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稚年瞧著桌子對麵一本正經的男生, 扁嘴無語。

裝,再裝。

黑芝麻湯圓都多久沒叫過夏同學了。

就是不想把鑰匙給他。

夏稚年身體前傾靠在桌邊,眨巴眨巴眼, 試圖把晏辭手指縫撬開, 半夜喝完水聲音軟糯糯的,直言不諱。

“我想要那把鑰匙。”

晏辭挑眉,似笑非笑, “那是我的鑰匙。”

“是我剛剛拿給你的。”

“是啊, 你不給,本來就是我的,給了,更是我的。”晏辭輕和笑笑。

夏稚年:“……”

他知道這是晏辭鑰匙,但……

他咬咬唇, 腦袋裡轉了一圈,杏眼明媚圓亮,“要不然這樣, 你先給我,我去把門打開, 然後你再鎖上。”

這樣就不算他主動鎖門啦。

晏辭:“……”

少年軟和和的,試圖反悔, 把剛剛行為抹消掉。

但再反悔也沒用。

他不會鬆手的。

鑰匙是, 人也是。

晏辭手依然按著鑰匙不動, 嘴角彎起一抹弧度,斯斯文文故作不解。

“鎖個門而已,何必這麼麻煩。”

他輕笑, “今晚是我忘記了, 放心, 下次一定不會再忘記鎖門的。”

夏稚年:“……”

他手背被攏住,溫熱觸感覆蓋,晏辭握住他不安分妄圖扣他手指縫的兩手,捉起來,另一手輕鬆拿走鑰匙,裝進口袋,朝他溫潤淺笑。

“乖,晚安,快睡吧。”

夏稚年:“……”

晏辭淡然寬和,回身躺下,閉眼蓋被一氣嗬成,不給少年再說話的機會。

“……!!”

夏稚年哢嚓咬了下牙,杏眼圓滾滾的瞪他,半晌,深吸一口氣。

算了算了,一把鑰匙而已,頂多也就是個象征意義,沒有任何實際用處。

夏稚年自我寬慰,然而第二天一早,就看見晏辭不知從哪弄來根細細的紅繩,穿過鑰匙孔,毫不避忌的掛在了瘦削冷白的手腕上。

鄒子千眼尖瞄見了,十分符合晏辭心意的疑惑詢問。

“晏神,你手腕上這是掛了個什麼?”

晏辭唇角輕勾著,溫潤笑笑,“鑰匙,鎖門的。”

“掛這個乾嘛?”

晏辭瞥一眼旁邊表情一言難儘的白嫩少年,輕笑出聲,“掛著好看,顯眼。”

多給年糕團子加深點印象。

夏·年糕團子·試圖遺忘昨晚事情·稚年:“……”

夏稚年無語凝噎,扭頭無視。

夜裡下了不小的雨,涼氣順著未關的窗戶滲進屋子裡,他有點著涼,不停打噴嚏,鼻子也堵堵的,被晏辭按著吃了幾次藥,好在是沒有徹底變成感冒。

他沒當回事,但緊跟著後一天早上,外頭清晨陽光正好,空氣裡彌漫一點清新的水汽,夏稚年站在操場跑道上,神情恍惚。

“晏辭,大早上的,乾嘛啊。”

他好困。

少年仿佛想就地躺倒,晏辭摸摸他腦袋瓜,感覺他腦袋晃晃悠悠往下垂,溫潤勾唇,“昨晚和你說過了,早上起來跑一圈。”

晚上吹點風就要感冒,動輒發燒,仔細算算,自打車禍後,少年已經反複生病好幾回了。

體質有點弱,還是鍛煉一下比較好。

隻不過年糕團子有哮喘,學遊泳更好,但上回掉水的事剛過去不久,基地也沒有這個條件,便先慢跑一點。

晏辭在他後腰上推了一下,“來都來了,乖,跑完就回去。”

夏稚年:“……?”

他以為昨晚晏辭隻是隨口說說啊。

救命。

夏稚年腦袋暈乎,迷迷瞪瞪,半夢不醒渾身發軟,一動不動悶聲哼哼,“我不要,我要回去睡覺。”

“跑完再睡。”

手腕被拉住,後腰抵了條手臂,兩邊力氣傳來,夏稚年上半身往前傾出去,腿本能邁了兩步。

“!!!”

嗚放過他。

少年表情痛苦,晏辭半架著他,邁開長腿慢慢跑。

夏稚年終於醒了,神情呆滯,仰頭瞥一眼近處男生,眼睛圓不溜秋,把重量壓在男生兩條手臂上,試探的屈起兩條細腿,雙腳離地,低空飛行。

晏辭:“……?”

“……乖崽,你挺愜意啊。”

晏辭兩條手臂把人抬起來,生生給他逗笑了,停下腳步,攬著他腰身抖幾下,把那兩條屈起來的細腿抖開,強迫他兩腳沾地,安撫催促。

“跑一圈就好,還不如體測一千米的一半多呢,乖。”

“唔。”

夏稚年徹底清醒,痛苦哼哼,頭大如牛試圖不跑。

“晏辭,我真的,不用跑,我……我體力很強的!”

“跑。”

“……”嗚。

晏辭無情鎮壓少年反抗,帶著人跑出去。

清早的風微涼清爽,夏稚年深吸口氣費勁邁腿,旁邊男生漫不經心跟在他邊上。

基地偏遠,周圍沒有太多高大的建築,能看見一輪紅日從地平線躍上來,兩個影子一點點變短,然後交疊。

夏稚年跑了一會兒,呼吸一急本能停腳,軟著腿慢慢呼吸,杏眼睜圓。

後背上有些許的重量落下,搭上一隻手,輕往下順順。

晏辭瞧著他,散漫笑道:“才大半圈,這就是你的體力好?”

夏稚年:“……這是我的大半條命。”

少年側臉漫開一層緋色,杏眼可憐巴巴的,慢慢彎下腰撐著膝蓋呼吸兩下,緩過勁。

“放心。”

晏辭順他後背,唇角彎了彎,“你的命不需要用跑步來衡量。”

“哎?!”

夏稚年腰上忽的一緊,隔著單薄衣服,溫熱體溫傳遞過來,將他撐起來。

夏稚年眼睛睜大了點,下意識想縮,但他渾身發軟,沒力氣,後腦處有聲音傳來,斯文清潤。

“彆站著不動,走一走,不然明天要腿疼了。”

身後男生站的距離很近,幾乎緊挨著,他腰被扣住提起來一點,膝彎被後麵的長腿輕頂一下,迫使他邁腿,被後麵人帶著強行走路。

夏稚年:“……”

“??!”

膝彎隔著褲子被擦過,有點癢,他耳根沒由來的泛起紅,渾身熱的更厲害,磕巴一下,“我我、我自己走,你……鬆開我。”

晏辭歪歪腦袋,看向少年紅起來的耳朵,挑眉,唇角翹了一下,聲音柔和,“不用,我帶你,你休息一會兒。”

夏稚年:“??!”

夏稚年被架著走,身後人溫度時不時的靠近,頭頂呆毛直挺挺撅起來,眼睛溜圓,身上僵硬,本能想掙紮。

但他確實沒什麼力氣。

乾脆猶豫一會兒,慢慢放鬆身體擺爛。

算了。

懶得掙紮了。

就這樣走,還……挺省力氣的。

夏稚年紅著耳朵,任由後麵人帶著晃蕩,渾身綿軟。

天熱,他們墨跡了一會兒,太陽溫度漸漸升了起來。

少年用手當扇子輕輕扇風,瓷白臉頰暈開緋色,脖頸掛著細小汗珠,一路往下,滑進衣領,消失的無影無蹤。

晏辭望著,墨黑眸子暗了些許。

夏稚年進浴室洗澡,晏辭坐到凳子上,拿出手機看一眼收到的資料,瞧著少年背影消失在門後,目光微凝。

年糕團子成為現在這個夏稚年,可能是意外,可能是有什麼其他因素,不管怎麼說,這已經是必然結果,可年糕團子顯然是想回原先的身體裡去。

同一個國家,同叫夏稚年的名字,長相是否相同尚不清楚,但年紀應該相差不大,家世……顯然也是個不缺錢的,金尊玉貴小少爺。

成績和擅長遊戲這兩項待定。

看年糕團子對過敏性哮喘並不太吃驚,或許以前身體就不好,再加上拿到的他的筆跡。

以及轉校生林似羽剛來時他驚訝問了一句,是否叫……林情。他認識一個模樣與林似羽相似,叫林情的人,且關係並不一般。

凡此種種,已經能勾勒出這個人的大概特征模樣。

他派人在全國範圍內查,叫夏稚年的當然有,叫林情的也很多,但能和上麵條件完全匹配的——

一個都沒有。

他甚至查了近三年內去世的人。

也不符合。

這就……

有些奇怪了。

年糕團子打哪來?

如果他想回去,想回到那個不清楚在哪裡的原身體裡去……

晏辭捏緊手機,手臂青筋凸起,垂眸,墨沉沉的眸子裡劃過寒意,偏執可怖,輕輕扯開一抹笑。

做夢。

他不會讓人放跑的。

.

夏稚年跟著晏辭上了一天課,當然,是晏辭上課,他玩遊戲。晚上的時候,晏辭接了個電話,沒一會兒居然……請假帶著他出去了?

按說基地不能請假,也不知道晏辭怎麼弄的。

不過想想宿舍新換的床桌還有牆紙,好像又不是很意外。

他本想回宿舍睡覺,被晏辭乾脆利落的抱出來,放進基地外麵等著的車後座,束進安全帶裡。

夏稚年:“……”

晏辭朝他笑了一下,摸摸他腦袋,聲音溫和,“用不了太多時間,一會兒就結束了,權當陪我。”

他能把少年單獨放到隔壁鄒子千宿舍,因為離著不遠,但要是他離開基地,放少年自己留在這……

他不放心。

還是得看著。

晏辭拿出提前叫人買好的小蛋糕,拆開包裝,遞給他。

“嘗嘗,好吃麼。”

“……”

夏稚年全程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看著男生如玉麵孔上的一點笑意,杏眼圓滾滾的瞥他,扁扁嘴。

好家夥。

這怎麼感覺像拿糖騙小孩的壞叔叔?

不過黑芝麻湯圓長得不壞也不叔就是。

夏稚年咂摸咂摸嘴,接過小蛋糕用叉子插起來一塊嗷嗚送進嘴裡,甜軟的味道在舌尖上化開,清淡微甜,並不膩。

他眼睛一亮,勉強接受了又一次被拉來當掛件的事,路上聽晏辭和司機秦緒說話,才知道今天是晏辭的外祖父辦了個宴,臨時叫他回去。

他看的同人文裡沒有這部分劇情,夏稚年不太在意,一口一口沉迷吃蛋糕,時不時看眼窗外景色,眼睛彎一下,頭頂呆毛鬆散翹起來幾根。

摸樣乖的不行。

看著十分好騙的樣子。

晏辭唇角翹了翹,伸手在他腦袋上胡嚕一把。

夕陽漸落,餘暉燒紅大片雲朵,到了地方,一處廣闊的莊園,裡麵是幾幢小彆墅,地方很大,甚至比晏家也有過之無不及,相當奢華。

但來的人卻不多,不算圈子裡頂尖那一批。

晏辭下車,一個穿著唐裝年紀不小的人迅速上前幾步,想抓他手,被垂眸看去一眼,又僵僵停下,隻站在近處。

“小辭,你這孩子,可算來了,這麼大的事情,你得幫幫祖父啊!”

那人長長歎氣,拐杖在地上使勁戳了幾下。

晏辭通身的清貴斯文,溫文爾雅,“祖父您彆急,我給父親去過電話了。”

“這生意談的好好的,咱們衛家往裡砸了幾乎大半家底進去,買賣要是做成了,那咱們家就能翻身再起了。”

衛老爺子模樣焦急,眉頭褶皺很深,“可那邊突然抬價,現在隻有你爸,晏家出資才能頂上這個窟窿,你可一定要把他叫來啊。”

夏稚年:“??”

夏稚年輕皺了皺眉。

他之前在飯店聽見晏辭打電話,晏辭自己跟他說要截他父親晏時威的生意,可見關係一般。

晏辭祖父怎麼……

他從座位上挪了一點,下車,站到邊上。

衛老爺子剛剛著急和晏辭說話,一時竟沒發現還有個人,打量一眼,見是個眼生的小輩。

“小辭,這是誰?”

他年紀大了,認識的更多是各家老一輩或者中青年的那些人,再小一輩的就不太熟悉了。

晏辭把夏稚年往自己旁邊帶了一下,聲音平穩淡然,“我同學,臨時有事找我。”

夏稚年抬眼,和晏辭墨黑的眸子對上,眨巴眨巴,沒吭聲。

那雙杏眼圓溜溜的,暈著些許微光,晏辭手心有點癢,朝他笑笑。

“那你讓他彆亂走,今天人多。”

衛老爺子一聽不是圈裡孩子,收回目光,歎口氣,“小辭,祖父知道,你媽媽去世,你爸又娶,你頭幾年日子不好過,但那會兒衛家也落敗,實在是幫不上你。”

“但就算你媽媽去世,你也是衛家的孩子,衛家好了,你也會好,是不是?”

哦豁。

聽起來時個沒用時不管不顧,有用了千方百計攀關係的故事。

夏稚年眼睛溜溜瞧著他倆,晏辭臉上的溫和麵具完美嵌在身上,寬慰,“祖父彆急,父親會來的。”

說曹操曹操到,後麵一輛加長車高調駛入,下來個西裝革履的男人,麵色威嚴,明顯的成功人士做派。

衛老爺子欣喜,頓時顧不上兩個小輩,激動上前,“時威。”

晏辭拍拍夏稚年,示意他在這等著,緩步上前,溫和如舊,隻眸子裡的墨色籠下,有些深邃,打聲招呼。

“爸。”

晏時威冷哼一聲,“你可算知道露麵了,我還以為你打算一輩子住你媽那個破彆墅,不回來了呢,你看看你弟弟妹妹,整天安分待在家裡,你呢!”

這話像罵晏辭,更像打衛家的臉。

晏辭扯扯嘴角,還沒說話,衛老爺子權當聽不出那嘲諷,先辯解幾句,順便拉近關係,“小辭這不是忙著學業嗎,要不是出了這檔子事我讓他快點趕過來,估計我也見不著他幾回。”

晏辭看著他們唱大戲,笑容寬和,並不言語。

他倆進去聊,晏辭帶著夏稚年,錯了一步並不靠太近。

夏稚年小步子往晏辭身後挪了挪。

“怎麼了?”

晏辭挑眉回頭看他。

夏稚年嘖嘖一聲,“你爸見過我啊,萬一和你祖父一說,我不就從你同學變成夏家小兒子了。”

衛家明顯是後來落敗,這會兒抓住機會正急著翻身呢,看見有夏家人在,估計麻煩不會少。

晏辭唇角彎了彎,溫聲道:“怎麼,你更喜歡做我同學?”

“……”

黑芝麻湯圓好不要臉臉。

夏稚年懶得和他掰扯。

裡麵人挺多,晏辭把少年暫且帶到劇烈不遠休息角,給他備了吃的讓他稍等一會兒。

宴會上各個衣冠楚楚,晏辭一身休閒裝站在人群裡也依然清雋奪目,格外招眼。

夏稚年對這類宴會半毛錢興趣沒有,拿了盤點心悠哉悠哉的吃,從旁邊人嘴裡東一句西一句的聽見什麼。

衛家看好城南的一大塊地,準備靠這個一舉得回從前地位,下了血本。

……城南。

有點耳熟。

夏稚年回憶裡一下原文,好像是有提及到城南,隻不過……那塊地,他怎麼記得是被晏時威買走了?

“哎嘿,夏稚年?”

有道聲音十分驚喜的叫他一聲。

夏稚年回頭,眼前忽的暗了,一個人高馬大的身影往近處一撲,壓上沙發靠背,擋住光,嘴角上咧。

——是元朗。

元朗驚喜一笑,拍拍他肩膀,“夏稚年你怎麼在這?我聽老鄒說,你和晏神不是在集訓基地嗎?”

夏稚年咬掉半塊點心,“晏辭有事過來,我跟著來的。”

“晏神也來啦。”

元朗回頭看了一圈,迅速找到鶴立雞群似的班長大人,恍然想起什麼,“哦對,衛家是晏神外祖家來著。”

“我聽我姐說,衛家看中塊地,應該為了這個,要找晏神搭線晏家吧。”

“應該是。“

夏稚年點點頭,元朗家底子不厚,但同人文裡提過一句,元朗他姐手腕了得,很能扛事。

元朗在沙發上坐下,拿了盤點心,拽拽身上緊巴巴的西裝,冷聲歎氣。

“現在知道拉關係,早乾嘛去了,衛家晏家我看都不怎麼樣。”

“也就晏神脾氣好,我要是晏神,我才不管這糟心事。”

元朗像是知道不少豪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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