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老頭還在慢慢消化這個消息,他的兒子先坐不住了。
“不是……夏總,按你的意思,蘇泊爾有價值的僅僅是一個上市的殼?”
蘇顯哲覺得有被冒犯到,賣殼的都是些什麼爛企業。
而他們蘇泊爾營收、淨利潤,連續幾年都是保持高增速的,距離ST戴帽還隔了特麼十萬八千裡。
夏景行說的這話,真的侮辱性極強!
看著沉吟不語的蘇曾福,臉色不悅的蘇顯哲,在一旁旁聽的皮條客王昌榮選擇暫時作壁上觀,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
表麵雖然平靜,但他內心很震驚。
他沒想到,夏景行居然在下這麼大一盤棋。
他覺得,外界那些看衰乃至笑話遠景資本的人遲早要被打臉,這位爺明顯很懂我大A股嘛,這招騰籠換鳥、鳳凰涅槃,浴火重生……玩的很溜啊!
一看就是老鐮刀了!
夏景行雖然還沒說後續,但王昌榮已經自動腦補出來了。
並購蘇泊爾、重組資產、做大市值、慢慢割韭菜……
夏景行看著臉上有些不喜的蘇顯哲,解釋道:“倒不是真的隻看上了蘇泊爾的殼,蘇泊爾穩定的業務和現金流,也是我們極為看重的。
因為在資產重組過程中,我們需要一項極為穩定的業務給我們做壓艙石,方便我們做下一步的動作。
所以這也是我們沒有選擇其他戴帽的上市公司,而獨獨看重蘇泊爾的原因。”
蘇曾福現在也回過神來了,他收回剛剛在內心想的那些話。
這哪裡是實業企業家啊,明顯是想禍禍A股的鐮刀手。
虧他還以為夏景行是打算振興中國實業,當一名實業大亨。
隻能說,現在社會越來越浮躁了,賺過快錢的人,再也沒心思自己播種,淨想著乾一些殺雞取卵的事,人心不古啊!
“夏總,如果你抱著這樣想法的話,我可能沒辦法把蘇泊爾賣給你。”
蘇曾福一臉鄭重的看著夏景行,都直接挑明了,不再用“戰略投資”當幌子,直接稱之為“賣”。
夏景行微笑看著老頭,對方說這話,全在他意料之中,畢竟老頭原本打的主意就是慢慢套現,一點點割韭菜,長一茬割一茬,種植有道。
而遠景資本是想資本運作,殺雞取卵,這不符合他們的戰略預期,也容易打亂他們的部署。
“蘇泊爾注定轉型艱難,過一兩年,彆說增長了,還能維持現在的業績就不錯了。”
夏景行眼神凝重的看著蘇老頭,“一家占有40%國內炊具市場的龍頭,蘇泊爾已經接近了天花板,漲無可漲。
在瞬息萬變的商業競爭中,不進……本身就是一種退步。
我們看重的是蘇泊爾眼下的業績穩定,但不可能去指望蘇泊爾給我們賺來可觀的回報。
蘇總,我們也不打啞謎了。
你坦誠,我也坦誠。
蘇泊爾的價值注定有限,不然你也不會轉移控股權了。”
蘇顯哲搖頭,目光凝視著夏景行,表情冷漠,“夏總,你這話就偏激了,我們是想引進戰略投資者,實現雙贏的目的。
而不是賤賣企業,把我父親一手打造的品牌給糟蹋掉。”
“不錯!”
蘇曾福看著身體隨意靠在對麵椅子上,笑嗬嗬看著自己的夏景行,臉上充滿了一種緬懷,緩緩開口:
“1969年,當了八年兵的我從部隊退伍後,成為了陳嶼鎮辦社隊企業供銷員,後來又成為了陳嶼農機廠供銷員、廠長。
1989年,我不滿足於農機廠隻生產壓力鍋配件,頂著股東退股和被鎮領導免職的壓力,想方設法籌集300萬元資金,引進了一條壓力鍋生產線,開始轉型為沈陽雙喜壓力鍋廠貼牌生產整鍋……
1994年,雙喜停止跟我們的合作,國家也打破了“價格雙軌製”,民營企業的生產原材料成本降低,我們和國企站在了同一起跑線上,主動、被動兩重原因,迫使我創立了蘇泊爾,走上了艱難自創品牌之路;
1995年,成立第二年,我們就賣出了200多萬口壓力鍋,超越一票國企同行;
1996年,蘇泊爾銷售量達400萬口,而當時全國整個市場的需求量也不過1000萬口。
我們從創立,到成為行業龍頭,隻用了兩年時間。
這一步步走來,我是如履薄冰,也對“造鍋”事業產生了深深的感情。
夏總,你能理解我對蘇泊爾品牌的這種深厚感情嗎?”
老頭表情激動,聲音也變得高亢激昂許多,“這是我的根啊!
所以,非常遺憾,我們隻能拒絕夏總你了。”
王昌榮眼看談崩,趕緊出來打圓場,“蘇總,你先彆急嘛,夏總也沒說要雪藏蘇泊爾啊!
即使遠景資本控股了蘇泊爾,也肯定還是要繼續造鍋、賣鍋啊,這麼大一塊業務,不可能說扔就扔吧?
夏總不是說了嘛,隻是可能會再多加一些業務線,使得公司體量更大,市值更高。”
王昌榮暼了夏景行一眼,遞了一個眼神,“夏總,你說是這個理吧?”
夏景行對王昌榮點了點頭,領了對方的好意,目光再次掃向蘇曾福,聲音平靜的說道:“蘇總,我非常理解你對蘇泊爾品牌的這種情感。
你從轉業軍人到鄉鎮企業職員、企業家,再到民營企業家,一生都和“鍋”結下了不解之緣。
你大可放心,假如遠景資本控股蘇泊爾後,炊具、小家電、廚電的業務線和品牌,我們會繼續保留的。”
蘇曾福不說話,夏景行這麼乾,不是很合他們心意。
這意味著,經過幾輪稀釋後,他們持有的百分之三十多股權,沒辦法再吃到發展紅利。
夏景行擺明是想把蘇泊爾當作一個融資平台、撈錢機器,他們小股東未來能討得了好?指不定會怎麼炮製他們呢。
他基本已經可以預估未來的慘狀了,一家家公司被並入上市公司蘇泊爾,業務、各項財務數據短期內膨脹,市值飆升。
但維持不了多久,就可能會“砰”的一聲爆炸!
資本運作,從來沒有百分之百穩贏的,而且心思都去搞資本運作了,怎麼可能做得好實業?
到時候,他們已經讓掉了控股權,公司不在他們的掌握之下,事情的發展,他們預測不了,非常的不可控。
這種情況下,保守起見,他是不敢把遠景資本引進來的,因為容易被帶進溝裡。
夏景行看著連連搖頭的蘇氏父子,微笑說:“那不妨換個方案吧!”
蘇氏父子抬頭,眼裡全是不解。
夏景行眼中閃過一絲決絕,“你們一次性把所持有的60%股權全部賣給遠景資本,這樣的話,我們便利,你們也不需要再操心。”
“夏總,我之前不是說了嗎?我們不缺錢,也不想草草的引入控股方。”
蘇曾福擺手,一臉笑意的看著夏景行,他還有話沒說口:這麼賣,不就虧了嗎?
“按照今天的收盤價,一次性收購,半年內徹底交割完全收購款項。”
夏景行微笑,“像我們這麼爽快的投資者,你找遍A股都沒幾家。”
王昌榮在一旁捧哏,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
蘇曾福搖頭失笑,他覺得低了。
他們現在股價還不到7元/股,一年多前的上市發行價可是元/股。
“溢價10%。”
蘇曾福還是搖頭。
夏景行長吐了一口氣,“溢價20%。”
“夏總,這不是錢的事!”蘇曾福輕笑。
“溢價30%。”
夏景行表情平淡,猶如一台沒有感情的加錢機器。
因為時間不在他這方,牛市說不清哪天就來了,還有賽博集團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跳出來。
這種時候,隻能拿錢砸暈對方,同時打消掉對方跟在後麵蹭“發展紅利”的想法。
蘇曾福沉默,扭頭看了兒子一眼。
兩父子眼神交彙了一瞬間,皆看懂了對方的想法。
“夏總,這麼說吧,按照這個價格,有些對不起那些股民朋友。”
蘇曾福的話,成功把夏景行逗笑了,關股民屁事啊,又不是全部私有化蘇泊爾,股民隻要願意做時間的朋友,那就虧不了。
這就是對方想要更高報價的說辭而已,一家發展到頂的企業,還跟我拽起來了。
“行吧!”
夏景行覺得火候差不多了,也不能真慣著對方,給點甜頭就差不多了,再多就不是買殼了,出發點要被質疑。
於是他捏了捏眉心,又道:“既然蘇總你堅持,那我們也不勉強。”
他又看向王昌榮,微笑道:“隻能辛苦王總了,再給我們物色一家合作企業。”
剛剛還擔心夏景行“糟蹋”了蘇泊爾的蘇顯哲眼看接盤俠要走,趕緊在桌下用腿碰了一下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