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種狀態下,馬甲多次提出要在元老中私下裡“做做工作”,改善下政保局的局麵,但是趙曼熊對此並不熱衷。堅持完全“照章辦事”。他一度還覺得這趙局子不是腦子有些迂腐,沒想到他這全是他的自保之策!
趙慢熊不緊不慢的解說者幻燈片上被否決的各種計劃、預算和方案。從頭到尾他沒有說“因為沒有錢或者錢很少所以我們辦不到”這樣的話,隻是說明由於相關的預算和方案都被元老院否決了,所以政保局“嚴格遵循元老院的意願,絕不開展和擴大相關的工作和業務”。
“同誌們,我向大家介紹這些情況並不是打算推卸責任。我們的責任自然是無可推卸的。具體到我局到底要承擔什麼樣的責任,這完全由元老院來決定。畢竟元老院是我們的最高權力機構。我對問訊的全部回答就在這裡了。如果大家還有什麼問題的話,請繼續提問。”
接下來,陸陸續續又有人提問,但是已經翻來覆去提不出什麼新花樣。但凡涉及具體的政保工作,趙曼熊一概以“某項工作在某年某月某日提出過方案和計劃,檔案號XXX,在某年某月某日的相關會議上遭否決,故而政保局嚴格遵從元老院之決議,不開展不擴大相關工作”作為回答。‘
這樣的回答往往令提問者無話可說,連方案都沒有批準的事情,自然不能指望政保局去執行。否則這就成了“藐視元老院的權威”和“不尊重元老的政治權力”。
“既然如此,元老院何必再設置政保局這樣一個部門呢?完全沒有必要!”終於有人說了出來。
“關於政保機構有無存在的必要,”趙曼熊平靜的說道,“我個人的看法是,政保局的工作是完全必須的,我們目前對政保工作的重視程度不夠,投入也太少。但是,一個機構是否存在,完全取決於元老院的意誌。無論結果如何,我本人和政保局的同仁都會無條件的接受元老院的決定。但是我們的態度不會改變。”
質詢到了這裡,也算是圖窮匕見了。馬甲有些擔心,不過他多少理解趙曼熊的做法,元老院內部對政保局的攻擊愈來愈多,靠滑頭是混過不去的,如果此刻不逼迫元老院內部進行站隊表態,大多數中間派元老就會被少數人的激進輿論裹挾過去。那麼政保局的結局就沒什麼懸念可言了。
會場的情緒有些沸騰,看得出不少人很想上來狠揍趙曼熊,不少人在咒罵,但是能開口質詢的一個都沒有。
“如果大家沒什麼新得質詢的話,本次聽證會到此結束。會後相關材料在元老院範圍內進行散發。具體決議將在召開元老院大會之後做出。”
會議散場之後,馬甲約趙曼熊在政保局會議室會麵,討論下一步的行動。
“……你這算是把臉皮給徹底撕破了。”馬甲說。
“這張紙遲早是要捅破的,早捅破更好。”趙曼熊說,“對我們部門的攻擊已經完全係統化,甚至有轉化為元老院內部的‘政治正確’的趨勢。如果我們現在不把這種趨勢打斷,以後那些支持我們的元老以後也不敢再發聲了。”
“不過,現在看來我們的情況不妙呀……”
“形勢的確不如人意。”趙曼熊點頭,“實話說,我也沒料到這幾年他們會對我們部門的詆毀攻擊發展到這樣的程度,甚至影響到了不少部門主官的看法和態度。這是我的失策――我原本希望用低調的行事可以避免這樣的攻擊。”
馬甲覺得眼前的這個胖子有些陌生,因為他很少能聽到對方如此坦誠明白。
“接下來你準備怎麼辦呢?我看你出門那會大家很有把你揍一頓的意思。”
趙曼熊笑了:“但是他們不敢,對吧。因為他們不知道揍了我會有什麼後果。”
“怕你的黑材料。”
“我哪裡來得黑材料,”趙曼熊舉起雙手,無奈的搖搖頭,“鬨臨高事件之後的調查,調查小組不是看過我們局的檔案了嗎?結論可是什麼都沒有。”
“他們不信。”馬甲開玩笑的說道,“實話說,我也不信。”
“你看,問題的結症就在這裡。大家都認為我們擁有一些黑材料。無論調查結果怎麼樣,他們都不信。”
“好吧,你說說看要如何取得元老們的信任呢?”馬甲說。
“既然他們不信,我們無論做什麼他們都不會信。哪怕我開放全部檔案也沒有用。因為他們會認為我還有秘密檔案庫。”趙曼熊微微一笑,說道,“所以既然這樣,不如讓他們產生另一種幻覺:政保局一完蛋,這些子虛烏有的黑材料就會全麵流散出來……”
“好吧,你先告訴我,你到底有沒有這些材料。”
“當然是沒有,我又不是傻子。”趙曼熊把手搭在肚皮上,“元老院是個怪胎政體,不能簡單的以人類曆史上的各種政體去套。元老們忌憚的所謂黑材料真有什麼意義嗎?在我看來,這真是一樁咄咄怪事。除非某人陰謀要殺死另一個元老或者準備叛賣元老院給大明、女真或者其他什麼外國人。否則類似強奸了女辦事員;和某個歸化民的女兒有了兩性關係之後給他升職;給生活秘書的老爹搞特許經營許可?諸如此類對統治者算得了什麼呢?”他停歇了片刻說道,“但是元老們,隻要他不是智力有問題,未來在帝國的最高級彆官員名錄上上都能占據一個顯赫位置――就算是獨孤這樣被定了性的人當個總督也是沒問題的。除了馬千矚這類意圖把持最高級職務元老之外,任何黑材料對元老都沒有意義。”
“你可以說他們是‘沒有統治者的覺悟’――這點我是完全讚同的。我們的不少元老都有被迫害妄想。不過我覺得這倒是件好事,至少他們還能保持著過去小市民的道德觀,維持著元老院的道德水準。不會太過於肆無忌憚。”馬甲說道。
“這些且拋去不談。既然他們如此忌憚。現在看來也隻好讓他們繼續忌憚下去。”趙曼熊無奈道。
馬甲沒有問他“準備怎麼做”,這種事他並不想知道。臨走前他又問了一句:“你真得沒搞元老的材料?”
“真得沒有。”趙曼熊說,“向XXX保證。”
送走了馬甲,趙曼熊在自己的辦公桌後思索了許久。彆看他在麵對馬甲的時候談笑風生,從容鎮定,心裡卻很清楚,這次的風暴比自己估計的要嚴重的多。
到目前為止,政保局對待非議都是“公開”的態度,以此來設法抵消大家的懷疑和敵視。但是現在看來這種方法效果不大,隻是沒有讓政敵抓到把柄而已。而對頭們,完全是抱著不把政保局整死不算完的決心。這樣下去,遲早會被他們抓住把柄。而且自己采用的這種消極應對模式對工作和局內的士氣影響都很大。
在高層和行政部門的領導裡,對政保局的看法依然是比較正麵的。但是元老院是一人一票,僅僅靠高層的支持還遠遠不夠。
他通過調查知道,普通元老實際上對政保所知甚少,平時也很少關心,隻要遏製住幾個主要噴子的不斷煽動,就能把勢頭壓製下去。
他思索片刻,撥了內線電話,把偵察處處長周伯韜、技術處處長烏佛和行動處處長尤國團召集到了辦公室裡。
這三個處長都是政保局內的核心部門,關鍵是,他們和午木一樣,都是政保局建立時就在的“老戰友”,鐵杆的中堅分子。
“好了,同誌們,”趙曼熊說,“我想我們現在麵臨的情況大家都很清楚。”說著他簡單的把聽證會的情況介紹了下。
“這tmd就是亂搞……”尤國團幾乎要拍案而起。
“不要激動,尤處長。”趙曼熊說,“眼前的危機,我們靠著前麵的‘無為’加‘甩鍋’的伎倆給混過去了。但是接下來恐怕會有更大的危機。想靠著低調和公開來扭轉某些人對我們的敵視現在看來是不可能了。我們如果繼續裝孫子下去呢?遲早也會因為‘無用’而被廢黜掉。高層雖然對我們的看法很正麵,但是請問一個不能充分發揮作用的部門留著又有什麼意義呢?”
大家都表示同意。
“一直以來,都有呼聲要求把警務和我們合並,冉總監那裡,也早有算盤。總務九課和十課我們都清楚,那就是警政部門的特務機構。我們的危機不小啊。”
“我們是不是和馬千矚去商量下?”
“馬千矚也好,文德嗣也好,他們對我們都不會明確的表示支持。”趙曼熊說,“他們首先要保證自己‘不犯錯’。至於其他高層人物,除了馬甲之外,我們隻能指望他們的善意,不可能獲取他們的明確支持。”
“趙局,您就說吧,具體準備怎麼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