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
虞拱的話戛然而止,因為他看到江舟的臉色並不是很好。
不由小聲道:“大人,可有何不妥?”
江舟臉色微沉,搖了搖頭,並未說話。
剛剛那一片黃濁,看起來就像是一片黃泥糊了上去一般。
一般人也許看不出什麼。
但他卻從其中感應到一股浩瀚的無形偉力。
在一瞬間便將他的心神攪碎,也切斷了他追溯而上的源流。
令他想要窺探那仇鬼背後隱藏玄機的念頭瞬間破滅。
讓江舟心悸的是,縱然他已入聖,在那股偉力之下,也有一種身為螻蟻般的無力感,無可抵擋。
他甚至無法分辨這股力量是來自何方,也無法判斷是何種力量。
儘管如此,他也能推測出幾分來。
這股力量,縱然是大梵寶月和尚、黃河釣叟這等一品至聖,在它麵前也遠遠不如。
聽聞一品至聖之中,也有著天淵之彆。
從他入聖之後,如同脫出天地桎梏,所窺到的那一片無垠“太虛”景就可見一般。
他才剛剛踏入那片“太虛”,就有了這般翻天覆地,脫胎換骨的變化。
何況那些不知在其中修煉了多少年月的老怪物?
誰知道他們在這片“聖境太虛”之中,到底“擴張”到了什麼樣的程度?
隻從他所麵對過的一品來推算,能有這樣力量的,在人世間應該是屈指可數。
除了大梵寺、五台毗婆沙宮、尊勝寺、黃河釣叟這些人,其他的人要麼沒有這等偉力,要麼就是沒有理由這般算計。
前幾者他都見過,也正麵應對過,與剛剛出現那一片黃濁完全不是一路。
僅從現有掌握的線過來看,郭暇、郭瑜兄妹一案,涉及的人中,懷右朱家定是其中之一。
但朱家是世代士門高第,儒門大族,不可能掌握這樣的力量,否則早已被浩然長河反噬,從一品士門上黜落。
除了朱家,就是在其中起了似乎無關緊要、又極為關鍵之處的仇鬼……
換言之,是陰司……
陰司之中,有此等偉力的,也是屈指可數。
郡城隍都不可能,隻有其上的都城隍!
那三位隻聞其名,未見其人的幽冥大君……
不過他跟這幾個神秘的冥君根本沒有任何交集,更沒有恩怨,祂們有什麼理由算計自己?
施公緒的事,那位西君派來的殿史魏無病也早已表明了態度,看得出來對他並無敵意。
否則,以西君的地位,以當時的情境,都沒有必要對他掩飾。
不說彆的,僅僅是那位西君殿史魏無病,就是深不可測。
若當時真要強留他,他除了請關二哥外,也彆無他法。
但對方並沒有,反而還有些示好的意味。
再說了,郭家兄妹這事也根本與他無關,若是要針對他,完全沒有必要如此拐彎抹角,大費周章。
話又說回來,若真是這幽冥大君在算計他,不管對方是什麼目的,都是件麻煩事。
無論是不是針對他的惡意,既然是在算計他,江舟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捏著鼻子認了。
可對方也不是什麼可以隨意拿捏的角色。
以他現在的實力,對付普通的一品都吃力,何況是幽冥大君這個層麵的存在?
而且對方還不是黃河釣叟這樣的散修,身為三大都城隍,手掌幽冥。
穀/span無論哪一位,都是勢力滔天。
一般的仙門名教大宗,都根本無法與之相提並論。
甚至從之前施公緒的事來看,這三位幽冥大君,雖然是受人皇敕封的都城隍,但恐怕不是什麼乖順之輩,而隱隱間與帝芒存在著某種針鋒相對的意思。
能和帝芒掰手腕的人,江舟不是狂妄之輩,自問暫時還惹不起。
“大人……”
江舟正思緒翻轉間,虞拱忽然開口道:
“大人,前幾日,幾位將軍曾有消息傳回,我老虞雖不知道其中訊息,但卻是有提到大人您。”
怎麼突然說起這個?
江舟莫名其妙,說道:“提到我?為什麼?”
虞拱搓搓手道:“我老虞是粗人,也不知那許多大道理,不過最近司中來了許多閒雜人等,大都是因為大人你踏入三品聖境,又與襄王聯手,覆滅虞國之事,”
“這些人,有的是想來巴結大人你,有的卻是少不了閒話,說大人你囂張跋扈、破壞規矩之類的混賬話!”
“竟然還有人進饞言,要司裡對大人您問罪處罰。”
江舟聞言失笑:“所以呢?”
“那還有什麼?自然是被梅司丞亂棍打了出去,有那不識抬舉的,就直接找個由頭,問他一個勾結妖魔的罪名,押下大獄做掉!”
虞拱冷笑道:“這些蠢貨,自己愚蠢,當我肅靖司也蠢?”
他看向江舟道:“今天來前,梅司丞還讓我老虞轉告大人,說您是肅靖司的人,您的一舉一動都代表著我肅靖司,旁人若敢說什麼或是做什麼,那便是與肅靖司作對。”
“您若想做什麼,隻要是在規矩之內,也不必顧忌那許多,我肅靖司平日雖隻斬妖除魔,不大理會那些權貴、宗門的齷齪,卻也不是泥捏的!”
什麼意思?這是在給他站台?
江舟有些意外。
他與江都肅靖司的關係,說不上壞,但也說不上太好,自入江都,都有種若即若離的意思。
難道是他送的那具三品妖魔屍體的關係?
“行,我知道了,替我謝謝梅司丞。”
江舟隨口說了一句。
心中卻在暗笑。
虞拱說這話,大概是因為他剛才心神震動下,流露出的異色。
不過,這梅清臣要是知道他想弄幽冥大君,會不會因為今天說的話而哭?
言歸正傳。
照這幾年來的秋闈結果來看,這江都科場,看來是真的被朱家等幾大家族聯合掌控,隨意擺弄了。
至於那仇鬼……
究竟是無意還有意……
待日後他找個機會試試就知道。
至於現在……
這郭瑜既然是那幕後黑手的棋子,十有八九有驚無險。
至於倒了血黴的徐文卿,背後有白麓書院,那是大稷一等一的的書院,南方的文氣所聚之處。
論勢力,不比朱家小,論影響力,尤有過之,最多也就是丟了功名,那些人不敢要他小命。
隻要鐘馗不死,他完全可以坐視。
不過被人算計而忍氣吞聲,可不是他的脾氣。
來日方長,看誰算死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