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機全都放出去了?”
在下城區貧民窟的作戰室裡, 探索小隊的臨時前線指揮,正在與身邊的指導員商議戰況。
“全都加急改造放出去了,足足幾個倉庫的存貨。”指導員沉吟道。
但他的麵色又有些略微的焦急:“隻不過我們的無人機, 都是由民用設備改造而來。機身上臨時裝載的武器,大多隻具備輕量級的火力,並不能有效破甲。”
改造後的無人機當然可以用在戰場上,隻不過相比於軍用的正規無人戰鬥機, 威力要差一個檔次。
聽了他的擔憂,臨時前線指揮員卻笑著擺擺手:“就算是民用改造而來的無人機,也足以應對現在的戰場,能夠震懾這個世界的敵人。”
“而且……”他頓了頓,然後才慢條斯理地說,“剛才我接到通知, 我國的軍方支援已經成功跨越世界屏障。”
“無論是軍用的無人戰機, 還是第五代隱形戰機, 馬上都會出現在戰場上。”
聽到這個消息,指導員同樣露出驚喜的微笑。
但片刻後,他嘴角邊的微笑,不禁又轉化成一絲遺憾的歎息:“我甚至替對麵的敵人感到一絲悲哀。”
真正的軍方一旦出手, 等待敵人的就是一場毫無懸念的碾壓。
結果正如他們兩人所說。
此時的戰場上, 局勢呈現出一邊倒的情況。
在無人機的無情收割下,許多士兵承受不住心理壓力,終於徹底崩潰。
他們哀嚎著丟下手中的武器,開始拚命逃出前線戰場。
而剩下的士兵, 雖然還不至於心理全線崩潰, 卻死死地縮在掩體後麵, 怎麼也不肯露頭。
前線的督戰官不得不親手擊斃幾名逃兵, 然後又催促著士兵勇猛作戰。
但無論督戰官怎麼立威、怎麼催促,還是無法阻止越來越多的逃兵,更無法讓畏戰的士兵重新撿起武器。
他們本就是顧家花錢養的私人軍隊,參軍隻是為了豐厚的報酬而已,心中本就沒有崇高的理想和寧死不屈的戰鬥意誌。
這樣的軍隊,在剿殺裝備落後的反抗軍、欺壓毫無反抗之力的平民時,勉強還能拿得出手。但一旦他們對上真正的強敵、直麵致命的危險時,就猶如一盤散沙,一觸即潰。
畢竟命都沒了,還怎麼花錢?他們對顧家的忠誠,絕對不會高於自己的生命。
所以士氣一旦潰散,便是兵敗如山倒。
眼看戰場局勢轉瞬間傾覆,前沿陣線馬上就要被敵人攻破。
身為前線指揮官的顧田福,還在做最後的努力,試圖挽救戰場的頹勢,重整戰線。
“步兵單位撤退,坦克部隊上前,頂上前線的空缺。”他對著通訊器厲聲嘶吼,“服從命令!這些飛行器裝載的是輕量級武器,無法對坦克的裝甲造成有效傷害。還有我們的空軍,讓所有戰機都起飛迎戰!”
顯然,他憑借著豐富的戰場經驗,也看出了改造無人機的弱點。
“還有支援……快去向本家通報,讓上麵調集更多的軍隊,快來支援戰場!”他又向身邊的副官吼道。
隻是還沒等他下完命令,突然感覺到一陣呼嘯從他頭頂掠過,聲音震耳欲聾。
這是戰鬥機的聲音。
沒有任何猶豫,他和副官本能地匍匐臥倒。
彈片四處飛濺,一陣爆炸聲響過後,軍營裡的士兵紛紛倒下,身體被炸得粉碎,猶如被死神的鐮刀收割後的莊稼。
僥幸逃過第一波攻擊的顧田福,此時半邊身子都被掀起的塵土覆蓋掩埋。
他從飛揚的煙塵中抬起頭,茫然地看向天空。
一架他從未見過的重型戰鬥機,好似突然出現的幽靈,再次從他頭頂上空掠過。
這架戰機的機翼,劃破空氣時帶出沉悶的聲響,猶如晴空裂雷。
戰鬥機的塗裝是灰色的,前後兩對機翼,邊緣描繪著淺色的白邊,整個機型猶如一個大大的“土”字,飛行速度異常的快。
好在因為他剛才的指揮得當,顧家的空軍戰機,也都已經成功從機場起飛。
現在,機身上打著顧家族徽的數架戰鬥機,已經以最快的速度來到戰場上空,衝向那架敵方戰機,毫無畏懼地上前迎戰。
顧田福看著眼前的戰況,終於稍稍鬆了一口氣。
十架戰鬥機,圍堵一架敵方戰機!他就不信這架突然出現的幽靈戰鬥機,還能成功逃脫……
隻是他這口氣剛剛鬆到一半,便陡然窒息,隻能茫然地瞪圓眼睛,看向天空戰場。
在顧家眾多戰鬥機的圍追堵截下,那一架幽靈戰機,卻在包圍圈中從容不迫地翱翔翻滾,在天空中掠過的身姿格外靈巧,仿佛是一片沒有重量的飛羽,又像是一隻尋不見蹤影的鳥兒,亦或是一陣無形的風暴。
顧家所有的空軍飛機,與這架戰機相比,都顯得如此笨拙,猶如一隻隻慢吞吞的烏龜,笨重的機身難以做出任何有效的抵抗反擊,速度仿佛緩慢地爬行,幾乎落後對方幾個時代。
隻交戰幾個回合,顧家的戰鬥機就被接二連三的擊中,在敵方猛烈的攻勢下紛紛折翼,機身受損,冒著黑煙徑直墜落下來。
在顧田福幾乎什麼都看不清的情況下,天空上的戰場,轉眼間勝負已定。
顧家幾十架戰鬥機,也拿不下敵人的一架戰機。
甚至他們在付出慘重的代價後,連敵機的外殼都傷不到。
這就是硬實力的全方麵碾壓,是再勇猛的駕駛員、再高超的駕駛技術,都無法彌補的科技代差。
望著己方墜落的飛機殘骸,顧田福失神片刻,然後絕望地嘶吼:“敵人的戰鬥機都飛到我們頭頂上了,負責觀測雷達的那幫人在乾什麼?發呆打盹嗎?”
副官在他身邊,也僥幸生還,此時正結結巴巴地彙報:“我已經問過空戰指揮,他說我們的雷達、我們的雷達……沒有任何示警,雷達根本偵測不到敵人的戰機。”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顯然也覺得這番話極為荒謬。
而顧田福更是怒不可遏:“怎麼可能偵測不到?這架飛機難道隱身了不成……”
說到這裡,他的嗓子一噎,突然怔住了。
想起戰場另一邊無人駕駛的飛行器,那麼敵人同樣擁有無法被雷達偵測到的隱形飛機,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世界上真的存在如此先進的武器嗎?
顧田福也不確定。
他不禁再次陷入茫然,心態也和那些戰場上的逃兵一樣,陷入掙紮崩潰的邊緣。
自己最熟悉的戰場,為什麼突然變得如此陌生?
“長官你看,那又是什麼……”
副官顫抖的聲音,將精神恍惚的顧田福,重新拉扯回現實中。
他循著副官所指的方向抬頭望去,卻見遠方的天際線邊緣,突然又冒出數架敵方戰機,加入戰場。
這些新出現的戰機,和之前無法被雷達偵測到的幽靈戰機,外形又有所不同。
這些戰機和無人飛行器有些類似,造型扁扁的,金屬外殼全封閉設計,根本沒有留給駕駛員座艙的位置,仿佛同樣受遠程遙控飛行。
難不成這是一群無人戰鬥機……想到這裡,顧田福的心裡又是一緊,幾乎不知該做什麼反應來應對。
和那些小巧的無人飛行器相比,新出現的無人戰機造型更加奇特。
它不需要四個螺旋槳穩定飛行,但最後方的尾翼卻高高地翹起來,一身深灰色的塗裝,體型更大、飛得更快、傾泄出的火力也更加凶猛。
在敵方無人戰機的攻勢下,被派遣到戰場前線的坦克和裝甲車,原本厚實的金屬裝甲卻仿佛紙糊的一樣,輕易就被無人機的火力撕扯得粉碎。
而顧家剩餘的幾架戰鬥機,甚至連逃竄的機會都沒有,就在無人機群的包圍攻擊中,猶如秋天的落葉,紛紛墜機。
望著所剩無幾的空軍戰機,還有已經成為一堆廢鐵的坦克裝甲群,身為戰場指揮官的顧田福,頓時隻覺得眼前一黑,心痛得幾乎要昏厥過去。
顧家的空軍和裝甲部隊,全完了!
“長官!長官!”
直到身邊副官一聲聲焦急地呼喊,硬生生將他的神智重新拽回來。
剛一回神,他就攥住副官的衣領,瘋狂地詢問:“我們申請的支援呢?敵人的援軍已經到了,我們自己的援軍呢?”
麵對自家長官的聲聲逼問,副官的神情卻顯得十分猶豫:“主家那邊的意思是…事發突然,時間太短,他們還在四處征調人手……”
“都這個時候了,哪還有功夫等他們慢慢調集軍隊?!”顧田福的雙眼赤紅,臉上的神情越來越抓狂,“我們就快全軍覆沒了!全軍覆沒了懂不懂!!”
副官咬了咬牙,終於帶著一絲哭腔,向長官彙報:
“長官,根據前線統計——我們的戰機被擊落80%以上,坦克裝甲車被擊毀50%以上,士兵陣亡率高達30%,逃兵數量不可估算……戰線已經全盤崩潰,大本營的作戰指揮室眼看就要淪陷……”
“長官,快下令吧!”
看著眼前滿臉哀求的副官,再環顧四周滿目瘡痍的戰場,顧田福的嘴唇哆嗦著,原本高大的身軀微微顫抖。
理智和忠誠終於宣告崩潰,在無比壓抑的氣氛中,他下達了最後一道指令:
“全軍棄守陣地……撤退!”
……
“你就是個廢物!天底下最無能的指揮官!”
上城區的顧家老宅裡,家主顧朝蓬接到前線戰報,在得知自己派去圍剿下城區的精銳部隊幾乎全線潰敗時,他不禁當場破防。
畢竟,麵對如此慘重的損失,再老謀深算的人都不可能坦然接受。
他對著通訊器,向下令撤退的顧田福破口大罵:“我可是給了你顧家最精銳的部隊,整整五萬士兵!五萬!”
“隻是去圍剿貧民窟裡的幾十號武裝分子而已,就算對方有援軍又怎麼樣?那些外來者背後的勢力,難道比我顧家的底蘊更深嗎?我還在這邊給你四處征調人手,你卻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把五萬精銳給敗光了!”
“窩囊!蠢貨!你還算是個alpha?簡直比豢養的omega還嬌弱,你還有臉指揮軍隊,把腺體閹割了滾回家去吧!”
拋卻自己一貫的修養,在聲嘶力竭地辱罵過後,顧朝蓬放下通訊器,就隻剩下一陣深深的疲憊。
顧家最精銳的空軍,就這樣……沒了!
顧家的步兵、裝甲部隊,也損失慘重。
年過半百的老者,頹然地坐在椅子上,無力地撐著額頭,鬢角又增添許多白發。
一旁的管家見狀,急忙上前伺候,小心翼翼地給老爺的背後加了一塊軟墊。
顧朝蓬的眼角餘光瞥見自己忠心耿耿的老管家,不禁露出一絲慘淡的笑容:“你說,事情怎麼就到了這個地步?”
他以為那些外來者是一堆軟柿子,肆無忌憚地一腳踢上去,卻不料踢到的是一塊鐵板,反倒折了自己的腳趾。
如今,這種腳趾斷裂的錐心之痛,也就隻能他自己受著。
老管家繃著臉,儘心儘力為自己侍奉的家主分憂:“老爺,誰能料到那些外來者背後的依仗,勢力竟然如此雄厚?”
“不過他們那邊既然沒有折損什麼人手,也就是說還沒來得及結下血仇。事到如今,我們倒不如認下己方的損失,重新坐下和對方談判,也許雙方還有緩和的餘地。”
“你這老東西,是在勸我自認倒黴算了。”顧朝蓬聽著管家的勸說,頗有些無奈地苦笑道,“那可是整整五萬精銳部隊,就這樣捏著鼻子認了,實在是……”
話雖如此,可他反駁的聲音卻越來越小,直到最後化成一聲無奈的歎息。
他和管家心裡都很清楚,既然外來者能夠輕易地重創精銳部隊,那麼就算顧家繼續調集軍隊前往戰場,也照樣不是那些外來者的對手。
一意孤行的下場,最後也不過是屍橫遍野,顧家元氣大傷,占不到一點便宜。
顧朝蓬有氣無力地癱在椅子上,用手掌捂著額頭,喃喃自語:“隻能與他們和談,不過和談也好,就當是我輸了……畢竟我的兒子又一次落在那些人手裡,如果顧家與他們談判,說不定可以直接把人要回來。”
他之前好不容易派人救回長子顧朝城,還小心翼翼地把兒子安置在一處隱蔽的彆墅裡,防範周密。
結果不久之前,彆墅的下人突然來報,說有一人假扮成牙科醫生,再一次把顧朝城給挾持走了。
這一聽就是那些外來者乾的!也隻有他們敢來招惹顧家。
顧朝蓬頭疼不已,不得不一邊發動戰爭,一邊發動各路人手,再去尋找兒子的下落。
隻不過一直到現在,還沒有任何消息傳來。
但,既然是外來者第二次挾持顧家少爺,那麼他們肯定是想和自己談條件。
“如果不打仗的話,對方應該沒什麼理由,故意為難自己的兒子……”顧朝蓬在心裡尋思道。
可就在這時,一陣刺耳的電話鈴聲響起。
老管家急忙上前,接起家裡的座機電話,還沒交流幾句,突然就變了臉色。
“老爺。”他放下電話,看向顧朝蓬,結結巴巴地說:“外出搜尋的人彙報,少爺他……找到了。”
顧朝城回到了顧家老宅。
或者說,顧朝城的屍體,回到了顧家老宅。
屍體的外貌十分狼狽,衣服上沾滿汙泥塵土,臉上的神情驚恐扭曲,糊著一層眼淚鼻涕,嘴巴裡的牙齒被拔掉好幾顆,滿口乾掉的血痂。
而導致顧朝城死亡的主要原因,就是被子彈掀開的後腦殼。
屍體後腦勺處一片血肉模糊,連腦漿都流了出來。
看著兒子的屍體,顧朝蓬呆呆地站立許久,才踉蹌地跌坐下去,渾身顫抖地撲到屍體身上,驟然從喉嚨裡發出一聲淒厲的嘶嚎:“我的兒啊——”
他最喜歡的兒子,他最看重的長子,顧家的下一任繼承人……就這麼死了。
死在家族外麵,死得一文不值,死得無聲無息。
隻留下他這個父親,白發人送黑發人。
顧朝蓬伏在屍體上哭得撕心裂肺,原本高大挺拔的身軀佝僂起來,仿佛在一夕之間蒼老了幾十歲。
他現在不是什麼叱吒風雲的顧家掌權者,隻是一個在晚年痛失愛子的普通老人。
可伴隨著悲慟的哭喊聲,他身上所散發的alpha氣息,卻越來越濃烈,其中蘊含著一股狂怒無比的訊息。
身為普通beta的老管家,簡直承受不住自家老爺那股高階alpha的信息素,幾乎想要落荒而逃。
而悲傷的情緒過後,就是聲嘶力竭的憤怒。
顧朝蓬站起身,圍繞著兒子的屍體,不住地來回兜圈兒。
極度的憤怒,使他全身上下的肌肉都在微微顫抖,說出口的話也有些前言不搭後語:“外來者!殺害我兒子的凶手!還有炸毀監獄的反抗軍,尤其是那一個醫生……我不會放過他們!我要殺了所有人!”
“集結大軍,征調我們顧家所有的人手,我誓死要和那些殺人凶手決一死戰!”
在兒子的死亡麵前,這位悲傷的父親已經被怒火衝昏頭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