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邀:“才好多久,又想進醫院?”
虞了試圖解釋:“我看你來不及搬,萬一死了——”
“隻是一盆花。”陸邀皺緊了眉頭。
“”虞了無話可說。
陸邀給他擦完頭發,才發現他還把花抱在手上,無奈將毛巾搭在一邊去接花盆:“鬆手。”
虞了乖乖鬆開手,小粉被陸邀穩穩放在一邊,和它的花盆大家族團聚。
風又大了,雨絲被吹著飄進簷下,陸邀自然地往旁邊挪了一步,擋在虞了前麵:“回去洗個澡,把濕衣服換掉。”
虞了匆匆下樓又匆匆上樓,心情有點沮喪,他是下來幫忙的,怎麼反而像是添麻煩來了。
晚上吃飯之前,阿姨先給他投喂了半碗薑湯。
“下午淋雨了是吧?”阿姨說:“來,小陸特意囑咐我給你煮的薑湯,還熱著,喝點兒晚上睡個好覺,免得感冒。”
虞了不太喜歡生薑的味道,捧著碗喝得鼻子直皺,心想怎麼感覺有點兒誇張,他有這麼脆弱?
很快陸邀就用行動證明了在他眼裡,他就是有這麼脆弱。
晚上睡覺時間,虞了關了燈剛躺下不久,就聽見走廊有腳步聲靠近。
如今客棧裡就住著三個人,而關證在三樓,所以門外是誰,一目了然。
腳步聲在他房間門口停下了,推門和進門動作都很輕。
虞了感覺有人來到了他床前,還沒睜眼,額頭就貼上一片乾燥的掌心。
貓貓歎氣。
虞了特彆無奈地睜開眼睛,房間很暗,陸邀收回了手,虞了隻能辨認出他的身形,看不見他的神情。
“我真沒感冒。”他說:“一個噴嚏都沒打過。”
陸邀嗯了一聲,聽不出什麼情緒。
虞了伸出兩隻手壓在被子上,仰頭盯著他的輪廓:“我是泥巴捏的嗎,被雨澆一下就能化掉?”
這次陸邀聲音裡多了一絲極淡的笑意:“差不多。”
虞了:“”
出來一趟,怎麼感覺多了個爹?
托這一睡前小插曲的福,虞了當天晚上就做了一個夢。
他夢見女媧娘娘一邊搓泥巴捏他,一邊碎碎念:“這一批泥巴質量太差了,估計淋個雨就要化掉,捏出來的娃娃多半也體弱多病,要不還是回收算了。”
要把他回收?
虞了嚇得不輕,連夜幫女媧娘娘搓了一晚上的泥娃娃,就為了不被垃圾回收。
早上被樓下開門的動靜弄醒了,他扒著窗戶坐起來,推開窗往樓下瞧,看見一個穿著白色背心的身影正出門。
背心是老年背心,人可一點也不老年。
肩寬腰窄,背脊挺拔,肩背手背流暢的肌肉線條並不誇張,但肉眼可見的蘊藏著強大爆發力。
虞了看眼陸邀手臂,再低頭看眼自己的手臂,打個哈欠,默默又躺了回去。
一個深山老林的客棧老板身材都這麼好,這世道真是太卷了。
他還是回夢裡繼續搓泥巴吧。
陸邀去了一趟菜攤買了些瘦肉,剛要往回走,就聽見後邊一小孩兒的大嗓門響徹半條街:
“您蠻不講理!無理取鬨!您就是我成功路上的絆腳石!”
陸邀轉身,不遠處的米糕店門口,一對母子隔著熱氣騰騰的鐵鍋和屜籠正在激情對線:
“趙小鬆你完了我告訴你,我今天不止是你成功路上的絆腳石,還是你屁股開花的黑手!給我滾過來!”
“我就不!老師說了,所有選擇用暴力手段解決問題的人都是愚蠢的,你不能揍我!”
“我今天就愚蠢了怎麼地!滾過來!”
“我不!您不能打我,至少彆用那麼粗一根棍子啊!!!我的媽呀救命救命,謀殺親兒啦!!!!”
趙小鬆扭頭看見陸邀,如同看見再生父母,眼睛蹭地放出一道金光,哇哇大叫就朝這邊衝過來:“陸老大救命啊啊啊!”
他媽媽拿著手臂粗一根棒子追上來,一手杵棍一手叉腰:“告訴你趙小鬆,今天這頓揍你必須挨,耶穌來了都救不了你!”
趙小鬆嗖地躥到陸邀後頭,指著他媽:“老大,快勸勸你趙姐,她瘋啦!”
“小陸你讓開,彆管這兔崽子,他皮太癢了,不收拾一下改天就真得給我上房揭瓦了!”
陸邀低頭去問趙小鬆:“你乾什麼了?”
趙小鬆舉起右手:“我發誓,這次我啥都沒乾,我就想跟我媽商量暑假支個冰粉攤,才說幾句,她就要揍我了!”
趙姐:“死孩子,你那是支攤子嗎,咱家門口多大點地兒,你支完冰粉攤那我這米糕還要不要賣了?”
趙小鬆探出一個腦袋,大言不慚:“那您正好歇一個暑假,我賣冰粉養您唄!”
這話說的,揍一頓沒毛病。
趙女士兩眼一瞪,又要怒了。
陸邀適時開口:“趙姐,您去忙吧,我來跟小鬆說。”
在所有人的印象裡,陸邀不管從哪個方麵來看都可靠得不能再可靠,他這麼一說,趙姐立馬將棍子扔在一邊,重哼一聲指著趙小鬆:“你個臭小子,最好給我識相點!”
趙小鬆目送他家趙女士尤帶憤怒的背影遠去,對陸邀崇拜地豎起大拇指:“老大,你真牛!”
陸邀轉身,抱著手臂居高臨下看著他:“想開冰粉攤?”
趙小鬆立刻站直了猛點頭。
陸邀:“家門口沒地方?”
趙小鬆轉眼又焉了:“嗯呢。”
陸邀:“你可以去我那兒。”
“嗯?”趙小鬆倏地抬頭,兩眼發光:“客棧門口嗎?”
陸邀閒閒點頭:“嗯。”
趙小鬆立刻撲上去抱他:“哇塞!老大你真是個大好人!”
“彆高興太早。”陸邀手掌撐在他腦門:“有條件。”
趙小鬆豪邁一揮手:“沒有問題,什麼條件我都答應了!”
從趙小鬆家離開,陸邀路過客棧沒有進去,而是徑直去了隔壁。
門隻開了一小半,廳堂也沒有開燈,陸邀熟門熟路穿過過道到了後院,一位老人坐在長凳上編著什麼,在他周圍地上堆滿了片好的竹篾。
“路叔。”陸邀走過去。
老人抬起頭,看見他就笑起來:“小陸,回來啦?”
“嗯,回來有幾天了。”
陸邀走過去,在老人麵前屈腿蹲下:“這是新的花樣嗎?”
他指的是老人腿上編了一半的竹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