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就神通劍,修成智慧刀。
降龍伏虎力蓋世,上天下地全無敵。
夜吐鼾息,誰敢語聲高?
好大的口氣……
江舟看著圖錄上的字句,心中也不由暗驚。
如此囂張的口氣,令江舟滿懷期待好奇。
暫時摒棄其餘雜念,一心參悟這門罡神通。
隨著他的心神運轉,紫府太虛中,地藏帝神端坐虛空,漸漸透出一股晦澀浩瀚的氣息。
江舟很快就發現,圖錄上這短短幾句話,其實並非隻是單純的誇耀這門天罡神通。
而其時是這門神通的總綱口訣。
每一句話中,其實都暗藏著修煉降龍伏虎的奧秘。
練就神通劍,修成智慧刀……
這第一具就開門見山地點明修煉神能的關鍵所在。
所謂的刀劍,並非是真的要練成一刀一劍。
在於一往而無前、無堅而不破,且百折而不撓的大勇毅與大智慧。
這開門的第一關恐怕就能攔住世間九成九的人。
剩下的那一小撮人,還得看機緣。
江舟自問自己勇毅與智慧都有,但還遠遠稱不上一個“大”字。
做不到一往無前,無堅不破,但是勉強可是百折不撓。
隻是不知為何,他下意識地觀想紫府太虛中的地藏帝神,這對大多數人來說的難關絕關,隻在瞬息之間,就豁然貫通,一步跨入門檻,登堂入室。
一股沛然無匹的巨力似憑空而起,自體內湧出。
一時間,江舟隻覺身上有用不完的力氣,這股力大得令他自己都心驚。
能不能降龍伏虎不知道。
但恍恍惚惚,他有種錯覺,隻要輕輕抬抬手,就有摧山倒海之力。
在江舟感受體內平生的大力之時,他的軀體卻在恍然發生巨變。
之前因修成無常金身,肌膚表裡隱約流轉的晶瑩光澤,此刻儘數斂去。
肌肉形體,略顯柔和的線條,變得剛硬了幾分,仿佛刀削斧鑿。
體格也仿佛膨大了一些。
成就九轉金丹時,周身隱隱散發的仙靈之氣,也悄然無息地隱蹤。
呼吸之間,隱有風雷之聲。
一呼一吸,置身的石洞都在隨之震動。
刀獄深處,正如一個血影幽靈一般巡走各處的血甲人忽然頓住腳步。
麵甲之中,兩點血色寒光微微一閃。
不過一瞬,又如常前行。
約摸大半個時辰後,江舟睜開了眼。
眼中透出驚詫之色。
這門在圖錄中吹得神乎其神的神通……
竟然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就成了?
而且不是如之前的翻天掌印之流,不過是淺嘗則止,隻得了些皮毛。
而是頗有登堂奧之感。
是不是大成不知道,但他覺得,這神通目前也就到此為止了,再怎麼修煉,似乎也進無可進。
法力道行沒有一絲一毫的增長,但江舟卻感覺現在的自己,對上練成神通前的自己,可以一個打十個……
太可怕了……
饒是練成神通的是自己,他也不禁乍舌,心生恐懼。
這東西要是彆人學會,讓他對上,江舟覺得自己真的會害怕的……
“隆隆……”
一陣熟悉土石響動聲。
江舟收起神色,抬起頭,便見血罐頭走了進來。
江舟神色如常道:“將軍大駕,有何指教?現在應該不是執刀之時吧?”
難不成又有加塞?
那可真是太美了。
血甲人沒有出聲,直接遞出一卷文書。
江舟心裡一樂,本以為是加塞名單,但找開一看,就愣住了。
“籍冊?什麼東西?”
血甲人抬頭掃了他一眼,難得出聲,卻說了句廢話:“自己看。”
“……”
江舟隻好低頭繼續看下去。
看完後,嘴角不由出現一絲冷笑。
說白了就是一張登記表,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東西。
是官府對轄下百姓登記造冊,錄籍所用。
隻不過這張東西,是南楚下發的。
而且還不是發給普通百姓的,而是給仙門中人和綠林江湖武人的。
顯然,這是要把仙門中人和綠林江湖武人都納入其轄製之中。
這文書上還寫明,若不按時到官府登記造冊,一月之後,無籍之人將不得進出城門。
江舟放下文書,抬頭道:“將軍怎的還替楚人做起事來了?”
他這話問得有些刻薄。
不過血甲人卻沒有動容,仍是如以往一般,毫無反應。
隻是淡淡說了一句:“刀獄不容有失。”
江舟眉梢微揚。
看來,南楚是已經穩定局勢了。
連刀獄也敢脅迫。
江舟不信他們敢動肅靖司,甚至是刀獄。
但不動也有不動的做法。
箭在弦上,鋒藏鞘中,雖不傷人,卻令人忌憚。
江舟也不問是誰讓他把這東西遞進來給他的。
南楚之中,會這麼“看重”他,讓專人來給他造冊錄籍的,也隻有楚王,和那“陰先生”。
江舟笑了笑,把文書遞了回去:“勞煩將軍原樣送回。”
血甲人也沒說話,徑直接了過來,便轉身要離開。
他本來就隻是答應來遞個東西而已。
他雖然會做一定妥協,可不代表沒有底限。
也隻有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才能讓他妥協。
若對方真想做什麼,血甲人也會讓對方知道後果。
走到洞口,血甲人又停下腳步,回頭道:“以後少弄那麼大動靜,刀獄重地,出不得差錯。”
說完,就走了出去
“……”
什麼鬼?
江舟愣了愣,旋即明白過來。
難道是剛才修煉天罡神通,動靜很大?
也對,這麼恐怖的神通,沒點異象說不過去啊。
還好是在刀獄裡,這個地方有層層大陣禁製,都能驚動血罐頭,要是在外麵,不得驚天動地?
江舟慶幸了一下,心思又回到剛才那錄籍文書上。
薑楚是哪來的膽子,居然敢乾這種事?
那些江湖武人也就罷了,他哪來的自信能約束那些仙門中人?
這是要將江湖和仙門都納入楚國之中,把武人和修行中人都變成楚國人。
不過,江舟也不得不承認,這一步走得很高明。
在此之前,天下間有幾類人都是被大稷除在外的,並沒有給他們入籍。
也就是說,這些人雖然是生活在大稷的土地上,實際上卻不算是稷人。
仙門,綠林,流民,就是其中最大的三個群體。
對這一點,江舟不是很理解。
仙門高高在上,就算家門都曾經被打破過,也不屑跟你玩。
綠林江湖桀驁,不好管。
流民低賤,不稀得費心思管。
但不說前兩者,就算是不被人看在眼裡的流民,若能收服,在江舟眼裡也是一股極大的力量。
楚國若真能將這三者收服,怕是要迅速膨脹了。
大稷再想收複失地,也難了。
穀/span那個時候,帝芒那老皇帝再有什麼盤算也沒用,十有八九要玩脫。
不過這和他有什麼關係?
隻要不來招惹他,他也懶得管這兩父子怎麼鬥。
當下不再多想,摒棄雜念,繼續研究降龍伏虎神通。
定中不知時,恍惚間就聽到了執刀鐘聲響起。
江舟從定中醒來,拿起令牌,照常來到無極淵前。
掃了一眼周圍,這段日子,時有執刀者“刑滿出獄”。
但這裡的執刀者,卻不見減少,反有增多。
也不知道是哪裡抓來的這麼多高手。
“大哥,你看我作甚?”
江舟掃了一眼,忽然發現鶴衝天已經來到他身邊,且正用怪異的眼神看著他。
“你這小子,邪門得緊。”
鶴衝天隻是搖頭,嘖嘖稱奇。
江舟也知道自己練成天罡神通,體內變化極大。
在這些高手眼裡,怕是瞞不住。
何況他連形體都有了些改變。
“嗬嗬……”
江舟訕訕一笑,便敷衍了過去。
鶴衝天也沒有盤根究底的意思,隻是掃了周圍一眼,忽然湊近江舟道:“小子,看在你叫的這聲大哥份上,給你提個醒兒,待會兒小心些。”
“嗯?”
什麼意思?
江舟一愣。
這時,邊上出現了幾個熟悉的身影。
那據說是長樂公主麵首,名崔澄瀾的。
還有大儒、老實道人、農夫等。
卻不見虛篷壺。
這個前靖妖將軍,似乎真的是在刀獄混日子的。
他這些日子也很少見他出來執刀。
那崔澄瀾朝他這裡看了一眼,冷哼了一聲。
江舟撇了撇嘴,沒理他。
鶴衝天也沒再繼續說。
執刀者們已經紛紛擲出令牌,躍入無極淵,順鐵鎖而下。
江舟也剛剛想要擲出令牌,卻被鶴衝天一把抓住。
“等等,緩一步。”
江舟有些奇怪。
眼角看到崔澄瀾和老實道人也已經躍入無極淵。
不過,那疑似大儒的老者、農夫,都沒有動。
當下心中微動,也停下了腳步。
“轟!”
突聞一聲巨響,接著便是一陣地動山搖。
整個刀獄似乎都震動了起來。
高闊的地穴穹頂上,無數碎石如雨紛落。
無極淵周圍聚集的執刀者都紛紛騷亂起來。
有的神色驚疑不定,惶然失措。
但卻有一部分卻是絲毫不以為意,神色中帶著一絲瘋狂,直接動手砍翻左近的執刀者,也不管死沒死,便毅然決然地躍入了無極淵中。
“他娘的!”
“這小畜生瘋了嗎!”
鶴衝天猛地暴了粗口,大罵道。
突然而來的劇變,江舟本以為鶴衝天阻止他,是因為早就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但這時看他神色,竟似乎也十分驚異,出乎意料的模樣。
“江小子!”
“拿下他們!”
還沒等江舟說話,混亂之中,隻聽一聲憤怒的暴喝傳來。
這聲音,是病夫虛篷壺。
他沒有說“他們”是誰,但江舟腦中已經閃過之前躍入無極淵中的崔澄瀾和老實道人。
凝神往淵中一看,還能隱隱約約看到二人極速下落的身影。
江舟也耽擱,心念一動,默念法咒。
一道金晃晃、手指粗細的光繩就射了出去。
捆仙繩術!
金繩化光,疾射入無極淵中。
深坑之中,隱約傳來一聲暴喝。
便見金繩捆著一人,倒卷而回。
金繩帶血,上麵捆著的卻是一隻表麵獠牙的惡鬼,並非崔澄瀾和老實道人中的任何一人。
一旁的鶴衝天驚道:“是劉庚的替身鬼!”
劉庚?
這名字有點耳熟。
念頭一生,江舟又將之按下,現在可不是追問這個的時候。
虛篷壺的身影已經出現在無極淵旁,也看到了金繩所捆的替身鬼。
知道這是江舟的手段,不過顯然是被對方躲了過去。
不由又驚又怒。
“江小子!”
“你立刻出去,召集肅靖司所有人,圍住刀獄出口!”
“隻要敢冒頭的,無論是人是鬼是妖,全都殺無赦!”
虛篷壺顯然怒極,平日病怏怏煞白的臉色,此時通紅一片,甚至有些扭曲。
江舟心中一驚。
顯然這是發生了極不得了之事,令這混日子的病夫也難抑震怒。
“休要廢話!速去!”
虛篷壺見江舟還立在原地,怒喝了一聲,也不再管他,直接縱身一躍,跳入了無極淵中。
這是要親自去追拿那兩人。
鶴衝天不知想到了什麼,探頭朝底下大叫道:“虛將軍,鶴某若出手,能否抵消幾年刑期!”
“你若能助江小子平定此亂,老子直接放你出去!”
淵中遠遠傳來虛篷壺怒意不減的暴喝聲。
鶴衝天臉上現出狂喜之色。
直接探手抓住江舟手臂:“走!路上再給你解釋”
他得了病夫承諾,似乎比江舟都要積極。
病夫的暴怒,讓江舟知道事態嚴重,也不敢再耽擱。
二人如電閃一般,循著甬道出去。
一路上,竟沒有半點阻礙,也不見血甲人出來。
但洞壁之上,已經浮現出一枚枚佛咒金敕,梵音唱響。
似乎整個刀獄都運轉了起來,禁製大起,這深入地下不知幾許的牢獄,整個變成了一個金晶的世界。
“崔澄瀾那小畜生,十有八九是要通過無極淵進入幽冥黃泉。”
“隻是老子沒想到,他竟有本事弄出這般動靜,還說服了劉庚,將近半數的執刀者竟也敢跟著他造反!”
一路上,鶴衝天匆匆和他說著。
不過也是不清不楚,不知來龍去脈。
“什麼人!”
一路暢通無阻,以二人的速度,很快便來到刀獄出口。
外麵響起暴喝聲。
數十道血色刀罡如驟雨般當頭襲來。
“是我!”
江舟一揮手,太乙五煙羅擋在二人身前。
暴風驟雨般的刀罡儘數消彌於五色煙雲中。
“江大人!”
刀獄出口,已經聚集許多都尉、巡妖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