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那麼幾種,雖然同樣有黃色的粉末,但是在顯微鏡下卻露出了本來麵目,是某種礦物質,這應該就是徹頭徹尾的假藥了。根本沒有添加抗生素的成分。
由配伍的不同,她推測可能這些爐石散應該出自不同的藥商之手,但是他們使用的抗生素原料應該來自同一供貨渠道,畢竟這東西隻有元老院能生產。不過旌善和警衛員都打探不到這些“神藥”的出處。
“看來廣州城內的作案團夥警惕性很高啊。”鄭明薑有種不好的感覺。
按理說,她的調查可以到此為止了。這也是把情況整理成冊,教給慕敏去處理就是。藥品流失案絕對不是小事,國家警察肯定會下大力氣去偵辦的。
但是鄭明薑不甘心就此放手,自古隔行如隔山,國家警察編製裡雖然有衛生警察,但是他們其實主要是防疫和衛生檢查這一塊業務,和醫藥的關係不大,專業性也就無從說起。讓他們去查很可能會錯過重要的線索。
但是自己去查案,風險未免有點大。自己作為女元老,實話說也太惹眼。這是穿漢服也沒法掩飾身份,彆得不說,自己一張嘴保證露餡。
鄭明薑思來想去,決定暫時先去佛山看看--那裡因為有小元老實習的關係,目前是重點治理區,各方麵都有保障。
“好了,你先休息一下,收拾行裝準備出門,正好要趁著這個機會出去玩玩的,”
“我們去那裡?”
“先去佛山轉轉。”鄭明薑說。
在去佛山之前,鄭明薑又拿著時嫋仁簽字加蓋衛生部公章的公文去找了劉翔,表達了衛生部對廣東大區的健康衛生事業,特彆是醫院運行狀況的關心和支持,並願意更進一步的指導廣東地區的醫療衛生事業,因此決定對廣東大區,特彆是廣州特彆市開展病曆、處方、藥劑科台賬以及賬目等相關內容的相關檢查指導,還希望劉市長能給予支持。
“大府,我剛剛從省港總醫院出來,發現我們的年輕醫生急需元老院的指導,不然等我們這幫人年紀大了,誰來給咱們看病呢?省港總醫院已經算是廣東大區的先進模範了,其他地方醫院、診所更需要元老院的關懷呐。”
在得到了劉翔的支持後,鄭明薑又去了聯勤找洪璜楠元老,表示支持幫助伏波軍、國民軍得到野戰醫院的正確治療和護理是衛生部不可推卸的責任,同樣也得到了聯勤的支持。
“哎,我出門的時候真的隻想指導孩子們寫病曆來著。”鄭明薑感慨著,她沒想到自己會把公文用在這裡,也不知道算不算合規。
辦完這些事,她特意叮囑留下的秘書:“小虢,你來的正好,要記得催促各地上交處方賬本,你不催,他們肯定能拖一日是一日,到最後就沒信了。還有收到之後及時整理登記,剩下的可以等我們從佛山回來之後再說。”
“好的,首長。”小虢拿著電報本彙報著:“剛剛收到了臨高傳來的電報,說您要的藥品都已經發出了,隨船的還有藥業公司的代表。您說這事很重要,所以我一收到電報就來找您了。”
“嗯,很好。”此時鄭明薑的選擇困難症又發作了,究竟是按原計劃裝作無事發生,讓規劃民照原樣收貨流轉,最後將藥品扔進黑洞,然後試圖順藤摸瓜呢,還是選擇打草驚蛇?在猶豫了三秒後,鄭明薑決定不想了,就按第六感來。
“如果他到了廣州之後,我還沒回來,你就去碼頭接一下,叮囑他嚴格遵守程序,等我回來之後直接和我交割。”
“地區副指揮同誌,警察九課送來的情報。”政保局偵察員將一份文檔放在楊草的桌上。
楊草正對著木質黑板上的人像和由不同顏色的棉線組成的密集網絡沉思,聽到辦事員的聲音她才回過神來,拿起文件飛快地翻閱起來,道:“鮭魚去了學宮,沒想到龍山的胖頭魚也浮出水麵來透氣了,胖頭魚的暗樁再確認一個,還抓了一條竄條,乾得不錯。有黎元老整理的資料,這幾條笨魚比起老泥鰍要單純得多。”
看完後,楊草便在木質黑板上的網絡上用圖釘又釘上了一張小紙片,代表新的目標,用紅線將他們與原有的人像連在一起。
作為內部溝通之便,同時減少信息外泄的風險,政保局給這些目標人物都起了代號,陳子壯代號“鮭魚”,“胖頭魚”是陳邦彥,“竄條”是鄺露,梁存厚則是滑不溜秋的“老泥鰍”……
偵察員請示道:“鮭魚約了老烏龜(何吾騶)、劉大霖在東皋彆業相聚,是否要進行監控?”
“劉大霖是元老院谘議局的首席委員,政治鑒定評級2C,可靠。現在人手緊張,這次不必抽調人手額外監視這幾條魚,暗線那邊注意彆暴露了。”楊草手夾著香煙在煙灰缸上彈了彈煙灰。
“明白。”
吸完最後一口,楊草將煙頭在玻璃煙灰缸裡戳滅,隨即在一份已經起草好的文件後麵補充了幾段說明,交給偵察員,囑咐道:“親手交給南海縣的張梟元老。”
為了避免重蹈“太陽傘專案”的覆轍,“內務安全會議事務局”要求各強力機構與廣州市下轄各縣政府的頭兒要共享情報,以便應對日益複雜的形勢。
劉大霖參加完元老院組織的官方活動之後,將兒子留在了廣州國民示範學校,讓他抽空四下遊曆增長見識,自己則在陳家仆人的迎接下,乘轎來到了廣州城外的東郊。東關郊區因近丘陵台地,在明代基本上仍為郊野,地域空曠,居民散落稀疏。
和清代富貴人家雲集西關不同,明代的東關外有許多本人豪紳大戶的彆墅,其中不乏曆史上的著名人物。
此地有一處莊園,名為東皋彆業,是陳子壯與其堂兄陳子履於崇禎四年在原有建築基礎上開辟的園林,彆業周邊則為陳氏的田莊,舊時空的東皋大道之名便源於此。
東皋彆業與江南園林寫意自然山水的風格非常接近,門前是長滿翠竹的小道,門上大書“雖設”二字。陳子壯早已在門前迎接,腿腳不便的劉大霖在兩位仆人的攙扶下,坐上了一起抬過來的輪椅,被陳子壯推著進了園子。
進門後,隻見雕梁畫棟之廳堂倚湖而立,名曰“浣青”,堂外修竹夾道,假山屏立。此湖名為“蔬葉湖”,因常有蔬葉自羅浮流至而得名,據說“湖廣不知幾十裡也”。湖中有舒嘯樓,環以芙蓉、楊柳,三白石峰矗立於前,高約數丈。湖上榕堤竹塢,步步縈回,小汊穿橋,若連若斷。自挹清堂以往,一路皆奇石起伏。羊眠陂陀岩洞之類,與花木林相錯,其花不雜植,各為曹族,以五色區分。林中亭榭則以其花為名,器皿幾案窗欞,各肖其花形象為之。登其台,珠海前環,白雲後抱,蒲澗文溪諸水,曲曲交流,悉冠玉帶橋而出,鬆林茂密,直接赤岡山徑而止。桂叢藤蔓,繚繞不窮,行者輒回環迷路。
園之東有金粟館,館門前種滿了木樨花,旁邊一座小山,上有台名“浸月”,循級而下有一水池名“浴鶴”,池中有花塢一片,竹籬茅舍,四麵環植荷花,陳子壯題名曰“綠雲堆”,隻是現在這個季節荷葉尚未萌發,再往東是一大片稻田。園之南有梅島、鶴徑亭,有供登高觀賞風景的小山,名曰“元覽”,站在小山上,可遠眺浩淼的江水,以及從廣州大世界延伸出來的鐵軌。
園之西有懷新軒,取陶淵明詩“良苗亦懷新”之意,軒後有金魚池,養著各色各樣的金魚,名為“戲鱗”,軒前菜畦交錯,令人心曠神怡。菜畦旁邊有一片荔枝林,玉帶河逶迤而過,河邊大榕樹下,可靜坐垂釣,釣磯旁係有四葉彩舟,蕩舟其上,儘情山水之樂,使人有超塵絕世之感。再往西,有樓臨水矗立,與湖心的舒嘯樓遙遙相對。登樓遠眺,南有開鏡堂,北有長春庵,整個東皋彆業占地麵積少說有數百畝之廣。
“孟良,回想當日金榜題名,你我卸下應試之累而曆觀朝廷之尊,身著冠冕華服,又無薄書之冗。一旦張羅筵席,合奏一曲高山流水,舉杯勸酬,其情豈不暢快!沒想到京師一彆,竟已是十八年前了,真是光陰似箭呐。”陳子壯推著劉大霖的輪椅,懷念著年輕時的美好時光,園中秀色已成了時光的腳注。
“是啊,十八年了。”劉大霖感歎道:“集生,你比我想象的憔悴,果真是宦海沉浮催人老。”
“哈哈哈,孟良的閒雲野鶴我是無福享受了,若非當年你落下病根未能出仕,眼下你怕是比我還憔悴。”
“原以為我這把病骨頭早就該入土了,誰知一番際遇,如今卻是越活越精神,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劉大霖也不禁感歎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