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屜把手鬆了。”陸邀把凳子推到一邊,蹲在櫃台後麵忙活。
櫃台麵上放著算盤,虞了手癢癢,把算珠撥弄得吧嗒響:“你連這個都會?”
陸邀:“這個比修鎖更簡單。”
虞了盯著看了會兒,突發奇想:“誒,陸邀,你以前在部隊是什麼兵種?”
陸邀手上動作一頓,語焉不詳:“問這個做什麼?”
虞了感慨:“你太全能了,像你這麼能得兵哥哥,哪個兵種才能訓練出來?”
陸邀笑了笑:“這些隻是日常生活必須用到的技能,所有的軍人都會,這和兵種無關。”
虞了:“是嗎,那你當了幾年兵?”
陸邀:“七年。”
虞了:“這麼久?”
陸邀:“不算久。”
虞了:“那後來為什麼退役了?”
陸邀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將拆下來的舊把手放在櫃台:“扔一下垃圾桶。”
垃圾桶就在櫃台右側,虞了手指尖一戳,它就以高台跳水的姿勢直線砸了進去。
旁邊矮幾上放的是路爺爺的竹筐,裡麵已經賣空了,這一波小鬆的功勞最大,幾乎都是他每天捧了竹編在冰粉攤上努力推銷。
虞了想問賣完了還要不要添,巧的是路欽正好過來,帶著新一筐樣式各異的手工小玩意兒。
陸邀在看到東西時第一句話:“是你爺爺編的?”
“不是。”路欽撓撓頭:“我編的,不如我爺爺編得好看,主要是我奶奶這兩天有點感冒了,身上不舒服,也不願意去院子裡吹風,我爺爺隻能寸步不離守在床邊照顧她。”
其實路爺爺年紀也大了,這種陪床照顧的活兒本應該落在路欽身上,可是架不住路奶奶離不開路爺爺,一刻見不著人就要急著找。
陸邀多問了一嘴:“感冒還是中暑?”
“感冒。”路欽很確定:“應該是風熱,不過放心吧,除了一點頭暈咳嗽,沒什麼其他的病狀了。”
人老到一定年紀,最怕的就是生病和摔跤,一個不留神就會出大問題,到時候再後悔就晚了。
陸邀不放心,路欽走時,他帶著虞了一起過去看望。
老式的民居木樓內部結構都差不多,和陸邀的一客棧一樣,也是要經過院子才能上樓。
虞了和陸邀跟著路欽上樓去到老人所在的房間,裡麵東西不多,但收拾得很乾淨整潔,靠著街道的窗戶都開著在透氣。
床是老式有踏板的木床,罩著白色蚊帳,和房間裡其他物件擺設一樣透著一股獨特的年代感。
路奶奶躺在床上輕輕闔著雙眼,路爺爺坐在床邊的小凳上陪著,枯槁的一雙手緊緊握在一起。
陸邀走到床邊,低聲:“路爺爺。”
路爺爺在打盹,聽見聲睜開眼睛:“哎,小陸來啦。”
說完才想到什麼,回頭找路欽,不讚同道:“阿欽,怎麼把你陸哥帶上來了,你奶奶還病著,彆讓大家過了病氣。”
“沒事,是我聽說路奶奶病了,特意過來看看。”陸邀握了握虞了的手,示意他留在原地,自己走上前:“確定是感冒嗎?”
路爺爺:“對,感冒,時不時就要咳嗽,人也有點昏昏沉沉的。”
陸邀俯身觀察著路奶奶的臉色:“有發燒嗎?”
路欽搖搖頭:“沒有。”
路爺爺糾正:“有過一陣的,昨晚半夜我看時有些低燒,不過早上就好了。”
陸邀尋思兩秒,直起身:“我的建議還是去醫院看看,做個檢查——”
“我不去。”醫院兩個字仿佛觸及到了路奶奶敏感的聽覺神經,她睜開眼睛握緊了路爺爺:“不去,阿溪,不去醫院。”
“好好好。”路爺爺趕忙安撫:“不去不去,不去醫院。”
路奶奶睜眼看著路爺爺,被哄了許久,才緩慢再次闔上雙眼。
陸邀轉身出去之前給路欽使了個眼色,後者會意,跟著他們離開房間來到走廊。
“怎麼了陸哥?”
路欽從陸邀剛剛建議他們去醫院起心就懸著:“我奶奶難道不是感冒嗎?”
“我不是醫生,我也不清楚。”路欽說:“隻是老人家在病痛時需要比尋常人更注意一點,他們抵抗力弱,稍不注意就會引起並發症。”
路欽也很愁:“可是我奶奶她不肯去醫院,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她特彆害怕醫院,連聽都不能聽。”
“先不急。”陸邀說:“再觀察一晚,等過了今晚再看看情況。”
路欽苦著臉點點頭,除了這樣,他也沒彆的辦法了。
“謝謝你們來看我奶奶,耽誤你們時間了。”
“沒事,應該的。”
從路欽家出來,憋了一路的虞了才敢問:“路奶奶情況是不是有點嚴重?”
陸邀:“不確定,但是從反複發燒沒有好轉的情況,以及臉色和精神狀態來看,我覺得可能不是感冒這麼簡單。”
虞了聽得心中惴惴,山上環境好,但是交通和基礎設施也是個硬傷。
“彆想太多。”陸邀見不得他垮著臉,捏捏他臉頰:“也很有可能是我判斷失誤,隻是普通感冒也說不定。”
虞了:“如果去醫院的話,是去我上次去過的那個醫院嗎?”
不是說大山裡醫院不好,隻是醫療設備不足也是事實,簡陋得可能連一個全方麵的身體檢查都沒辦法完成。
“那裡檢查不出什麼,真到那一步,我會送他們去萱城。”陸邀安慰他:“彆太擔心,凡事都有我在。”
人多總要有意思些,蘇慧在客棧裡一直呆到晚上,一天的時間,足夠她和客棧裡人的人都熟了個大概。
彆人都好,就是沒懂為什麼那個叫周斐的男生總是古古怪怪的,說話經常戛然而止,一會兒滔滔不絕,一會兒又能憋一中午安靜如雞。
很怪,又挺好玩兒。
晚飯大家都吃得晚,廚房收拾完,天隱約就要黑了。
正在蘇慧準備告彆大家回去時,文遠抱著一副跳棋溜溜噠噠過來,理直氣壯說是今晚夜色好,不來兩把都是浪費。
“白天睡了多久?”陸邀簷下整理東西,隨口一問。
“不多,也就三四五個小時而已......哎呀!”
文遠破功了:“好煩,我承認我就是白天睡太久晚上睡不著好吧,陸偵探下次彆再拆穿我了。”
陸邀:“嗯,下次試試。”
文遠狂翻白眼。
跳棋,放在一個月前虞了是見都沒見過的生手,但是現在他已經被小鬆和陸邀訓練出來了,算不上頂頂高手,但一句熟手總能稱上。
甚至還能肩負起教蘇慧這個純新手的光榮任務。
周斐不想守著他們當啞巴,一聲不吭上樓去了,稀罕的是陳法竟然在王文嫣留下的前提下也上樓了。
樓下就剩陸邀虞了,蘇慧王文嫣,以及文遠關證六人。
不多不少,正好。
晚風涼爽,沒了白天吵鬨的蟬鳴聲,槐花的香味被送到每個人鼻尖,舒適愜意。
陸邀開了院子裡的燈,幾個人圍在樹底下玩了兩把,最先起頭的文遠犯了豬癮第一個退出了,去廚房切了盤西瓜洗了盤荔枝出來,邊吃邊看他們玩。
大黃也來了,在大青石上坐下揣著爪子打瞌睡,尾巴尖一搖一晃。
虞了搬了小凳子過來坐在青石邊,左邊是時不時用尾巴尖掃過他肩膀的大黃,右邊就是陸邀。
風溫柔地掠過一陣又一陣,蘇慧拍掉落在腦袋上的花,拿起聞了一下:“好香啊。”
空氣裡都是花香,蘇慧深吸口氣,閉眼感慨:“在這裡生活也太舒服了,怎麼辦我都不想走了。”
文遠:“可千萬彆,剛來的人都這麼說,不過時間長了習慣了之後就會感覺也就那樣,畢竟很多基礎設施跟不上,沒有商場也沒有電影院,連件漂亮裙子都買不到。”
蘇慧眨眼睛:“我可以買好裙子再來。”
遊戲上大概真的有新手運氣好一說,蘇慧不熟練,卻總是是能有一道通往成功的道路陰差陽錯鋪在他麵前。
其他人的棋技更不必多說,導致一局才開始不到五分鐘,虞了在五個人中就已經明顯落了下風。
不妙!他都輸了三局了。
明明他已經很努力了。
眼看著蘇慧,王文嫣,關證挨個走完棋子,虞了小九九開始萌芽,默不作聲盯緊了馬上就要從他頭上飛過去的一枚彈珠。
當那枚彈珠被陸邀撚起,虞了唰地扭頭,可憐巴巴盯著陸邀:“陸哥,再三思三思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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