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夢鬥神靈(求月票)
舒村,舒姓主家之中。
因為自家住在村尾,主家住在中間,因此林覺沒有回家,先去了舒姓主家的屋宅。
天井水缸,東瓶西鏡,牆上卻又供了一尊小一些的劉太侯的神像,靠牆的圈椅上坐著一名十六七歲的少年,作書生打扮,一臉驚懼木然,旁邊有一個婦人照顧著他,也是神情憔悴。
「天地茫茫,此地英靈聽我令。靈光如洗,照破萬古黑暗境。妖鬼來兮,勿匿形影避光明。陰陽三界,吾咒一出現爾形。」
林覺先語氣平靜的念了一遍咒語,不過並沒有什麽反應。
狐狸也是左看右看,四下張望。
「這幾天那劉太侯有來找他嗎?」舒二叔對那婦人問道。
「怎麽沒來找他?天天都來找他。」婦人唉聲歎氣的道,「就在剛剛,一個時辰之前,他還來吵著要我們給他上供呢,這不,才點的香。隻是當時他不知道怎麽回事,吵了會兒,突然神情一變,又跑掉了,隨後承誌才消停下來。」
這個少年名字叫舒承誌。
「一個時辰前……」
林覺捕捉到了這個信息。
仔細想想,差不多就是自己等人到那劉太侯廟裡的時候。
看來廟中那尊神像雖然是新塑的,當時那劉太侯也沒有在廟裡,而是在這人的身上,不過很可能還是聽到了自己在神像前麵說的話。
林覺如是想著,走到舒家小兒子身前:「你現在感覺如何?」
「渾身乏力困倦……」
舒家小兒子又麻木又無奈。
「那劉太侯上你身時,是什麽感覺?」
「不好言說。就覺得仿佛是被誰給擠出去了,看還是看得見,聽還是聽得到,摸到東西也有感覺,摔跤撞牆也會痛,可就是由不得自己。說什麽話做什麽事都由不得自己。」舒家小兒子說完看他,「林二哥,救救我。」
「不要著急,我不怕他。」
林覺見他如此,臉色也不好看。
什麽神靈能把人折騰成這樣?
何況這少年雖與林覺不熟,可翻找記憶也有與他相關的一些聲音畫麵,此時又聽他叫自己林二哥,見他如此,自然心軟。
「你好好給我說說,你在他廟裡時,做了什麽,說了什麽。」
「就和尋常拜神一樣,給他上了香,同窗給我帶的他們自家釀的米酒也給他倒了一杯。」舒家小兒子說話都像沒有力氣似的,「隻是想著傳聞他原先也是打過仗的,能被拜成神,多半有些英雄氣概。又聽我同窗說,去年四處都鬨妖鬼,有當地村人去他那裡祭祀,他卻沒有顯靈,於是他原本就少的香火便是一點也沒了,廟前雜草叢生,我覺得他可憐,又感歎了句「如此下去,什麽神仙也會消亡」,不知如何觸動了他,纏上了我。」
「原來如此。」
「現在怎麽辦?」
幾人都將目光投向林覺。
狐狸也投向林覺。
「這劉太侯畢竟不是人,又受了那麽多年香火,要是慢慢去尋他,未免過於麻煩。既然他天天都會來此作妖,我便在這裡等他,等他來的時候自然和他好好說說丶鬥上一鬥。」林覺想了想說,「要是他不來……」
說到這裡,頓了一下,轉頭看向堂屋牆上。
「這是他的神像?」
「是丶是的,是他逼迫我們供上的,讓我們把祖先的畫像都騰了位置。」婦人用手絹擦淚,「若是不依著他,承誌眼睛怕都要被他戳瞎了。」
「欺人太甚!」
舒二叔不禁怒意橫生。
這舒家兒孫是讀書人,甚至嫌村中才氣不足,還花錢送到了外麵有名的書院去,顯然是寄以厚望的,若是眼睛瞎了,豈不毀了幾代人的期冀?這東西還真是拿捏住了他們。
這比直接害人還可惡。
「正好!」
林覺便提劍走到牆邊,緩緩拔出長劍:
「不知之前說的話你聽見沒有:在下林覺,在黟山浮丘峰修道,你若能聽得見,便速來找我,將事情緣由說清。若是不然,定砸你塑像,再將此地之事報於齊雲山,無論你躲到哪裡,也要將你找到,將你誅除。」
話音落地,劍也刺出。
「嗤……」
本身神像就是一尊小像,長劍正從它的麵門刺入,劍身的寬度便覆蓋了神像整個麵門的長度,劍尖又剛好在觸及牆壁之時停了下來。
林覺閃電般的一抽長劍。
神像自然從櫥櫃上跌落下來,卻也沒有始終插在劍上。
「也不知道他是個什麽性子,今晚上我就和你住在一起,等著他來。」林覺對舒承誌說,「不來就多等幾天,還不來我就去找他。」
「好!!」
舒承誌十分感動。
過了大概一刻鐘,大伯大娘與堂兄聽說他又回來了,便都來了舒家看他,零零散散的說了一些話,不過林覺也沒有回家,一直守在舒家,吃完晚飯過後便就在舒家小兒子的房間裡睡。
屋外漸漸黑了下來。
舒承誌躺在床上,心緒不寧。
林覺躺在旁邊的長榻上,抱劍思索。
「林二哥。」
「嗯?」
「我睡不著。」
「不必憂心,如今我在這裡。你也莫要懼怕,要知道就算是神鬼,往往也挑軟柿子捏,你懼怕心亂,就正好給了他們可趁之機。」林覺說道,「你沒看見老夫子砸了他的神像,他也不敢去找老夫子嗎?」
「我是知道……」
「他也隻是有所求罷了,好比一個強盜,而非十惡不赦的妖鬼,否則早就殺了你了。」
「嗯……」
「我給你念一篇靜心神咒吧。」
畢竟是同村子弟,林覺怕他心神本就緊繃了三四個月,再繼續緊繃下去會出問題,便躺在長榻上,開口念道:
「大道無形,生育天地,大道無情,運行日月……道者有清有濁,有動有靜……太上台星,應變無停,驅邪縛魅,保命護身,智慧明淨,心神安寧,三魂永久,魄無喪頃……」
暮春時候已經不冷了,窗外乃是一彎鉤月,月光藉由半掩的窗灑進來,道人也就接近二十的年紀,聲音平靜卻也清朗,就如這月色。
而完整的靜心咒一篇其實不短,舒承誌實在太累了,連第一遍都沒聽完就睡著了。
倒是林覺不察,繼續念著。
練到第二遍時,他便聽到了舒承誌床上傳來的均勻的呼吸聲。
林覺大他一點,笑了一笑。
倒是也沒有停,繼續念著。
說起這篇靜心咒,其實是道經與咒語的結合。林覺不是符籙派的道人,沒有修持過這門咒,念著自然沒有神力上的作用。不過也不能因為沒有神力上的作用就說它完全沒用,這不是照樣讓人靜心睡著了。
何況這等經文,本身也是聖賢之作,自有真理蘊藏其中,多讀一讀,多品一品,不是壞事。
都念起頭了,索性念完。
實在不知什麽時候,意識有些恍然。
林覺忽然被一陣悸感驚醒,左手瞬間握緊了劍鞘,右手也握住了劍柄。
隻覺外麵隱隱有些寒意。
道人瞬間從長榻上坐起來,打開房門,先左右看了一眼走廊,又往底下一看,隻見門外霧氣濃重,隱約看得到一些駁雜神光,但又看不清楚。
忽聽下麵有人說話,聲音粗重:
「上方何人?」
林覺回頭看了一眼,見舒承誌好好的睡在床上,就連自家狐狸也在長榻上丶自己腳邊的位置團成一塊白毯睡得正香,便差不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