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娜帶著趙小春來到醫院，趙榮立果然已經醒了。他躺在床上，兩眼發呆，身邊的床位又空了。

“這裡的人呢？”汪娜提著飯盒進來問道。

趙榮立聞聲側頭看了看她以及兒子趙小春，臉上露出笑容，旋即歎了口氣說：“淩晨去世了。”

“啊？！”汪娜震驚，再次盯著床位打量，前天那個麵黃肌瘦的老人才來，這才幾天就沒了。

她沒敢多想，連忙轉移話題，擔心趙榮立想到自己，鬥誌喪失。

“燉了肉湯，我扶你坐起來喝一點。”

“不用，我自己就可以坐起來。”

他用手肘撐著，靠坐在床頭，朝趙小春笑道：“小春你今天怎麼沒去學校？”

趙小春站在床尾答道：“請假了。”

“彆請假，學習要緊，下午就去吧。”

趙小春沒有答話，汪娜從保溫瓶裡倒了一小碗肉湯，用勺子攪勻，吹了吹熱氣，坐在床邊喂趙榮立吃。

趙榮立接過勺子，要自己喝，不讓喂。他雖然有病在身，但是身體還算健康，並沒有什麼嚴重的症狀，要不是醫院查出來，他壓根不會想到這個。

“是趙榮立的家屬嗎？”門口來了醫生問道。

“哎我是。”汪娜答道。

“跟我來一下吧。”

“……哦好。”

汪娜放下碗和勺子，起身和醫院出去，叮囑趙小春留在這裡照顧爸爸。

“醫生，是我老公的病情有變化嗎？”到了走廊，汪娜緊張地問道。

“哦，這倒不是，你老公的病情比較平穩，沒有惡化，喊你來是要和你商量他的治療方案。”

汪娜大鬆了一口氣。

她走後，趙榮立招手喊趙小春過去，把肉湯讓給他喝。

“我已經吃飽了，你有病你吃吧。”趙小春說道，欲言又止。

“想說什麼？”

“……你，你會死嗎？”

中午，趙榮立睡著了，趙小春也在病房裡躺著，睡的正香。他躺的正是旁邊的病床，那位今早才去世的老人躺過的。汪娜心裡頗為忌諱，幾次想要叫醒趙小春，但是見兒子睡的很沉很香，叫了也沒叫醒，便作罷了。

她坐在床邊，累了就頭枕在床邊眯了一會兒，忽然感覺頭上有異動，睜眼一看，看到是趙榮立在抹她的腦袋，滿臉的心疼。

汪娜笑了笑，揉揉眼睛，坐了起來，“你醒了，要喝點水嗎？”

“你繼續睡吧，這些天你黑眼圈都有了，沒一次休息好。”

“不睡了，哦對了，我下午要去一趟餐廳……”

汪娜下午來到了工作的西餐廳，三點多的時候，西餐廳裡很安靜，沒有客人，吧台前的一服務員正在調酒，見到她出現，主動打招呼道：“娜姐，好幾天沒見到你，你上哪裡去了？”

許多同事都不知道汪娜家裡出了情況，隻聽老板說汪娜請了假，家裡有點事。

汪娜笑了笑，和他聊了兩句，隻說家裡有點事情耽擱了，老板聽到聲音從辦公室裡出來。

“老板，我……”

汪娜剛說話，就被老板打斷。

“到我辦公室來談吧。”

老板是華人，40多歲的中年男人，說話做事都很溫和，人緣很好，餐廳的工作氛圍很融洽。雖然辛苦，但是汪娜很喜歡這裡。

汪娜來到餐廳，是要向老板提出辭職的。她現在一門心思都在趙榮立身上，趙榮立馬上要做手術，手術後需要有人貼身照顧，她無法顧及到這邊的工作。

她不想辭職，但是她更不想讓老板為難。

老板聽了她的話，說道：“甲狀腺癌不凶險，好好治療基本都能痊愈，你不用太過擔心。這樣吧，為了不讓你分心，你安心去照顧你老公吧，辭職的事情先不要提，你老公總會好的，你也總會回來的，是不是？當然，如果你不喜歡這裡的工作，那辭職我接受，如果你還想留在這裡，那辭職申請我不接受。”

汪娜剛要說話，老板繼續說道：“為了讓你安心，這樣吧，你不在的這些天，工資不給你結算。”

汪娜張了張嘴，想說什麼，但欲言又止，最後隻鄭重地說了聲謝謝。

她準備離開，老板喊住她，遞給她一張信封，裡麵鼓鼓囊囊的。

“這是？”

“這是餐廳的一點心意，不多。如果你家裡實在困難，隨時跟我說，我能幫的儘量幫，好吧？”

汪娜連忙擺手說不能要，但老板塞給她，不讓她還回去。

汪娜感激不已，不知道說什麼好，隻在離開時朝老板深深地鞠了一躬，笑了笑，臉上綻放燦爛的笑容。

“去吧，希望儘快聽到你們的好消息。”老板站在門口說道。

“再見。”

汪娜出了餐廳，轉了一個街角，轉到一條小巷子裡，躲在牆角捂著嘴哭了出來，心中滿是感激之情。

許多人說，在浦江這個大城市，人們熙熙攘攘皆為利往，但是她卻感受到了這座城市的溫度。

——

小白放學了，張歎接了她和小米，還見到了大男孩江濱。

江濱現在是個陽光大男孩，比以前開朗多了。

“張老板，我晚上可以去小紅馬玩嗎？”

“當然可以，隨時歡迎你來。”

“好，那我晚上給喜兒她們帶好吃的來。”

江濱和同學一起走了，張歎帶小白和小米上車，小白蔫蔫的，無精打采。

“怎麼了小白？”張歎問道。

小白垂頭喪氣不說話。

張歎就問小米，小米笑嘻嘻地說：“老師要來家訪啦。”

“家訪？”

“嗯嗯，老師說明天晚上要來我家和小白家家訪。”

張歎看向小白：“就這？”

“哎呀，煩死我嘮！”小白煩躁不已。

“小白童鞋，你這麼不想老師來家訪嗎？”

張歎心想，你是不是在學校做了什麼壞事，擔心老師家訪的時候給你捅出來？

誰能想到，天大地大誰也不怕的白椿花小朋友會怕老師來家訪！

回到小紅馬，喜兒已經來了。因為沒有其他的小朋友，所以她搬來了小板凳，坐在老李身邊，陪他一起聽廣播。

廣播裡正在播放兒童故事。

“一隻耳為了複仇，遠涉重洋，去非洲找舅舅‘吃貓鼠’。‘吃貓鼠’帶領弟兄們隨一隻耳去找黑貓警長複仇，好了，小朋友們，今天的故事就講到這裡，該洗手準備吃晚飯了，我們明天同一時間再會。”

喜兒聽的津津有味呢，忽然就沒了，立即不高興了，“你不要走吖，不要走吖，再講吖，哎吖不要走嘛……”

任憑她怎麼挽留，講故事的大叔還是走了，換成了一個女聲。

“小熊冰淇淋，采用36種頂級食材製作而成，不隻為小朋友準備……”

喜兒嚷嚷：“我不要吃冰淇淋，我要聽故事！”

老李說：“沒有了，喜兒你去玩吧，啊，快去，你看小白和小米來了，你找她們去，我要調頻了，我的‘張震講鬼故事’剛要開始了。”

喜兒一聽，立即捂住耳朵跑的遠遠的，還朝小白和小米招手，喊她們快過去，不要聽，好嚇人吖。

三個小女生聚在一起，沒一會兒，隻見喜兒在蹦蹦跳跳興奮地嚷嚷：“小學生好好玩吖，老師來家裡呢，好好玩吖，我要當小學生，我是小學生，我8歲啦，hiahiahia~~~小白小白，讓老師來我家裡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