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6章 旗幟與水彩突破
偵探貓就像是一粒未知的骰子,一張等待著刮獎的彩票。
她可能快速的就被淘汰,變得一文不值,也可能價值千金,在由時間大浪濤沙,篩選出最後的結果之前。
沒有人知道答案。
薩爾瑪再是一個優秀的觀察者。
她也沒有辦法進行準確量化和預測。
但既然她是個商人,是個靠著靈敏的商業嗅覺,在市場的汪洋大海飄蕩,嗅到那麽一絲金錢的味道,便會衝上去一擊斃命的財富獵人。
她根本不願意把偵探貓吐出去。
薩爾瑪是要做虎鯊的女人。
虎鯊是海洋裡最有進攻性的生物。
它們的食譜極廣。
從藻類到魚類再到海蛇丶海龜甚至是衝浪板上的遊客都吃。
科學研究表明,大白鯊襲擊人是因為錯把遊客當成了海獅或者海豹,它是不喜歡吃人的。
而虎鯊不同。
虎鯊從不在乎獵物好吃不好吃,反正先咬一口試試。
大不了了不好吃再吐掉。
鯊魚已經嗅到了海風中吹來腥甜的血味,不管結果如何,不管對方是什麽妖魔鬼怪,是什麽品種,是貓仙子,小貓妖,還是排汙管裡衝出來的奄奄一息的死貓。
是黃燦燦的金子做的,還是黑乎乎的石頭做的。
軟的丶硬的,香的丶臭的。
她都要先咬上一口。
嘗試著吞下肚子裡去看看能不能消化的了。
酒井一成這種胖胖滑滑咬上一口就容易膽固醇超標,整出高血脂的難搞大肥蚌精。
她不也準備吞下肚了麽。
咱不挑食。
偵探貓的屁股都扭到她跟前,她當然不能讓她溜掉了。
薩爾瑪也不怕偵探貓是個燙手山芋,她隻擔心她涼的太快。
這樣的美術館的聯名方式在嚴肅藝術圈眼中屬於投機取巧。
然則潮牌拚的就是曝光率。
偵探貓的名字能在上麵掛一天,就是價值幾十億美元的免費GG,這種擦邊球打的恰到好處。
舉個例子。
NBA裡名人無數,傑裡·韋斯特也許隻是偉大球員中較為普通的那個,一生隻拿了一次冠軍,比不上喬丹丶科比丶詹姆斯……觀眾們想到Goat(最偉大球員)的時候,不會第一個想到他的名字。
可隻要他的樣子,一直被NBA當作注冊商標Logo。
在無時無刻的GG轟炸下,他就是這個星球上持球樣子被最多人見過,最多人記住的運動員。
永遠的LOGO男。
在大眾心中,他在球場上存在的意義,已經被做為LOGO的意義取代了。
就像偵探貓,她就算隻是畫家裡普通的那個,能被伊蓮娜家族當作家族博物館的名字,便已經為其注入了與眾不同的含義。
薩爾瑪女士現在也擁有了一個獲得一隻「Logo貓」的機會。
但是。
買彩票有買彩票的方法。
沒有人會用彩票上寫著的特等獎的兌獎金額,來當作購買彩票的價格。
這就太虧了。
最好的方式就是,等偵探貓加入簡·阿諾的畫室之後。
跟對方的畫室合作。
就像奢侈品品牌方經常和畫廊而非藝術家本人合作一樣。
偵探貓表現好,就為她開個藝術家係列,把她拉過來「打黑工」。
偵探貓表現不好。
就把麻煩丟給簡·阿諾,讓他頭痛去吧。
若能用「一文不值」的價格,開出「價值千金」的答案,那才是真正的大賺特賺呢。
古往今來,這種能夠發大財的機會,都是從來不多見的。
薩爾瑪也知道自己的想法有點過分。
但夢想總是要有的對吧。
她盯著在那裡麵帶微笑的審視著自己的簡·阿諾。
薩爾瑪清楚的知道這個老東西擺明了是想要吃自己一口。
她在心中忍不住撇嘴。
「哪裡是一座馬廄裡有兩匹名馬,這種事情分明是打個雞蛋忽然發現裡麵是個雙黃蛋。你睜大眼睛去看看那些街上推著車,賣墨西哥卷餅的小販,誰要是敢因為多打了一顆蛋黃就加錢,早就被人把狗頭都敲爆了!」
心中無語歸無語。
薩爾瑪的語氣還是軟了下來。
「50%?簡,你知道這是沒有任何可能性的。」
她譏諷的笑了笑:「30%+30%,請彆開這種玩笑了,你和酒井先生,願意讓偵探貓拿到同樣的股份?拜托,我們都清楚,就算你的畫室真拿到了50%,你也不可能和偵探貓對半分的。你能給她畫室所擁有權重10%的分紅,就算是很厚道很厚道了。」
她能夠處理好偵探貓的價值,不代表其他公司也能。
偵探貓現在位置很尷尬,真正的大型服裝品牌,根本不會對這種「問題人物」感興趣。
耐克丶阿迪丶開雲集團,優衣庫,Zara,這些都不可能會向偵探貓拋出橄欖枝。
至於愛馬士丶Lv雖然非常熱衷於和知名藝術家搞聯名的奢侈品大廠。
它們可能會和酒井一成合作,可能在某些特定的情況下,願意和簡·阿諾合作。
卻看都不會有興趣抬起眼皮,去正眼瞧偵探貓一眼。
頭部的服裝品牌,隻會和長期經受過市場考驗的頭部藝術家合作,以服裝巨頭們的體量,偵探貓帶來的風險,要遠遠比可能刮獎刮出的收益來的大。
偵探貓和他們「高貴」的品牌調性也不相符。
倒給一億美元,都不可能。
而那些小的服裝公司,新創立雜七雜八的個人潮牌,就沒有幾家能有她的營銷推廣能力,資源也根本不夠把偵探貓的影響力推起來。
比起她需要偵探貓。
反而偵探貓更加需要她。
設身處地。
如果她來找偵探貓的談的話,她覺得自己給偵探貓15%的「藝術家專屬係列」的銷售利潤分成。
其實就已經是慷慨老板的良心價格。
大多數藝術家和品牌方合作時,拿的都是差不多的數目。
銷售分成和公司股份不一樣。
你的係列能賣的多,你賺的多。
賣的少,公司就把伱的係列關停了。
公司的其他部分,是和你沒有關係的。
就像侃爺能拿到椰子係列利潤的15%。
但他肯定不可能拿到阿迪達斯數百億歐元市值的15%,賺的再多,十億美元的賺,他還是相當於阿迪雇員的性質。
出事以後。
該解約,還是要解約。
反過來。
從來就未曾聽說過,有公司能剝奪董事會成員股分的。
像安娜這樣的,被驅逐出了董事會,但這也就是布朗爵士所能做到的極限了。
伊蓮娜家族持有手裡的股份一天。
她就依然是《油畫》雜誌最大的大股東,不管布朗爵士對此多麽的不爽,也沒有辦法。
薩爾瑪的底線是最多最多,如果對方的經紀人夠厲害的話,能給偵探貓3%到4%的公司的限製性期權獎勵,隻能拿分紅,隻能出售給公司,沒有相應的公司表決權的那種。
就算創立時實繳資金2200萬美元的4%,也接近100萬美元了。
這是天上掉下來的陷餅。
足夠把這種初出茅廬的小畫家,砸的不知道天南地北,美到在INS上炫富炫的飛起。
實際上。
若是沒有簡·阿諾在這裡中間攙一手。
不用100萬美元。
50萬美元,甚至30萬美元的現金,她都有信心能讓偵探貓為她畫一係列的藝術設計,並完全買斷作品商業用途的所有衍生權力了。
這才是目前偵探貓真正的身價。
她在出版社,接個插畫稿才多少錢呀?30萬美元都算是溢價。
可惜。
經過簡·阿諾這個黑心中間商一過手。
薩爾瑪便知道,對方不可能會對30萬美元而滿足,人家想要的是30%的股分,是未來整個公司裡說一不二的權力。
「你願意分給她多少?百分之五?還是百分之三?」
薩爾瑪試探性的問道。
「這是我的事情,如何處理,是我的畫室和偵探貓之間協商的事情,應該和你無關。」簡阿諾眨眨眼睛微笑。
「不過,我願意多出一些現金。插畫工作室在30%股份上每多拿10%,我就願意多出資100萬美元。按我們電話裡溝通的內容,潮牌品牌初期,對流動資金的需求量應該挺大的。」
「簡單的小學計算,就算以現在的出資比例,每10%的股分都不止200萬美元了。」
薩爾瑪又被逗樂了。
100萬美元。
對服裝行業來說,說多不多,說少不少。
東夏丶泰國,越南……在勞動力密集型產業比較集中的地區,100萬美元都夠投資開一家小的服裝工廠,每年生產成千上萬件衣服的了。
在小縣城裡開店,恨不得能密密麻麻開一大堆。
但如果是京城丶滬上,東京丶倫敦這些城市裡,在主要商圈裡開直營專賣店,就算高級品牌入駐有折扣,每家店頭年的成本也絕對不會少於10萬美元。
最能代表品牌形象的旗艦店,地段黃金一點。
一家的成本就要百萬美元。
「我們是藝術家,藝術家創造價值的方式,不是金錢能夠替代的。更多的投資,隻代表我個人的誠意。」
簡阿諾說道。
「那還不如乾脆我再多出500萬美元,你保留原股份不做變動。」
薩爾瑪皺著眉反問道。
1200萬美元再加上500萬美元,這幾乎也就是薩爾瑪打拚這麽多年,所能拿出的全部流動資金了。
若是這次的創業失敗,那真的便要重新歸零,一切回到解放前。
但在談判的當口。
她也不缺孤注一擲的狠勁。
為偵探貓多付出500萬美元的成本,思前想後,她還是願意去賭一把。
簡阿諾還是微笑的不做應答。
簡·阿諾確實在用偵探貓為籌碼,來試圖在未來的商業合作中,從開始便占據更大的話語權。
薩爾瑪說不錯。
縱使插畫工作室得到了更多的股分,他也不可能和偵探貓對半分。
人情是一碼事,合同是另外一碼事。
親兄弟也得明算帳。
這也不是插畫大師要占晚輩的便宜。
以偵探貓的地位和簡·阿諾之間的地位差距,就像是安娜告訴顧為經的那樣,很多機會是加入插畫工作室,才能得到了。
這是最頂級的藝術家之間的私人局。
正常的職業軌跡,偵探貓再奮鬥十年,再得兩個「寫作與藝術優秀貢獻大師獎」丶一個「寫作與藝術傑出貢獻大師獎」,沒準都沒有在談判桌上平等提條件的能力。
可能得再得一個安徒生獎,並且被迪士尼丶皮克斯動畫工作室改編出一部大投資的動畫電影。
才能勉強擁有這樣的資格。
就如音樂劇《貓》周邊商品那5%的分成,儘管工作室能拿的是顧為經的三倍。
但這5%也是簡·阿諾帶他玩,他才能有的。
對顧為經來說,那也已經是職業生涯的巨大跨越了。
你不能因為花錢買餡餅的人,隻在其中給你切了其中一角分享給你,就白眼狼的罵平白得到的餡餅小。
如果沒有簡阿諾中間攙和的那一手。
偵探貓真的隻是30萬美元,就樂嗬嗬的打工畫插畫稿,去賣商業授權的份。
就像大多數插畫家每天所做的那樣。
不。
大多數正常插畫家一生都接不到30萬美元的大合同。
連這都是頂級插畫工作室才能夠擁有的價格。
30萬美元,足夠買來維爾萊茵工作室加班趕工,把他們的作品印在T恤衫上了。
甚至再抹個0。
三萬美元也許就行。
能夠擁有自己聯名的品牌潮流服飾,對行業內的插畫家來說,本身就是非常有麵子的榮譽象徵。
KAWS隻有一個。
大多數電商上小品牌和「某某藝術家」合作的限定圖案,授權成本也就一兩千美元的樣子。
寧做雞頭,不做鳳尾。
這句話在很多場合都成立,唯有在藝術領域不成行。
藝術領域的規則是雞就是雞,鳳凰就是鳳凰,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簡·阿諾這樣行業No.1的老鳳凰,從屁股上隨便拔下一根尾羽,都足夠偵探貓裝在魔杖裡,轉著圈高喊:「巴拉拉,烏拉拉,變變變,我要變貓娘」的了。
雜毛雞便地都是,無人問津。
鳳凰,卻是閃閃亮亮,獨一無二的神鳥。
簡·阿諾才是三方關係中,份量最重的那個。
份量最重的人,當然有資格也應該要的更多。
正是因為如此。
嚴格意義上來講。
現在偵探貓和簡·阿諾插畫工作室在「貓」項目上,隻是嘗試性的合作,為長期簽約試水。
目前偵探貓還沒有真正加入他的畫室。
簡阿諾卻依舊一點都不擔心,偵探貓會跑掉,或者薩爾瑪會繞過自己,嘗試單獨聯係簽下偵探貓。
一來。
沒有他的存在,薩爾瑪原本開出的價格不會比得上現在的幾十分之一。
二來。
小算盤大家難免打打,但現在可不是什麽搞陰謀詭計丶機關算儘的場合。
他不是人販子,他目前才是這家潮牌公司最重要的資產,最重要的藝術IP,最有大眾號召力的藝術家。
薩爾瑪三四年前,就曾有過相關的構想。
因為簡·阿諾為兒子的事情操心,逐漸淡出了一線創作領域,進入到了接近退休的狀態,才遲遲沒有辦法成行。
要是為了簽下偵探貓,把簡·阿諾得罪了,那才是真正撿了芝麻,丟了西瓜。
「你到底想要什麽?誠實一點,你知道50%的股份是不現實的,這樣您一個人的決策權,都能對抗我和酒井一成教授兩個人了。」
薩爾瑪有點在KAWS的雕像上坐不住了。
她直接站了起來,直視著簡·阿諾的眼睛,「說句不太好聽的,就算我願意答應,酒井教授也心裡不會舒服的。」
「呃……」
女人心中一邊隻會阿巴阿巴叫的大蚌精開口了。
「我是沒什麽意見的,你們談好了,不管股權怎麽變動,誰變多了,誰變少了,我都隻要原本的30%。大家彆傷和氣哈。」
酒井一成咕嚕咕嚕小眼睛。
依舊是那種溫吞溫吞,隔岸觀火式的發言。
女人瞅了旁邊的大胖子一眼,心裡氣不打一處來。
她知道,在提出今天的條件以前,這兩人一定私下會過麵。
商量過相關的問題。
「簡,我們更應該考慮的是如何把市場做大,如何去實現未來的美好前景,而非在這裡就一些完全不可能達成一致的條件,勾心鬥角,你說對嘛?」
見這老東西軟硬不吃的模樣。
「想想看,十年之後,我們想要擁有什麽?一家估值超過百億美元的獨角獸百分之一的股份,就要遠遠勝過一個破產掉的公司的全部。我們是有共同願景的人,就算您擁有了公司的決策權又如何?相信我,無法掌控的權力就不是權力,而是負擔。」
說話之間。
薩爾瑪的語氣也漸漸的變了強勢了起來。
「你能應付那些複雜的市場抉擇丶風險評估丶產品營銷丶GG策略,政策溝通,合並與裁員……這一係列複雜的問題麽?不可能的,藝術家——無意冒犯——但藝術家是一種高度情緒化的生物。」
女人俯視著身下的兩人。
「而情緒化,是商業決策的天敵。你們大可以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藝術創作領域,喝喝酒,玩玩帆船,騎騎馬——」
「吃吃漢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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