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子本在水中小憩,見這幾日水麵居然還有船經過,出來一看,正好遇到二位贈小女子點心水酒,心中自然感激。又聽二位說,此番乃是想去赴龍大王的宴會,知曉二位定不是凡人,便有了顯身當麵道謝的意思,隻是天公不作美,一場雨把河麵打得亂七八糟,隻好等到雨停了。」
漆黑的水麵上唯有一盞燈火,不知從何處傳來這甜清的聲音:
「幸好,二位的船還沒走。」
「原來是這樣。」林覺坐在船邊,一隻手撫摸著自家狐狸的脖頸毛,順著它的目光看向水底,「不過我們可不是兩個人,是三個人。」
「小女子隻聽見兩個人的聲音,此外隻見一隻狐狸的倒影。」
「還有我!」
小師妹這才出聲,也探出頭。
「果是三人,見諒見諒。」
「既有這段緣分,足下也想顯身,為何還隱在暗處呢?」林覺說道。
「船上點了燈,那燈不凡,小女子有些害怕。」那聲音說道,「道長將燈熄了,小女子才好顯身。」
看來這位還挺謹慎。
難怪能在這條河裡存留至今。
不知她是覺得這盞守夜燈不凡,還是覺得林覺用點燈術點燃的那粒燈火不凡,不過哪怕是這盞守夜燈,也無殺傷人的本領。
但是林覺也沒解釋,隻乾淨利落的一揮食指,船上唯一的一盞燈火也頓時熄了,誠意展示於此。
夜裡漆黑安靜,河上隻剩一個燈籠忽然間,河中那個燈籠慢慢往上升高,仔細看去才發現,乃是有一隻手將它提著。
似乎水中有一個看不見的台階。
一名身著齊胸儒裙的女子提著燈籠從水中慢慢走上來,燈光映照之下,
她那一身衣裙以紅綠的配色為主,並不覺得土氣,反倒有一種跨越數百年時光的曆史感與一種來自前朝的輕靈跳脫之氣,也勾勒出她修長的身段。
女子很快走到了河麵上來。
她沒有穿鞋,赤著腳,黑夜中僅靠一盞燈看不太清,隻看得到兩抹白,
而平靜的河麵在她腳下就像平地,載她款款而來。
在整個過程中,河裡並無一點水聲。
船上三人一狐都注視看這一幕。
羅僧更是覺得稀奇。
試想他一個武人,雖能斬妖除魔,死在他刀下的妖魔鬼怪也有數十隻,
可他斬殺的那些妖鬼,不管本領如何,大多都是窮凶極惡的,不是窮凶極惡的也不會與他好好說話,他何曾見過這般場景?
就如尋常一人,平生見再多人,也少有在朱院青樓中賞歌舞對詩詞,深山寺院與僧對談的經曆。
還得是修道人啊。
羅僧如是想著。
見那女子很快就走到了船邊,望著船身高出水麵的一點高度,她停下腳步,似是有些為難。
林覺頓時上前,換她一把。
隻覺她似乎沒有重量。
女子這才上了船來,她手中提的燈籠便成了船艙中唯一的光,給木板也添了一點明黃,映得幾人的眼晴都很明亮。
小師妹為她端來一張小板凳。
女子坐下之後,羅僧又為她推來一杯熱茶。
「多謝。
「多謝。
「多謝。」
女子換著方向,連道三聲謝。
聲音輕柔,舉止有禮,顯然家教不凡。
「在下林覺。」
「在下柳清瑤!」
「在下張道!」」
「小女子已然身死,生前姓名就不足道了,算是還給了父母。如今身在魏水河中,岸邊人都叫我魏女。」女子端起茶杯,笑著說道,忽然看了一眼這傳來暖意的茶杯,不由感慨一句,「自從身死之後,住在河中,好多年來也沒喝過幾次熱茶啊。」
「剛下了雨,水麵生寒,我們這些凡人飲一杯熱茶,便覺得無比滿足。
」林覺說道,「不知足下是否也是如此。」
三人都打量這名女子。
女子一身齊胸禮裙,紅綠配色,身上多以金銀為飾,赤著雙腳。
麵容甜美姣好,身段修長玲瓏。
「也是如此。」
女子飲了一口茶後,便放下了茶杯,轉而問他們:「幾位明明是人,為何會想要去參加龍大王的壽宴呢?」
「有何不妥的嗎?」羅僧問道。
「聽說龍大王的壽宴十年一次,十分熱鬨,我們行走天下,向來喜歡見識不同的風景,湊不同的熱鬨。」林覺則說,「正好來到這裡,正好聽說龍大王在河邊開宴,覺得是緣分,又很難得,便備了禮,前去看看。」
「沒有什麽不妥,就是好奇,每次龍大王壽宴,雖然也都有人去,可都極少。」女子如是說。
「沒有辦法,人生苦短啊,若不能成真得道,便終不能久視,那就隻好廣視了。人間廟會,妖界壽宴,我們都想去看一看。」林覺說道。
「張某身邊兩位道長都是會法術的,想來去那龍大王的壽宴,也不會被他拒之門外吧?」羅僧說道。
「這倒確實不會。會法術的修道人在妖怪眼中,就如得道成精的飛禽走獸在人眼中一樣,都不再與尋常凡人混為一談。」
女子說著頓了一下:
「不過小女子卻是得提醒三位一句,那位龍大王可是要吃人的。」
「哦?吃人?」林覺驚訝。
「我們是帶了禮去赴宴的!」小師妹則是有些害怕,「他總不會吃我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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