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遠這次入職的“金融司”,是三司下隸屬的新設機構。頂頭上司便是三司使薛向。

三司使在北宋年間被稱為“計相”,統管一國財計。明遠加入這個部門,也算是專業對口。

三司使薛向此人,明遠並不熟悉,但是因為有薛紹彭的友誼在,明遠倒是從不擔心部門裡的乾群關係。

前些日子,薛紹彭已經重返京兆府,代父侍奉薛家老太太去了。但明、薛兩家的情誼尚在,薛向料來不會在公事上為難明遠。

除此之外,明遠在正式上衙之前,開封府應當發給他一套公務員住宅。

然而開封府尹陳繹並沒有忘記明遠,直接下了一枚便條,著人送給明遠。便條大意是說:開封府近來房源緊缺,而明郎君你顯然是不缺房子住的。如果你同意,我就把你的住房安排給其他公務員居住了哦。

明遠:這……他還有拒絕的餘地嗎?

當然沒有。

明遠看看他的豪華大宅,心想:其實他不介意租幾間屋子給開封府,以解決公務員們的住房問題。

第一天上班,明遠在衙署跟前劈頭便遇見了蔡京。原來“市易司”與三司下新設的“金融司”,兩處府衙隻有一牆之隔。

明遠見到蔡京時並沒有什麼心理準備,而蔡京卻顯然早已料到今日能在這裡遇見他,當著明遠的麵,慢悠悠地拱手行禮,同時笑道:“京早知道遠之會有這樣一天的。”

明遠:……

還不是你出的好主意?

“將來遠之宣麻拜相之日,萬望還能提攜一二。”

蔡京這時才將最重要的話說出來,偏偏語氣還格外真誠,聽得明遠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宣麻拜相?——這是你蔡京的未來才對吧!

明遠望著蔡京有點發愣:他此前一直致力於將蔡京此人帶溝裡去的,可怎麼現在看起來,蔡京還是照樣走得順風順水,一路仕途得意?

蔡京見明遠沒說話,當他是默認了,眼中含笑,深深看了明遠一眼,帶著他市易司的幾名小吏,一起進衙署去了。

而明遠卻也隻能發會兒呆,然後輕輕搖搖頭,緩緩步入他的新“辦公室”……

當晚,明遠給種建中寫了書信,描述了他最近這一段頗為“傳奇”的得官經曆,同時也順筆提了一句:蔡京也在京中,現任市易司監司,市易司的衙署就在他任職的金融司隔壁……

*

熙州城中的演武場上氣氛正熱烈。

圍觀角抵比賽的士兵們將賽場圍了個裡三層外三層,賽場兩側正爆發出一陣又一陣的浪潮似的彩聲。

角抵,又稱相撲或是摔角,乃是兩人在限定區域內角力格鬥,將對手扳倒或是推出區域,便是獲勝。

如今這角抵是熙河路一帶除了蹴鞠比賽之外,最受歡迎的競技項目。

雖然這邊地軍營中的角抵,遠遠比不上汴京城瓦子中的相撲大賽那般花樣百出,也沒有諸如旗杖、銀杯、彩鍛之類的彩頭用於獎賞勝者。但它不拘場地,可以隨時隨地舉行,也不需專門的裁判,但凡有一小片空地,幾人旁觀,便能來上一局正兒八經的對陣。

熙河路軍中士卒,在繁忙的練兵之餘,如有空閒,便往往彼此邀戰,來上一兩局角抵對陣,甚至關撲上幾枚銅錢,賭個小小的輸贏。

此時正是在用兵之時,此種遊戲對提振士氣和強健身心都有好處。軍中將校軍官便對此不予禁止,甚至還偶爾會親自下場。

明遠的書信抵達熙州的時候,種建中手下的一隊士兵正與王厚手下的士卒們輪流對陣。

賽製用的是車輪大戰,種建中與王厚麾下,各出十名士卒,彼此角抵。每一局角抵結束,勝者留在場中,失敗者由本隊的同袍頂替,繼續下一輪比賽。一方全部出局之後,另一方自然獲得勝利。

今日這一陣,勝利之神的眷顧站在了王厚這一邊。

王厚隊中十人,僅出局六人,而種建中這一隊已出局九人,僅剩一名看起來頗為瘦弱的小卒,正手足無措地站在場邊——

“看來今日種昭武這一隊要輸了啊!”

在場邊圍觀的士卒們頓時起哄:“王二衙內要贏,種昭武要輸嘍!”

“誰說的?”

裡三層外三層的圍觀人圈之外,一個雄壯的聲音響起。

“是種昭武!”

“種昭武親自來了!”

人群頓時一陣騷動,無數人紛紛轉頭,看向聲音的來處。

而種建中麾下,原本站在角抵場邊,像一枚“俎上之肉”般等待著的瘦弱小卒,頓時雙眼放光,仿佛等來了救星!

“種昭武若是親自下場,王二衙內這一隊……啊呀今天慘了!我怎麼就押注押了二衙內?“

有人痛悔不已。

畢竟在這熙州城中,就從未有人見過種建中在角抵上輸給任何人。

果然,隻見人群自動讓開一條通道。種建中邁著大步走入人群,來到角抵場邊,衝那名瘦弱小卒點點頭:“梁平,今日不用你出戰,在旁給本將掠陣便是。”

那梁平趕緊退到一邊。而種建中隨手脫去外袍,他內裡穿著一件背心式樣的“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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