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時人不識淩雲木 (求訂閱、月票)(1 / 1)

和許青幾句話的功夫,江舟便忽然發現,自己想維護的東西,在所有人眼裡,似乎都不值一提。

即便如許青這樣,看似與他方向一致,立場相同,實際上卻是南轅北轍。

他不顧凶險,追查這件案子,並不是他有多憂國憂民。

即便憂也憂不著,這裡也不是他的國。

純粹隻是因為他的血未冷。

為的是當初那一飯之恩,為的是求一己心安。

許青與他一起折騰,他原本以為是儘忠儘職,心懷天下。

如今看來,這些都不錯。

她確實是儘忠儘職。

維護的是皇權,維護的是肅靖司的職責、名聲。

她傾儘全力,甘冒奇險。

心懷天下是不錯,卻也不知是誰的天下。

作為一個靖妖都尉,她很稱職。

但……

畢竟與他不是一路人。

他在意的,彆人不屑一顧。

彆人在意的,他也同樣視若笑話。

或許……

江舟忽然想起那個不嫌汙穢,不避病疾,不忌男女,赤足穿梭在流民之中,一身仙衣染穢的身影。

還真是有點可笑。

折騰了這麼久,結果到頭來,居然隻有一個曾經連“殺”他兩次的瘋婆子,或許有著和他同樣在意的東西。

即便是素霓生、林疏疏這些人,固然是有幾分任俠氣。

但都各有各的立場,本質上,也是和許青一樣,有著難以擺脫的局限。

他們恪守的都是自己心中的“正道”。

消閒穀上萬條性命與公道,在他們身後的宗門聲譽之前,也要讓道。

隻有那個瘋婆子腦子不好使,一根筋。

江舟也沒有什麼指責的意思,也沒資格,因為這本身也談不上對錯。

人的心中,總有自己珍惜的東西。

他隻不過是忽然明白過來,自己在這世上,確實是孤獨的。

“江校尉?江校尉?”

許青連叫了幾聲,江舟才回過神來。

“你在想什麼?”

許青目中隱現擔憂:“聽我一句勸,你可莫要胡來。”

胡來?

江舟心中自嘲。

他倒是想。

他此時隻恨自己無力。

若自己有上三品的實力,又哪裡需要受這鳥氣?

扛著青龍偃月刀出去就殺光那群狗東西,殺它個天翻地覆,殺出個朗朗青天!

既然那些上位者都不在意這天下,他又何必要理會這天下?

隻管自己心中暢快,隻讓自己心意通達……

“唉……”

江舟無奈長歎。

也隻能是自己想得痛快了。

他雖有些自保之力,可想要橫行無忌,未免太過奢望。

這便人生於世的無奈,世事總是難遂人意。

不過,也未必不能做些什麼……

江舟眼中閃過一絲冷意。

“沒事,隻是覺得有些可惜了,這本是一次消彌大禍的良機。”

許青看了一會兒,沒有看出什麼來,隻好搖搖頭:“在其位,謀其事。”

“如今朝廷對南州局勢不可能一無所知,如此仍敢放任,必有倚仗,我們就不必多慮了。”

江舟笑道:“不錯,果真如此,多謝校尉大人親自來見告了。”

許青揮了揮手:“本就是我讓你去做的事,要謝也是我謝。”

“好了,消閒穀之事,還有不少首尾需要本校尉去處置,不與你多說了。”

說罷,轉身便要離去,忽然又頓住腳步,回頭道:“對了,差點忘了,還有一事。”

“消閒穀此番自承其過,也不是白白背鍋的。”

“還好你抓住了消閒穀的一個重要人物,朝廷以赦免其罪,既往不咎為代價,才讓消閒穀自咽苦果。”

“就是那個提燈的童子,你可知他是什麼人?”

江舟搖搖頭。

“創立消閒穀的,是當世五位一品散仙,這五位聯手,即便是六大聖地,也要避讓三分。”

許青述道:“你不是去過鬼市嗎?聽說這鬼市幕後便是由這五位散仙所掌控。”

“便是因為這五位散仙的存在,消閒穀才能庇護天下散修,即便穀中有許多不肖之徒,隻要不是太過分,朝廷也是睜隻眼閉隻眼。”

“其中有一位,人稱燈花婆婆,那提燈的小童,便是燈花婆婆的孫子。”

“這五位散仙,行事亦正亦邪,雖非邪道中人,但個個脾性古怪,”

“你抓了燈花婆婆孫子,雖然未傷其毫毛,但也難保會她會找你麻煩,”

“朝廷有言在先,傷你性命她是不敢,卻難保她不會暗中整治你一番。”

難怪,那個小童一回來就不見了。

江舟正想著,許青將卷手書遞了過來:

“你是為朝廷辦事,自不會讓你受連累,這是六府台賞賜給你的,若是燈花婆婆來找你麻煩,便拿出來,她不敢放肆。”

江舟接過手書,打開一看,出乎意料,上麵鐵劃銀鉤寫了兩行字。

一行是兩句詩:時人不識淩雲木,直待淩雲始道高

隻看字跡,江舟便隱隱能看到一片密林之中,一株小樹不斷生長,直至高聳入雲天。

胸中不可抑製地臆氣激蕩,一時間仿佛生出淩雲壯誌,熱血沸騰。

好一株淩雲巨木。

好一幅大儒手書。

江舟回過神來,眼裡露出驚歎之色。

另一行小字:贈吾小友江舟

兩行字下,還加蓋了一個朱紫印章。

章上的字體和金敕上的如出一轍。

“天官寶璽?”

許青笑道:“你這次也算是因禍得福,賺大了。”

“雖是六府台給的,但其實是你那位大儒老師,當朝太宰親手所書,”

“聽六府台官員說,讀書人若能得之,讀書之時,常伴身旁,能開慧啟智,書寫文章,也能下筆如有神,”

“若是妖魔邪祟,三品以下,皆可鎮懾,六品以下邪祟,直接鎮殺,來多少死多少。”

“即便是朝廷官員,見了這張手書,也要先對你退讓三分。”

“你這位老師對你還真是沒話說,以他的身份,知曉這事不奇怪,若非他提及,六府台那些大人們,可未必會想到你區區一個校尉會不會被人整治。”

許青又提醒道:“不過你也不要仗之自恃,大儒手書,以浩然之氣為墨,用一次就少一點,等這墨跡淡去,那就隻是廢紙一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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