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這個計劃就不顧死活的乾了起來――若是換成了中國人,大約不會乾這樣瘋狂又沒把握的事情,但是統太郎一夥的狗急跳牆的賭博精神一點不亞於他們在另一個時空中的皇國精英們。
統太郎又一次跟著寧六斤以幫助送貨為名混進了甲字營,如願見到了福鬆。
“……我們打算就這樣救走少主,時間就在今晚。請少主早做準備。”統太郎用日語小聲的說著,為了不讓他產生害怕的情緒,他又添了一句,“我等已經做了完全的準備,拚了性命也要救少主出島。”
“你去做吧。”福鬆的臉上露出了與年齡不相稱的沉靜堅毅的神情。
當晚月暗星稀,但是風浪不高。距離大陸最近的古寧頭海灘附近的一座小山包上,一個經過偽裝的觀察哨裡,許可正在用望遠鏡監視著海灘。
按照估計:統太郎一夥在甲字營裡李代桃僵的將鄭森換出人來之後就會來這裡實施偷渡,要在夜晚偷渡海峽,不管是用小船還是遊泳,他們隻能走最近距離,古寧頭這裡距離大陸最近,他們在這裡下水的可能性極大。
他的步話機裡傳來了哢哢的聲音,這是尾隨逃亡者的特偵隊員發來的信號:逃亡者按照預估路線往古寧頭來了。
許可馬上舉起了紅外望遠鏡,搜索沙灘:果然有七八個人正在沙灘上借著夜色一路狂奔,其中一人身上似乎還背負著什麼。他馬上調節焦距,看清楚背上原來是個孩子。
“果然來了!”許可暗暗點頭。
雖然這次行動自己不但放水,還推了一把,不過這夥人膽大妄為,敢想敢乾也的確讓人很佩服。這最後的偷渡就看他們自己的了,要是運氣不好都淹死在海峽裡也怪不得彆人。
統太郎一夥哪裡知道有人正在暗中監視,來到海灘上將早就藏在礁石間的竹筒繩索取出七手八腳的往身上捆。統太郎為福鬆綁好竹筒,小聲道:“少主要不要害怕,我們推著您過去。”
“我不怕,我會遊泳。”
“好,我們走吧。”統太郎說著叫來了本多,“本多,你水性最好,由你來帶少主。”
“是,我一定用命來保護少主。”
“大夥聽著,我們拚了命也要把少主送回到大陸上!本多要是堅持不住了,你們依次上!”
“啊哈!”
“混蛋,輕聲!”
統太郎轉過頭,看到寧六斤還沒有綁上竹筒,說道:“你也綁上,跟我們走。”
寧六斤臉色煞白:“小的不會遊泳……”
統太郎唰得拔出脅差,一刀捅了進去,寧六斤連叫都來不及叫一聲就癱倒在沙灘上。
一群人隨後下水,朝著對麵的海灘遊去――幾天前,統太郎已經派了一個人偷偷逃回大陸,此時這個人在對麵點燃了三堆火把。在海峽中遊泳的人隻要時刻注意自己眼前的光源是三處就能準確的判斷自己的方向有沒有發生偏差。
許可眼見著他們在波濤中載沉載浮,漸漸遠去。他放下了望遠鏡:“叫特偵隊開槍,為他們送行!”
海灘上隻留下了寧六斤的屍體,士兵們合上他因為痛苦瞪大了的眼睛,他的嘴張得老大,似乎想發出不甘的呐喊。
“可惜,這少年挺能乾的,培養下也許是個搞情報工作的苗子。”許可看著士兵們抬走寧六斤的屍體。有些惋惜的說道,“把他列入情報局外協人員殉職名冊,在墓地找個向陽的地方把他安葬了。”
鄭森的逃走並沒有引起多大的漣漪,反倒是他父親確切死亡的消息引來的震動更大。張土木和許可根據在各處提取到的幾十個指紋進行了逐一比對,終於確認有一組指紋出現在所有鄭芝龍經常出現的場合和他常用的物品上,應該就是他本人的指紋。再將這組指紋和無頭屍體上的指紋進行了比對,確認兩者基本吻合。
再從俘虜營地內提出若乾名鄭芝龍的小妾、貼身小廝等平日親近的人,對無頭屍進行了體態特征辨認。最終確認,這就是鄭芝龍本人。
這一消息隨後傳回臨高,元老院下令:在臨高、高雄和香港,各炮台均鳴炮十一響。宣傳部隨後發出《鄭逆授首》的號外。這一號外不僅在元老院統治區散發,通過對外情報局的渠道,以傳單的形式在廣東、福建兩省沿海地區進行散發。
幾天後,10月10日一早,工兵在安平、大小金門、廈門和鼓浪嶼的各個村鎮和營寨同時縱火,引爆了事先安置在房屋內的大批火藥――繳獲的大批鄭軍火藥質量不佳,運輸又很不安全,乾脆就地使用。用來爆破較為堅固的建築。
數萬斤火藥的爆炸聲此起彼伏,黑煙裹挾著烈火直衝雲霄,漳州灣沿線到處是熊熊燃燒的村鎮堡寨。
工兵在各處集合點名,隨後在海兵的護送下,隨著鼓點列隊穿過已經開始燃燒的街道,一批一批的登上了海灣裡等候的大發艇,在滾滾黑煙中最後一批離開漳州灣的第一艦隊拔錨起航,離開了已經幾成廢墟的漳州灣。
霸王行動就這樣落下了帷幕。
原本船隻進出頻繁,檣櫓林立,商賈雲集的漳州灣隻剩下一片死寂。沿海各島和安平城內的公私財物擄掠殆儘,人口全部擄走。按照許可的估計,鄭家即使有足夠的資金,想要在此重整旗鼓也得一年半載以上。足以讓元老院的貿易戰發揮出效力來。
明秋站在艦橋上望著這黑煙滾滾的場麵,心中的感情十分複雜――作為一個職業生涯全部在和平中度過的海軍軍人,因緣巧合的來到了這個新時空,在自己的暮年指揮了這麼一場堪稱“全勝”的海陸聯合戰役,在這新世界的海軍史上已經是名垂青史了。
但是自己指揮的這支“元老院和人民”的海軍,在漳州灣上乾出的事情堪稱“三光”,雖說伏波軍沒有屠殺濫殺,但是這樣對整個地區的建築物不分軍民的大規模破壞和擄走人口依然讓他的良心有所不安。特彆是成千上萬的百姓扶老攜幼,帶著可憐的一點家財,在刺刀的逼迫下登船,就此背井離鄉。整個過程當中少不得有許多人橫屍街頭,家破人亡……
早晨的陽光投射在甲板上,新帝國的朝陽已經出現在海平線上,而他看不到這個政權如日中天的那一刻了――不知道這是幸運還是不幸。
“我老了……我在和平繁榮的時代生活的太久了……”他手扶欄杆,看著戰艦艦首在轟鳴的蒸汽機的推動下劃破海麵,翻騰起海浪的時候這樣想著。
清晨的第一縷金色陽光越過已經大開的窗戶,穿透由薄紗製成的窗簾,徑直照射進房間的地麵,順著地麵緩慢而又穩定的向前延伸著,直到陽光走到房間的儘頭,爬上朱紅色的花梨木南京拔步床,將床架上繁瑣的花紋浮雕映襯的熠熠生輝時,房間內案頭上的機械鐘滴答滴答的搖擺著。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
表指針剛好指向6點半。原本寧靜的房間瞬間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所打破,雞翅木平頭案上的鬨鐘敲打著鈴鐺,整個鐘表全身都在左右搖擺著,宣告著新的一天即將來到。直到一隻手出現,抓住了這隻不安分的鬨鐘,輕輕一按。整個房間又瞬間恢複了寧靜。
初晴將鬨鐘發條重新上滿後輕輕的擺回原位,轉身走過平頭案,取下架格上的衣物來到床榻前,掀起床簾,抬腳邁入拔步床,將乾淨衣褲放在床頭凳上,掀開鋪前的床簾,對著床鋪內說道:“相公,衣服。”
吳南海舒展了下腰身,其實鬨鐘響起了之前他已經醒來了,在這個沒有網絡也幾乎沒有夜生活的17世紀臨高,早上準點醒來遠比在舊時空要容易的多。
充足的睡眠,規律的生活讓他一早醒來充滿了活力。吳南海在初晴的服侍下,從容不迫的穿戴整齊。與其他元老繼續保留穿戴舊時空的服裝習慣不同,他更喜歡明代特色的長袍,當然,長袍是幾位女元老和合作社裁縫的合作改良過得,款式更接近民國時代的長衫,基本上就屬於另一個時空的“漢服”類範疇了。但相對與現代服裝來說,還是略顯複雜,須要彆人幫忙才能穿戴整齊。
這裡是吳南海的家。雖然辦公廳在百仞城修建了元老專用的公寓,吳南海也可以循例搖號分一套。但是吳南海不願意離開自己在農場的安樂窩,而且在農場也便於隨時開展工作,便向辦公廳打了個報告,要求在南海農莊裡建立一個農委會的宿舍區,放棄在百仞新城裡的公寓。
這種全心全意放在工作上很是正大光明到事情,蕭之山自然也不便反對,便撤銷了吳南海等一批願意居住在農莊的元老的在百仞新城裡的搖號資格,改為在南海農莊內修建農委會元老宿舍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