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揚在與人對陣蹴鞠時, 對手突發心疾,他情急之下,脫口而出,用契丹語求救。

經過明遠的掩飾, 現場似乎無人留意到蕭揚曾經說過什麼古怪。

所幸常駐豐樂樓的大夫傅堂就在附近, 當即衝上來, 為倒地的球員施針救治。經過這番急救, 那名豐樂蹴鞠隊的球員總算是悠悠醒來, 看似沒事了。

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尤其是蕭揚。

但傅堂隨即宣稱:此人乃是突發心疾, 救得過來這一次, 以後便不能再從事蹴鞠這樣的激烈運動了。

聽了這話, 蕭揚整個人頓時蔫蔫的。

遠處坐在看台上的明遠能夠理解蕭揚此刻的心情:雖然這人犯病不是蕭揚的關係,但是蕭揚曾經動過對付他的心思, 蕭揚心裡就還是感到歉疚。

蔡京卻堂而皇之地坐在明遠身邊, 此刻湊近明遠耳畔,悄聲詢問,為什麼蕭揚在情急之下竟然冒出了一句契丹話。

“我倒是不知道元長也懂契丹話。”

明遠側頭橫了一眼蔡京:他的策略是, 能賴掉就賴掉——哪怕說蕭揚剛才講的是外星話,他也不願蕭揚與契丹扯上半點關係。

誰知蔡京卻溫文笑了,道:“京的下一個差遣該當是出使契丹。因此最近費神多向職方司的同僚們學了學。”

明遠瞪著他,有點不敢相信:世上竟有如此聰明的人,能夠在短時間內輕鬆掌握一門外語?

但他再想想,對方是蔡京——似乎又沒有那麼奇怪了。

明遠當即答道:“我表弟來自北方, 你也知道的, 那地界胡漢雜居。會說一兩句外族的番話, 有什麼稀奇?”

蔡京卻反駁:“可什麼人平素裡隻說漢語, 情急時卻以契丹話求援?這……隻能說他一出娘胎,聽到的便是契丹人的語言吧!”

明遠緊緊繃著臉,以此表達對蔡京胡亂猜測的不同意。

他死鴨子嘴硬式地辯解:“反正揚哥是我表弟,我曉得他與契丹人沒關係。”

蔡京頓時閉嘴沉默了片刻,隨後又問:“我記得熙寧三年在京時,遠之身邊是沒有這人的,想必這位是後來投親,才找到了遠之。”

“遠之,你就那麼肯定他告訴你的身份,那麼肯定他姓蕭?”

明遠警覺起來:“元長有話直說,何必如此試探?”

蔡京便索性說得更直白些:“蕭可是大遼後族的姓氏啊!”

明遠板著臉,不回應這種無稽的猜測。

“我在職方司裡看到過耶律浚的畫像——嗯,就是那位失蹤的遼國太子。兩年了,據說他還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遼主至今都不敢廢去他的太子之位:畢竟是遼主唯一的兒子啊……”

蔡京幽幽地歎道。

職方司是鴻臚寺下屬的機構,專門用來收集和打聽鄰國的情報。當然,遼國與西夏,甚至是高麗這等小國,也多有類似的設置,把手伸到宋境內。

明遠緊緊抿了抿嘴,心想蔡京這人真是聰明得過頭了。

他假裝好奇,反問道:“哦?元長見過那畫像?那你說說看,遼國太子的樣貌,可與我家揚哥的相似?”

蔡京竟然也很認真地端詳遠處站在輝煌燈火下的蕭揚,半晌方道:“氣質不同,但是五官頗有些相似。”

明遠:……

蔡京:“放心啦,遠之,愚兄再怎麼猜疑也不會疑心你表弟就是遼國太子的。”

明遠一顆心稍稍放下了些。

“但是遼國太子失蹤兩年,這兩年裡遼主與魏王多方搜尋,完全沒有找到任何消息。”

“聽說大遼不死心,還在尋找。”

“因此每年兩國使節來往時,遼使都會向我大宋這邊詢問,有沒有遼國太子的消息,還說我國若是刻意隱瞞,就得承擔責任。”

明遠:賴掉!無論怎樣這種責任都要賴掉,就說不知道!

“對了,這次出使大遼,要不要京幫你打探一下消息?”

蔡京看似溫煦地詢問,但在明遠看來,卻還是在旁敲側擊,想探知蕭揚的身份背景。

明遠頓時坐正了身體,對蔡京鄭重說道:“這次出使,元長還是莫要在這些事上多費心思才好。”

蔡京遲疑片刻,反問:“遠之的意思是……”

明遠笑道:“元長難道忘了?今春的旱災。河北災情如此嚴重,契丹絕好不了多少。作物欠收、牲畜死亡那是必然已經發生。遼國要求我國使臣前往,恐怕正是存了訛詐的心思。要知道,現在可是進六月了!”

待到八月,戰馬膘肥,遼國便可以向南用兵相威脅,實施訛詐,向大宋要求增加歲幣,以緩解過去那場大旱災帶來的經濟壓力。

蔡京聞言,也肅容坐直,頷首道:“遠之說得甚是,此事確要早做打算。”

“不過,大遼受災,恐怕會對女直等所附各部更加盤剝,這也是他們的肘腋之患,此事沒準倒是可以運作一下。”

明遠聽見蔡京提“女直”兩個字,張了張嘴,話沒說下去。

在他看來,如今遼國上層日漸腐朽,統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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