大彌勒石像,正歸淩雲寺管轄。
寺中一長老也為佛頂樓閣破損一事苦惱,聽方天至問起,便道:“這大佛頭頂的樓閣,早先在唐朝年間,曾有七層,名為七寶樓閣。後來幾經戰亂,佛閣屢建屢毀,本朝幾十年前曾重新修繕,命名為寶鴻閣,就是如今戒友瞧見的這一座了。可今昔不似往昔,如今朝野不清,民生凋敝,聽說各地起義者甚多。本寺香火不盛,無有多餘錢財,幾次向嘉州府衙報請修繕無果,隻得任這樓閣破損了。”
方天至這一路來,觀寺中僧人行止,見其步態虛浮,氣息不勻,便知他們都不曾修煉過武功。那大佛兩側雖有棧道,但隻供登高望佛之用,並不與佛像相連。對淩雲寺僧人來說,想修繕這佛像,隻得大花錢財,多請工匠,先修通棧道,再在佛上搭建腳架,慢慢將佛閣修繕起來。方天至瞧了眼棧道與佛閣間的距離,心中略作估算,開口道:“貧僧粗通拳腳,身上略有幾分功夫,如今有意將這佛閣破漏處代為修補一下,不知貴寺意下如何?”
寺中長老聞言不由勸道:“棧道與大佛間足隔著五六丈遠,其下懸崖萬尺,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你萬萬不可逞強啊。”
方天至道:“貧僧曉得,如無把握,焉敢狂言提起。還請長老放心。”
那長老聞言不由側目,心道,你這和尚嘴上隻說有粗淺功夫,原來是謙虛,害我當真。
但話都說到這份上,方天至又啥也不求,淩雲寺上下一點損失都無,反而要受他好處,還能有甚說法,經寺中主持及長老商議,便答應讓他去修佛閣,順便將他一應食宿都免費包辦了。
方天至虛情假意的推拒一番,欣然答應,美滋滋的在淩雲寺裡住下了。
第二日清晨,天光尚且蒙蒙,方天至已準備開始乾活了。他往淩雲寺裡找了兩捆麻繩,左右肩上一掛,拔步走到昨日望見大佛佛頭的臨崖甬路上,上下左右一瞧,挑出一棵粗壯挺拔的老鬆樹,將繩索一頭繞緊在樹乾上。綁好之後,他一手挎著數圈繩身,另一手持著打了結扣的繩頭,腳踏崖緣,瞧準佛頂樓閣上的飛翹簷角,手上驟然發力,將那繩索一崩一繞,直拋出去。隻見軟綿綿一條繩索抻的筆直,如長蛇般飛彈而出,繩頭打的鎖扣不偏不倚的落到了七八丈外的簷角上。
方天至握住繩索一拉,將那鎖扣拉緊,旋即提起另一捆麻繩,飛身踏上了那條空懸萬丈的細索。山風鼓蕩間,細繩搖晃不定,方天至視若無睹,氣定神閒的運起輕功,麻鞋在繩上輕輕一點,人便飛出二三丈遠。高山落崖之中,他衣袂翻飛,踏繩飛渡,縱有遊人江上眺望,怕也隻疑是隻白羽飛鳥。如此足點數次,他飄飄然落在佛閣簷角之上,又如法炮製,將棧道與樓閣以繩索接上。
事罷,方天至先研究了一番這閣頂的構造,心裡大概有數後,便將完好瓦片收攏好,把斷裂的椽條卸下一根,又返回寺中借出刀斧,往山林中挑了一棵碗口粗細的樹伐倒,將枝葉樹皮一一削刨妥當,這才把它扛到崖頭,飛身踏上繩索。要知那料理好的樹乾足有六七米長,他負在肩上,人還在樹影裡,先有三四米的樹乾直直的往山崖外伸出一截來。
恰當時,紀曉芙登頂棧道,正瞧見了這一幕。她還在納悶,冷不丁便見一道白影倏而鑽出,負著那樹乾從崖頭跳了下來。定睛一看,竟是方天至!
她這一驚非同小可,張開嘴竟忘了喚他名字,這刹那間,隻見他腳下淩空一點,整個人非但沒有掉下懸崖去,反而忽的朝前方飛出二三丈遠,往複幾下,眨眼間竟如一隻大鶴般飛上了佛閣。紀曉芙呆住半晌,目不轉睛的看了他片刻,直到方天至從簷頭落下,在閣台上站定,將肩上圓木卸下來,她才想到,原來他飛過來了,並沒有掉下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