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摸摸複習, 一般目的,都是悄悄努力然後驚豔所有人。
一般結果,往往是悄悄地努力幾天,悄悄地就結束了, 仿佛無事發生。
王子燁剛偷偷摸摸了不到一禮拜, 就深深預感到, 自己也要步上無數考研前輩先立誌再擺爛後撲街的後塵了。
他英語知識的儲備約等於沒儲備,又在基本不需要文化的內娛演藝界行走了幾年,倘若現在把他丟回九年義務教育階段,他可能都很難拿到肄業證。
英語這麼難,不如先複習馬原,中國字應該簡單一些。
一周前,他開始看第一課,什麼是馬克思主義。
一周後,薛停雲閒來翻了翻他的書, 發現他還停在什麼是馬克思主義這一頁。
薛停雲在學渣領域還是屬於見識少, 當場震怒:“How dare you?”
王子燁:“?”
老師抽查了這是。
他感覺這句有點熟悉, 又感覺稍微陌生,躊躇半晌,想到英語口語的奧義就是要敢說,於是無畏地回複道:“Fine……and you?”
薛停雲被他雷得幾乎傷及靈魂,第二天在實驗室裡看到英文標簽,都要反複確認, 然後才能fine。
但是王子燁的專業課複習進程就跑得飛快, 看書看得起勁, 又把上學時候貪玩沒有好好聽講的幾門選修課本都找出來, 好好看了一遍, 越看越覺得很有意思,越發懷念上學時的那些日子。
大多數人這一生中最有文化的時期,都是高考前,但王子燁人生中最有文化的時期,是大一大二。
當時少兒頻道來找幾個表演係學生,要出演一些短劇,主題都是成語故事或曆史故事,麵向的觀眾是小朋友,帶有文化科普的性質,因此對演員的硬性要求是普通話一定要非常好。
班主任來問班裡同學,都有誰的普通話等級是一級甲等,有兩個人舉了手,一男一女,男的就是王子燁。
聽班主任說有機會去央視演節目,班裡不少同學都麵露羨慕。
王子燁卻很吃驚:“不是說表演係對普通話要求非常嚴格嗎?你們這麼多人,都沒有一甲證嗎?”
同學們一片嘩然,以為這人得了便宜還要炫耀,立刻發起製裁公投,全票通過,由小簡發起衝鋒,秦陣維持秩序,男生們一擁而上,把王子燁捶了一頓。
王子燁悲憤道:“日哦,老子上當了嗦。”
高中時他說普通話,和很多川人一樣,想說得很標準,也總是免不了有一點四川口音。
班裡也學表演、也想衝電影學院的一位同學,說話老是一股話劇腔,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心理,強調了好幾次,說王子燁一定會因為普通話不夠標準而被刷下來。
他那時候覺得人家上的課比他貴,還請了一對一指導老師,那肯定比他懂得多,就信了。
為了能順利考上電影學院,王子燁同學沒日沒夜練起了普通話,每天從早練到晚,生活裡杜絕一切四川話,夢裡不小心說了川話,都要立刻醒過來,狠狠地自掌一個大嘴巴。
藝考時果然沒被挑剔口音,很順利地考上了。
當時他還欣慰地想,為了練好普通話,吃了不少苦,總還是有意義的吧。
眼前的現實又給了他一個大嘴巴,而且那位也是一甲的女同學本來還是學播音主持的!
他想起那個落榜後覺得丟臉就飛速出了國的高中同學,如今想找人對線還得飛去阿美麗卡,隻得眼淚和著血吞了。
日尼瑪老子生怕前功儘棄,忍了快一年都不敢說四川話!藝術生何苦為難藝術生啊!
從那之後,直到今天,他整日川話不離口,報複性說鄉音,一天不說渾身難受。
說回來,他後來去兒童頻道試鏡,也很順利,正式成了那短劇裡的常駐演員。
每個月都過去拍攝幾集,全是傳統文化普及類的小短劇,那兩年裡,他對上下五千年燦爛文化的掌握水平一日千裡,幾乎比那兩年電影市場的極速擴容還要更瘋狂。
這帶來的顯著成果之一是:王子燁最拿手的遊戲,是成語接龍,可以說接遍天下無敵手。
他在深夜裡追憶青蔥,感慨萬千,對薛停雲說:“我們來玩,你試試,龍馬精神。”
薛停雲:“……”
王子燁提醒他:“神……來……”
“你給我閉嘴,”薛停雲要氣死,冷笑道,“十點多了,你來我房裡,躺在我床上,我已經要撕套了,你給我來的什麼神來之筆?你……how dare you?”
“Fine……”王子燁立刻拿過來,一副要撕了給自己穿上的模樣,高興道,“我以為你明天有課,想放過你撒,你楞個熱情,我也沒得必要偽善了說。”
薛停雲見狀不對,道:“今天該我了吧?”
他倆最近實行輪換製,沒有其他事,就單雙輪著來,周日休息。
王子燁道:“該我,你做實驗做昏了嗎?”
兩人看對方都很自信,有點不確定了,一個複習考研,一個做實驗,很難說誰到了晚上腦子還能保持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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