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意間踩進它們的隱蔽處,小獸們才會受驚跳出逃走。所以在野外,人們總感覺小獸突然從身旁腳下竄出。
廖三娘很小心,靜心對可能的發光和噪音進行管理,身體隱藏在陰影中,不佩戴首飾和反光金屬,避免撞斷樹枝、踏響枯葉,利用樹木掩護,分段搜索前進。
她做的一直很好,行動近乎完美,秘密接敵。
但野獸的本能如同高手,無法探測,野雞撲騰著翅膀飛起,所有努力化為虛無。
短暫的愕然,刹那的對視後,離她最近的壯漢一挺腰刀,衝了上來。
廖三娘搶先開槍。
一聲悶響,一股白煙騰起,柱形彈倉與槍管連接處斷裂,槍管脫落,飛濺的鋼鐵碎片和火藥氣流四溢。
臨高的工業產品,一致性不好,同批次產品有很大差異。
這種品控,在舊時空,許多都隻能歸為廢品。
鏢師們知道槍械保養重要,但對槍械壽命沒有概念。
廖三娘的槍,是軍隊翻新舊槍,品質屬於同期下品,轉到手中前,射擊次數已經遠超設計參數。槍更換過槍管,此刻損壞,不是炸膛,故障不明。
雙手持槍,會被火藥燃氣和碎片切手,慶幸是單手持槍,意外的沒有受傷。
對麵腰刀壯漢麵對不明火光和白煙,驚恐後退一步,下意識抬左手遮臉,右手持刀回護。
廖三娘遇事不亂,不為突變所動,扔掉殘槍,也退後了一步,拉開少許距離,抽出腰上帶鞘雙刀。左手前推刀鞘,右手後拉刀柄,二臂爭力,雙刀脫鞘,刀鞘前飛如箭射。
中式雙刀等長,刀柄呈半圓,兩刀合並,刀柄可拚成橢圓,能裝入一鞘。
刀鞘撞臉,腰刀漢子回刀格擋。
廖三娘借機兩手一搓,分開雙刀,左右雙持。
腰刀漢子連續麵對爆炸和刀鞘,驚魂未定,出現片刻惶惑,不知所措。
抓住破綻,廖三娘偏身進步,兩刀傾斜前指,雙刀平行,呈“//”衝入。
左刀翻轉斜帶,接住上段腰刀;右刀前刺,兩刀攻防一體。
薄薄的布片和皮膚,紙一樣被戳破,右手刀尖從胸骨的劍突下方刺入敵人上腹。
廖三娘撤步,身形向右、後橫移,防備敵人反擊,借轉體之勢,右刀橫拉,刀鋒切開肌肉,刺傷肝臟,劃開橫膈膜,斜剖開敵人腹腔。
廖三娘收刀,傷口很大,不用管他,他自己會死。
廖三娘心中默數:一個。
廖三娘對小八子隱身處道了聲:“藏好,從後殺人。”
小八子半邊臉在樹叢後閃下,縮了回去。
說完,廖三娘發出一聲驚恐的尖叫,向來時方向逃去。
臨高有木偶劇團,演員隱於幕後,靠口技飾演眾生,叫聲優。
偽裝聲音可用來誘敵,廖三娘感覺有趣,與演員交流,學了入門發聲技巧與情感演繹。
廖三娘驚聲尖叫,如同被侵犯的弱女子,叫聲與冰冷的臉孔形成詭異的反差。
受女聲刺激,眾強盜追出,一個強盜持短矛,越眾當先衝來。
廖三娘跑出幾步,慢下腳步,放他接近,眼角餘光瞟見後麵人單手拎槍。
用槍要紮馬步,以腰胯為底力,奔跑令腳步虛浮,來人呼吸急促,是個庸手。
廖三娘奔跑中忽然矮身,改變兩人間的高度和距離,右手刀反手後撩,這是蒙古馬刀的技法,兩馬對衝,如不分勝負,兩馬交錯時,騎士會反刀後撩,這是馬刀步用,所謂拖刀計。
距離拿捏精準,像尺子量過,刀尖由下而上,從大腿內側劃至襠部,先劃破股部的淺層動脈,大量出血,刀尖繼續上行,挑破**、睾丸,鋼鐵割裂下陰的強烈刺激,造成疼痛性休克,身後漢子翻下白眼,向前撲倒,失去戰鬥力。
廖三娘左手反手握刀,拳頭麵在地上一撐,三肢著地,輔助雙腿向前一竄,快速恢複平衡。
廖三娘毫不停留,繼續前行,心中默數:兩個。
第三人提刀追來,見到倒地的同伴,停了下腳步,思考是否繼續跟進。
廖三娘在前麵一個踉蹌,發出一聲慘叫,似乎馬上要摔倒,身子躲到樹後。
提刀人猶豫了下,終於追了過來,他繞樹穿插,抄近路進行攔截。
突然他身子一頓,腦袋被什麼扯住搬向後一仰。
方才拉起的鋼絲橫在此處,幾把用魚線係著的魚鉤垂下。
這是咯室內機關,多設置在門廳處,進入室內,不論是暗視進屋,還是由明入暗,眼睛都要適應調節,啞光下垂的魚鉤會鉤住頭皮、頭發,是巷戰法,布置得當,叢林也可用。
強盜沒洗頭條件,頭發擀氈,散開是一片臟硬的發片,古人束發髻,臟發梳髻,結成一團,梳通不開,被魚鉤掛住,無法解脫。
魚鉤下垂長度不等,適應不同身高,這人倒運,一枚鉤住發髻,一枚鉤住右眼皮,前衝力量過猛,魚鉤拉扯,撕扯下整片眼瞼,眼球沒有遮擋的暴露著。
廖三娘自樹後無聲轉出,雙刀的刀刃朝外,左手防守,右手刀身放平,水平刺出。
刀尖頂到了肋骨,廖三娘刀柄一翹,刀尖略微改變方向,在血的潤滑下,貼著肋骨的縫隙滑入,刺進心臟,刀尖傳來心臟微妙的跳動。
刀尖一擰,眼前漢子的五官隨刀尖擰動而收縮,痛苦表情刻入臉龐,凝成一具死體。
撤刀,隨手將刀尖在屍體衣服上一反一正蹭蹭,血液粘稠,糊住刀,刀會變軟,要勤加擦拭,保證刃口鋒利。
臨高魚線強度不高,承受不住重量,屍體墜斷魚線倒下。
廖三娘心中默數:三個。
後麵賊人已然發現不對,高聲叫嚷:“這婆娘厲害得緊,不要放單,聚夥並力殺她。”
又有人喊道:“不要管那婆娘,快去與頭領取齊。”
人聲嘈雜,意見各異,不能指揮統一,分成兩夥,各行其是。
廖三娘所在,是小塊的間隙空地,周圍枝杈異常密集,一條難以辨認的野路連通兩端。
密集樹叢穿行,衣服、身體、兵器易被絆住,成為活靶,敵人隻能野路接近。
道路僅容一人,不會同時麵對多人。
剛才觀察,沒有弓手,令她放心。
廖三娘雙刀交於左手,自胸前皮帶摸出一支鋼鏢,扣在掌心。
摸著鋼鏢,忽然想起老馮,微微後悔,那支手槍,原該自己帶走的。
一份廖三娘的推薦材料靜靜躺在軍情局的資料室,牛皮紙的文件袋泛起了絨絨的毛邊,泛黃發舊。
起威鏢局作為情報局外延機構,每個出色、特彆的人都會被納入視野,成為備選。
廖三娘是個古怪女人,擁有世俗身段和摧折刀鋒的剛膽,或許不惹人喜愛,卻一定引人注目
這份簡單個人資料,情報局長江山曾經看了很久,他欣賞這個勇於嘗試新鮮事物、有著強烈現代女性特征的女子,但許多特質與情報工作並不洽和,外派情報官要評鑒、分析、發展、控製,是網絡構建與維護者,是幕布後的導演,不是聚光燈中心的主角。
廖三娘擁有冒險精神,對恐懼、刺激不敏感,這賦予她身處殘酷、血腥環境依舊保持異於常人冷靜的能力。
斬首、斷肢,令人作嘔的血與內臟,冷酷放在中古是為平常,從現代人視角審視,卻堪稱冷血殺人狂。這讓江山疑惑,甚至懷疑她大腦杏仁核異常,有情感缺陷,缺乏對自然情緒的感知。
江山有些掙紮,片刻後,他拋下資料,搖搖頭,自語道:“廟堂的歸於廟堂。江湖的,留在江湖吧。”
廖三娘不曾知道自己曾經有過一次命運的轉折點,此刻的她隻是專注著,捕捉任何細微的征兆,四周樹叢幾乎同時搖擺起來,風吹動了枝條,搖動了心神。
她眨眨眼,鋼鏢入手,前方樹叢中人影一閃,人有氣、步有聲、靈有知,神思感應,前方是敵非友。
人類一次反應需0.3秒,刀與拳異,中必有傷,重傷死,輕傷慢。
最好辦法,先敵出手,讓敵人反應。
先時闖蕩,廖三娘挎雙層鏢囊,帶鏢十三支。
配短銃後,鏢囊換為槍套,胸前皮帶裝鏢七支,以為補缺。
廖三娘的飛鏢,鏢形狹細如錐,長五寸,重七兩,截麵為三角形,三棱三麵。
三麵鏢身,一寬兩窄,下呈圓柱,底為平麵。
鏢尾多係紅綠綢布,稱鏢衣,如箭之尾羽。
廖三娘用鏢,鏢身光杆無衣,似大號鋼針。
鋼鏢入手,積年訓練形成本能,不需調整,鋼鏢自然鑲入掌中最佳位置。
鏢根抵住掌心,四指並攏,飛鏢闊麵托於中指,食指、無名二指貼住兩側窄麵,三指攏成溝槽,飛鏢臥入其中,拇指輕壓鏢尾。
鏢身露出手掌長度和出手時立掌角度,關乎投擲距離和飛行下墜速度,控製憑經驗、感覺,細節處隻可意會。
中式鏢為直飛,遠距可旋飛,用中指取準。
廖三娘肩肘甩動,大臂、肘、腕送勁,小臂發力,向前抖手成平掌,出手瞬間掌心前推、中指微壓鏢尖、拇指鬆鏢,立掌摔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