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億美金的……對衝母基金?”夏景行問道。
亞伯點頭,“對,因為我們上一隻母基金就已經達到了30億美元規模,考慮業績加成因素的話,新基金募資百億美金還是有很大希望成功的。”
夏景行輕笑了一聲,“好,咱們先不考慮募資的難度,你有沒有想過真募集到了百億美元資金,投給誰?”
老成持重的江平在一旁輕輕點頭,附和道:“對,隻要一結束這場次貸的狩獵行動,8隻馬甲基金就會立即完成清算,到那時就沒有那麼多子基金供我們選擇了,認真計較的話,母基金設立的意義,本就是弄出來做信息和風險隔離的。”
夏景行微微頷首,江平說的很對,母基金其實就是投資基金的一種基金,運作模式就像基金選擇投資標的那樣選出優秀的基金管理人,即子基金GP,讓GP來幫母基金打工掙錢。
中投其實就可以視作一隻母基金,遠景資本就是他們選中的子基金GP。
LP把錢交給母基金管理,母基金再投資給子基金,子基金再投資具體標的。
相比直接投資子基金,LP投資母基金多了一重環節,也就多了一層收費。
當然,母基金收費比子基金偏低,每年的管理費一般是1%-2%,甚至有機構為招攬生意而開出了千分之五的超低管理費率,收益分成正常來說是10%-20%,但也有5%這種情況出現。
具體能收多高費率,全部取決於母基金的本事,更準確說是過往業績。
同時,由於子基金還有一個2+20的收費標準,兩相疊加,最終落在投資母基金LP手裡的收益,已經不剩多少了。
一般來說,有實力、有經驗的機構、富裕群體都會選擇直接投資子基金。
再有實力一點,直接設立家族辦公室,自己給自己管錢,不通過任何基金,直投某家創業公司,或者直接投資二級市場。
真正投資母基金的,都是那些缺乏投資經驗,手裡頭也沒多少錢的富人。
像紅杉和高翎資本,一般實力、沒什麼特殊資源的富豪即使抱1000萬上門,可能人家都愛搭不理的,還勸你去投資母基金來間接投資他們。
一方麵是店大欺客,另外一方麵也是資金規模太小,對接起來很麻煩。
而母基金彙聚無數個LP的1000萬,變成幾十億、幾百億,由他們再和紅杉、高翎談,就有議價權了,機構與機構一對一談判,也更方便省事。
母基金在國內一般都是由第三方財富公司、信托公司在設立,掙點中介費,投資水平差強人意,專門坑中產和小富階層。
彆看風投機構經常宣傳一個IPO創造幾十倍、幾百倍回報,但仔細扒開,內裡全都是一些有實力的LP,比如國外大學基金、養老基金、部分國內大企業家。
小富豪根本無法染指這種頂級項目資源,即使真的運氣好碰上了,還要被母基金扒皮一層。
唯一能賺到大錢的可能,就是投資新興的風投機構,這些機構成立時間短,沒證明過自己,所以融不到資,不挑食。
但投資這些新生機構,更大概率是褲衩都虧沒。
遠景資本真正設立的母基金較少,設立目的要麼是混淆外界視線,要麼就是為了雙重收費。
像投資次貸的30億美元規模的大雪一號對衝母基金就是如此。
之前設立的幾隻母基金全部是自己投自己,由於沒有多餘的LP,倒也不怕把戲穿幫。
大雪一號不太一樣,接受了包括蓋茨旗下家族辦公室瀑布投資在內的多個LP投資,運營必須要規範,不然容易被LP起訴。
眼下夏景行並沒有在母基金領域大力發展的意思,因為想要正規化運營,就必須去尋找優秀的基金管理人進行投資。
那麼問題就來了,這市場上比遠景資本更優秀的GP已經寥寥無幾了。
這就進入了一個死胡同,想要發展母基金,就要去尋找優秀的同行建立合作,而同行回報率遠遠低於遠景資本旗下的對衝基金。
即使硬著頭皮投資這些同行,母基金收益率恐怕也不怎麼好看,這就會導致沒底氣提高管理費、收益分成。
除了能增加資管總規模唬人以外,實際創造不了多少價值。
如果不是因為次貸危機需要保持低調的緣故,夏景行根本不想過多折騰母基金,對於處於目前發展階段的遠景資本來說,有些雞肋。
聽完夏景行的一番闡述過後,亞伯很是驚訝,仍舊不死心勸說道:“老板,那可是一百億美元啊!管理費哪怕低一點,收1%也是一億美元,如果再算上收益分成,這個數字能達到好幾億美元,而且是每年。”
夏景行搖頭失笑:“我知道這是大型資產管理機構的財富密碼,靠資管規模躺賺每年的管理費。
黑石的招股書不是寫的明明白白嗎,每年管理費收入比收益分成都高。”
劉海笑著插了一句:“所以他們就上市了,因為企業價值增長已到了一個瓶頸,老辦法不那麼好用了,而通過公開市場還可以收割新韭菜。”
夏景行微笑著點了點頭,然後又對亞伯說道:“百億美金的對衝母基金,太過龐大了,要找多少個GP來管理這些錢?二十家?五十家?
這是一項工作量十分龐大的工作,認真來講,我們貌似還沒有真正的對衝母基金管理和運營經驗。
上來就管理一百億美元,攤子鋪的太大。
要是選了一些不那麼靠譜的子基金合作,虧損慘重怎麼辦?那我們招牌就砸了,上升勢頭也會被打斷。
新聞報道不會說遠景資本母基金虧損多少多少,或者原原本本說了,但人們隻會記住遠景資本摔了個大跟鬥,水平好像不太行,繼而影響到其他基金。”
說到這,夏景行歎了口氣,“短期來看能賺錢,長期來看得不償失。
我的一慣建議是,不熟悉的領域不要碰,即使要碰也得謹慎一點。
一百億美元,真的太多了,我們目前管不好。
而且眼下次貸危機已經爆發,華爾街一片哀嚎,無數對衝基金回調、清盤,並不是一個好的出手時機。”
聽夏景行解釋了這麼多,亞伯也知道自己這次拍馬屁算是拍到馬腳上了。
本以為老板會很喜歡巨型基金、快速膨脹的資管規模、源源不斷流入的管理費……
但結果不是他想象的那樣,老板冷靜的可怕,一點也沒被眼下的成績衝昏頭腦。
夏景行頭腦當然很清醒,深究起來,對衝母基金也不是不能搞,但要循序漸進,而且大多數機構都是在主力業務線增長乏力後才會開始考慮通過“基金數量來彌補質量”。
遠景資本的主力基金還遠遠沒有增長乏力。
遍觀遠景資本這幾年的發展曆程,他們的私募股權母基金總共就投資了高翎一個外部GP,對衝母基金就投資了一個克萊瑞資本。
保爾森那個不算,投資時間在大雪一號基金成立之後,相當於是夏景行自己出錢投資。
隻要用心想一想,就知道遠景資本目前還無法玩轉這個領域,所以夏景行怎麼可能犯好大喜功的錯誤。
若想玩轉這個領域,需要具備什麼能力呢?需要具備從市場幾千、幾萬隻對衝基金中選出最好的幾十隻的眼光。
夏景行覺得這比投資次貸,或者長線投資亞馬遜、穀歌、奈飛要難很多,不確定性太大。
一頓操作猛如虎,一看戰績是負數,好不容易積累下來的業績名聲就全毀了。
所以,他頭腦清醒著呢,不可能輕易聽亞伯講幾句話就決定大乾快上。
亞伯似乎想彌補一下自己剛才丟掉的印象分,恍然大悟道:“老板,我又認真想了一下,覺得你說的太對了,100億美元對衝母基金的確有點盲目,那我們削減到5億美元,拿來鍛煉一下團隊怎麼樣?”
聞言,劉海和江平都暼了亞伯一眼,這立場未免轉變得也太快了吧?
不過話又說回來,都這麼熟了,他們知道亞伯就是這種人。
夏景行沉思了起來,他並不是完全看不上母基金,畢竟蚊子腿也是肉,而是擔心眼下把握不住。
如果循序漸進,培養出一支能打的母基金團隊,並且成員個個都火眼金睛,那麼管理海量資金,他也不會不放心。
亞伯提出的方案,其實也不失為一次嘗試,勇敢邁出第一步嘛。
沒考慮太久,夏景行就說道:“那好,那就募集一隻5億美元的對衝母基金吧,這次要動真格的,像一隻真正的母基金那樣去運營,不允許投資我們旗下的基金,也不能投資保爾森基金和克萊瑞資本。
要走出舒適圈,去外麵尋找優秀的基金管理人。”
亞伯點頭,記在心上了,知道老板這次是真的對母基金發展上了心。
夏景行掃了三人一眼,又道:“今年清算了立夏一號基金,但也募集了兩隻新基金,還有兩隻正在募集,一隻推倒重新設計,資管規模全部加起來高達55億美元。
若是算上16億美元的小滿一號和30億美元的大雪一號,等到明年,遠景資本光對衝基金業務的規模就應該突破了100億美元大關。”
劉海笑道:“不用等到明年,現在就已經突破了100億美元大關。
戴倫,你忘了,大雪一號做空次貸的那30億美元初始資金已經快變成了100億美元。”
夏景行笑了笑,“對,差點把這給忘了。”
劉海仿佛知道夏景行想說什麼一樣,又說道:“隻要接下來資管規模在目前的基礎上再翻一倍,遠景資本就可以躋身全球十大對衝基金之列,達到與文藝複興、索羅斯基金同一水平。”
聽到這,即使心性比較淡然的江平也忍不住露出了一絲笑容,如果真的達成了這一輝煌成就,那麼他作為締造者之一也算是實現心中多年的抱負了,給十幾年的華爾街闖蕩生活增添一筆濃墨重彩的成績。
亞伯臉上的笑容很是燦爛,雖然百億母基金計劃泡湯了,但貌似也不會給遠景資本的強勢崛起造成什麼影響。
“躋身全球十大對衝基金是我們接下來的重要發展目標,隻有達成了這一步,才真正的稱得上是在這巨頭林立的華爾街有了一席之地。”
夏景行勉勵道,“縱觀遠景資本旗下產品線,對衝基金是我們發展最快、最好的部門,也是整個集團的開路先鋒和奠基石。
現在的我們,越是接近成功,越是不能掉以輕心!
大家再辛苦一段時間,等針對次貸的所有投資布局都收尾了,我給大家主持慶功宴。
此外,我決定將單獨再拿出對衝基金業務部門給公司創造盈利的10%作為獎金池,到時候所有人論功行賞!原先的獎金依舊照發,不包括在此次的獎勵之內。”
亞伯眼睛一亮,幾隻對衝基金扣除LP本金及分紅後,究竟能給公司創造多少盈利?
他估摸著,至少得有個二三十億美元吧?那獎金池至少也是兩三億美元。
而且基金經理還另有所掌管基金的收益分成!
兩相疊加,基金經理的收入可能會達到上億美元。
想到這,亞伯有些羨慕的看著江平和劉海這兩員在一線衝殺的大將,他作為後勤人員肯定拿不到兩人那麼多,但一兩千萬美元,還是可以想一想吧?
劉海和江平對視一眼,然後看向夏景行,齊齊點頭道:“戴倫,我們和團隊會全力以赴!”
“我也全力以赴!”亞伯揮舞著拳頭,他可沒忘記在這關鍵時刻表態,眼下爭取在老板麵前增加點好印象,未來說不定就多分點獎金。
“好,多餘的話就不說了,目標已經很明確了,大家戒驕戒躁,繼續努力!”
迎著夏景行的目光,三人重重的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