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鬨落幕,看夠熱鬨的眾人也四散了,雖然好奇馬車裡的人到底長什麼模樣,但一想到壓在頭頂沉甸甸的衛首輔,還是沒幾個人敢上來說話。
陳小刀心裡直樂嗬,繼續趕馬車。
馬車搖搖晃晃的,睡不安穩,陸清則很快又從顛簸裡驚醒,揉了揉太陽穴,茫然問:“方才那人呢?”
“被公子你氣走啦!”
陸清則:“?”
他乾什麼了?
陳小刀怕陸清則又睡著,和他聊起天:“公子,方才我看到了個熟麵孔呢。”
陸清則:“嗯?”
“我去善仁堂給您拿藥時見過幾次那人,聽說姓範,拿藥的張大夫說,他賒了好幾次賬了,沒想到是個官兒啊,當官的也那麼窮嗎?”
大齊的開國皇帝草莽出身,當上皇帝後過得也十分清苦,獨苦苦不如眾苦苦,所以朝臣的俸祿並不高,尤其是品級低的小官,如果不貪油水,日子也就是勒勒褲腰帶能過的水平。
所以這也導致貪官汙吏如殺之不儘的蝗蟲,原文裡寧倦為了整治幾乎被蛀空的大齊,花了不少心思。
正好也到了陸府,陳小刀掀開車簾,麻利地給陸清則披上大氅,小心扶他下車,邊繼續嘚啵嘚啵:“張大夫說,那個範大人他娘好像是染了什麼病,天天都得喝藥,為了拿到藥,上次都給張大夫跪下了,嘖嘖,大孝子啊……”
陸清則動作一頓,緩緩扭過頭:“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陳小刀撓撓頭,摸不著頭腦,不過還是乖乖地又說了一遍。
陸清則琢磨著,笑了笑:“沒想到是這麼解決的……小刀,這回得多謝你了。”
眼前倏然一亮,陳小刀微微睜大了圓溜溜的眼。
公子笑起來可真是好看啊,那什麼回頭一笑……粉黛沒顏色!
開春清寒,陸清則怕冷,裹緊了大氅,走進陸府大門,低聲道:“你派個人去善仁堂盯著,若是再看到那位範大人去買藥,就送些銀錢給他。”想了想,又改口,“不,就買下他需要的藥材送給他。”
直接送銀錢,多少有些輕浮,八成會被拒絕。
陳小刀眨眨眼,敏銳地察覺到陸清則不是單純地伸出援手,但很聰明地沒追問:“是,公子。”
解決了一個大問題,陸清則的心情頗為不錯,強撐著精神,用完晚膳喝了藥後,又教陳小刀認了些字。
結果當晚就樂極生悲。
大概是獨自從乾清宮到宮門那段路吹了風,陸清則躺下沒多久,渾身突然忽冷忽熱,不多久就發起了燒,吐得不行,天微亮時才安穩地灌下了一碗藥,恍恍惚惚睡過去,神智時醒時混。
等能從床上起身時,也過了三天了。
陳小刀又是心疼又是擔心,忍不住再次怒罵閹狗。
陸清則已經沒力氣去想閹黨了,悲傷地望向皇城的方向。
三天前他對寧倦說了什麼來著?
會準時去上課。
雖然他隻是潦草地看了遍全書,但暴君最厭惡的是什麼?是不守信用。
原著裡,暴君有句話叫“腿斷了也該爬到朕麵前”。
完了完了,好不容易拉近了點關係,不會又回去了吧?
陸清則閉了閉眼,堅強地爬了起來,虛弱地道:“小刀,送我進宮。”
陳小刀忍不住道:“可是公子你的身體……”
陸清則擺擺手,語氣雖然溫和,卻不容拒絕:“去吧。”
陳小刀張了張嘴,知道自己拗不過,再勸下去隻會耽誤他的時間,最後還是不太情願地去準備車駕了。
在陸清則醒來前,他其實也就見過陸清則一兩次,旋即陸清則就被閹黨抓走了,這幾日相處,才一點點了解了陸清則的性子。
陸清則無疑是溫和的,就算強硬起來,也是溫和的強硬。
這樣反而令人更難以拒絕。
車駕轆轆到了皇宮,陸清則裹著厚厚的大氅,輕車熟路趕到乾清宮,一進去就發現氣氛不對。
殿門口跪滿了人,看上去都是在乾清宮伺候的,長順正來來回回走著,沉著臉道:“是誰手腳不乾不淨,趁早承認,咱家還能向陛下乞求保你一命,若是等到查出來……”
長順語帶威脅,適時地住了口,轉眸見到陸清則,連忙迎過來:“陸大人可算來了,陛下等您好幾日了。”
陸清則看了看瑟瑟發抖的一群宮人:“這是怎麼了?”
長順滿臉如喪考妣:“哎,大人不知道,陛下丟了東西,正在發怒呢。”
宮裡人小偷小摸的不少,尤其是崇安帝完全不理朝政,縱容閹黨禍亂之時,也是常態了。
新帝登基後,這群宮人看寧倦年紀小,平時更是疏懶,完全不把小皇帝放在眼裡,連乾清宮的東西都敢偷。
陸清則眉尖一蹙,想起來了。
原文裡有提到,在冷宮的幾年間,為了能換取吃食衣物,靜嬪將能兌換錢財的東西都送出去了,最後隻留下了支簪子。
那隻簪子對寧倦來說意義非凡,但卻丟了。
雖然隻是支簪子,卻也是暴君心裡最後的慰藉,簪子丟了,意味著他心底最後一絲暖意也散了,所以後來即使有人忠心追隨他,也再也沒人能和他交心。
原來是這時候丟的。
簪子是被一個出宮離開的宮女偷走的,那個宮女年紀到了,已經離開了,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