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到了7年前的橫濱。

當鐳缽街方向傳來刺耳的爆炸聲時,魏爾倫無比清晰地意識到了這一點。

大腦裡的所思所想在那聲轟鳴中化作了一片空白,身體卻不由自主地往那個方向跑去。一開始是踉蹌地僅僅依靠著身體的機能向那個方向前進,意識跟上來後調動了全身的異能。

他在做什麼啊?就算過去又能怎麼樣呢?

是把這個時間段的中原中也帶走,還是徹底和他的搭檔蘭波做一個了結?

蘭波,到底要拿他怎麼辦啊?

腦子裡的想法亂成一片,當完全反應過來的時候,魏爾倫已經出現在了鐳缽街的中心。當初的他亦是受了重傷,脫身後立馬想辦法離開了這個城市。

所以魏爾倫沒能看清事故的全貌,荒霸吐的憤怒幾乎燃儘了一切,深埋在地底的土壤亦作為燃料被削減了好幾層。原本能看見蔚藍海岸線的地方,如今是一片漏鬥形的地獄。黑色的火焰叢生,肆意宣示著神明的憤怒。

魏爾倫的喉結動了下,他明明早有預料,卻在看見現場的時候還是感到震驚,他到底引發了一場多麼嚴重的災難啊。

魏爾倫在災區瘋狂尋找著,說不清他要尋找的是中也還是蘭波,總之他不能放任這兩人中的任何一個人留在這樣的地方。

終於,他在一片瓦礫磚石中發現了他的搭檔。黑色的長發已經失去了往日的光澤了,臉頰上也滿是灰塵,大衣上還有血跡,整個人倒在廢墟裡奄奄一息。

他的搭檔蘭波,是一名優秀的諜報人員,他精致優雅做任何事永遠都遊刃有餘,他絕不可能這樣瀕死地躺在異國他鄉。

記憶中的蘭波和麵前的蘭波不斷切換,最後重合成一個幻影。魏爾倫的手不自覺的顫抖,他伸出手想要去觸碰眼前的人,然而可望而不可即,指尖直接穿過了幻影。

不敢置信的魏爾倫再次嘗試,卻依舊穿過了眼前的人。

“這是幻覺嗎?”魏爾倫嘴唇動了動。

他身後有聲音響起:“這是九年前真實發生的。”

魏爾倫猛地回頭,重力異能自動響應,但原本應該無聲浮起作為武器的石子卻沒有響應。銀色的傘尖於他眼前極近的位置劃過,指向了另一個方向。

高大的鬼怪站在磚石堆積而出的廢墟上,背後還燃燒著黑色的火焰,她傘尖所指的方向幾個穿著白大褂的人驚喜地看著埋在廢墟下的蘭波。

為首的女性驚喜道:“這裡還有一個活著的。”說著,以她為首的救援隊向蘭波走來。

魏爾倫下意識伸手阻擋要接近他搭檔的幾個人,但三人組成的搜集小隊,徑直穿過了魏爾倫的身體。

“在這個世界,你才是幻影。”八尺樣在一旁陳述道。

魏爾倫還維持著剛剛阻擋的動作,他宛若老朽的木偶,遲鈍地轉過身去,看見搜集小隊搬開了磚石,被重傷的人移到了擔架上。

不,不應該那樣,首先要給蘭波止血,要小心他的頭,不要再二次傷害了。

腦海裡搭檔教給他的急救知識從未那麼清晰過,魏爾倫在心裡一邊又一邊地糾正那些不專業的急救動作,偏偏他伸過去的手從未落到那人的身上。

他的頭頂傳來嗤笑:“既然九年前你沒有救他,那麼現在救他的為什麼一定要是你呢?”

魏爾倫緩緩抬起頭,藍色的眼睛直視著眼前的人:“你又憑什麼評價我,你又懂我什麼?”

“至少作為被你傷害過的存在,這些是我可以評價的。”八尺樣扯開胸前的衣襟,大片的肌膚以及隱藏下布料下的猙獰傷口被毫無顧忌地裸露出來。

“你是,橫濱?”魏爾倫反應過來。

作為非人的存在,在人類主宰的世界生活,即使蘭波一遍...

又一遍告訴他,他是人類,魏爾倫也找不到真實感。這樣的他,直視著眼前紫灰色的眼眸,居然在城市意識身上找到了共情。

同樣是非人的存在,同樣被人類利用傷害,同樣發不出自己的聲音……

“我……”魏爾倫想要說些什麼,卻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語句。

八尺樣冷冰冰地看著他,然後下一刻重重地揮下了傘。

洋傘沒有落在魏爾倫的身上,反而像拉開序幕的信號,場景從鐳缽街的廢墟轉換成了吵鬨淩亂的病房。

長發的男人蜷縮在病床的一個角落,並不乾淨的被褥卷在身上,這個城市馬上就要進入夏天,但他仍然待在永冬,感覺不到溫暖。

那是魏爾倫未曾見過的蘭波。

“他失憶了,姓名、過往,甚至是他的異能,他全部都忘記了。這是家救助中心,政府並不寬裕,會收留災區的人一個月。”八尺樣再次解釋道。

魏爾倫悲傷地注視床上的人,這次他主動提問了:“一個月後他會怎樣?”

八尺樣停頓了一下,搜索著自己的記憶:“能找到親人的,就讓他們接走,找不到的,會給上一小筆補助,讓他們不那麼快地流落街頭。”

不等魏爾倫做出反應,她繼續道:“不過他不屬於這個國家,政府也沒有給他發放補助。”

指甲深深掐進了手掌,魏爾倫忍不住去想蘭波沒有錢流落街頭的樣子。他是強大的超越者,他是天之驕子,他怎麼會變成這樣?

防止失聯,請記住本站備用域名:

魏爾倫知道,這是他的錯誤。

然而橫濱的化身沒有給他懺悔的時間,鮮紅的嘴唇吐出惡毒的話語:“對了,還有你認為弟弟的存在,中原中也,你知道他在這個時間怎麼樣了?”

“沒有親人,沒有記憶,甚至還是個孩子。他的境遇隻會比你的搭檔更悲慘,你可以想象一下,那樣的孩子被欺負的場景。”

魏爾倫瞳孔顫抖,中也,他要怎麼辦呢?自己來到人世間的時候,尚有蘭波教導他常識道理,但是中也,他什麼也沒有。

傘尖再一次揮過,魏爾倫以為自己會看到中也淒慘的童年,然而——

晴朗的藍天下,白發的男孩向小小的孩子伸出了手。

“你沒地方去啊?那就跟我走吧。羊是要幫助無家可歸孩子的組織!”

暴風雨的夜晚,大一點的女孩把瘦弱的男孩裹在攤子裡。

“中也,我們裹在毯子裡就不會冷了,要是生病了就麻煩了,我們可沒有買藥的錢。”

午後的黃昏裡,一群孩子圍繞著他們的羊之王。

“你好厲害啊中也,那麼重的東西,一下子就掀飛了!有中也在的話,我們就再也不用怕被欺負了。”

八尺樣的聲音再次響起:“你看,沒有你那孩子一樣能過得很好。”

“這隻是因為他們沒有發現中也的身份。”魏爾倫反駁道,“而且羊的這群人,之後不也是把中也拋棄了嗎?僅僅是因為他太強大,因為他強大,所以便成了異類。”

八尺樣沒有辯駁,隻是直接給他看了下一幕。

橫濱的暗巷裡。

長發的男人乾淨利落地解決掉眼前的人,濺出來的血弄臟了他的臉頰。魏爾倫以為男人會嫌惡地擦掉那一點血跡,他的搭檔並不喜歡殺人,對於血腥氣更是厭惡。

然而,已經被叫做蘭堂的青年隻是裹緊了圍巾,雙手插在口袋裡,試圖從厚實的大衣上汲取一點熱量。

他自言自語:“這是第三個,還有五個目標,快點殺掉就能回去了,天氣實在是太冷了。”

他的身體有些佝僂了,魏爾倫看見他麻木地舉起木倉殺死一個又一個目標,終於在太陽下山前,回到了自...

己的屋子。這裡空間狹隘,卻堆滿了一切可以取暖的東西。

“他,怎麼會變成這樣。”魏爾倫艱難地擠出話來,“他喜歡寬敞的地方,喜歡北歐風的裝修,絕不可能蝸居在這樣的地方,還變得這麼怕冷。”

“他生病了。”這次做說明的還是八尺樣,“心裡上的疾病,導致他永遠會感到寒冷。”

魏爾倫站在蘭波麵前,但長發男人的眼睛裡倒影有紅色的取暖器,沒有他。

“為什麼他不去看醫生?就,沒有人能幫幫他嗎?”憤怒無處發泄,說到最後,魏爾倫甚至都語無倫次起來,“我記得他是個很容易能交到朋友的人。”

八尺樣毫不客氣的嘲諷了他:“你讓他去交朋友?他甚至都無法融入這個城市,就像你無法融入人類社會一樣,他在這個城市也是異類。”

說完,那把純白的傘再次提起,而這一次,魏爾倫用力握住了傘的中段,不讓它落下來。

“不要再繼續下去了,我不想看了。”他的眼睛已經在無聲地滑落淚水,淚珠一顆又一顆地砸下去,“已經夠了,反正他已經死了。”

重力的操控者第一次在力氣上麵輸給了彆人,因為這裡是橫濱的結界,八尺樣能夠做到一切她想要做到的事情。

“這不是你說不要繼續就可以停下的,要知道,這是對你的懲罰!”

這是最後一幕了,因為魏爾倫早就知道的事情,他的搭檔生命的終焉,是死在了兩個少年的手裡。

傳遞情報的紙上,關於這一幕的描述不超過三行。

當初的他是什麼表情來著?作為諜報人員不要為已經無法挽回的事情動容,這是蘭波交他的,所以在知道蘭波沒有死在七年前,而是死在了六年後的鐳缽街裡,他的表情應該是淡然的。畢竟,他早已殺死過蘭波一次了。

直到看見長發的男人躺在血泊中,魏爾倫摸了摸臉頰,觸手是一片冰涼,原來是他哭了啊。

原來是這樣嗎?蘭波一直以為是他殺了搭檔,所以才放棄了回國,放棄了活下來的希望嗎?甚至在死後,為了能夠再次幫助到他,在這片土地上多留了一年嗎?

……蘭波,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宛若北歐神明的男人哭得像個孩子。

這一次他能夠碰到蘭波的屍體了,魏爾倫把搭檔的屍體抱起,周身的風景已不是鐳缽街了,而是一片溫暖美麗的沙灘。

他抱起蘭波的身體,一步步走向海邊。

這一次,至少讓他陪著。這裡空間狹隘,卻堆滿了一切可以取暖的東西。

“他,怎麼會變成這樣。”魏爾倫艱難地擠出話來,“他喜歡寬敞的地方,喜歡北歐風的裝修,絕不可能蝸居在這樣的地方,還變得這麼怕冷。”

防止失聯,請記住本站備用域名:

“他生病了。”這次做說明的還是八尺樣,“心裡上的疾病,導致他永遠會感到寒冷。”

魏爾倫站在蘭波麵前,但長發男人的眼睛裡倒影有紅色的取暖器,沒有他。

“為什麼他不去看醫生?就,沒有人能幫幫他嗎?”憤怒無處發泄,說到最後,魏爾倫甚至都語無倫次起來,“我記得他是個很容易能交到朋友的人。”

八尺樣毫不客氣的嘲諷了他:“你讓他去交朋友?他甚至都無法融入這個城市,就像你無法融入人類社會一樣,他在這個城市也是異類。”

說完,那把純白的傘再次提起,而這一次,魏爾倫用力握住了傘的中段,不讓它落下來。

“不要再繼續下去了,我不想看了。”他的眼睛已經在無聲地滑落淚水,淚珠一顆又一顆地砸下去,“已經夠了,反正他已經死了。”

重力的操控者第一次在力氣上麵...

輸給了彆人,因為這裡是橫濱的結界,八尺樣能夠做到一切她想要做到的事情。

“這不是你說不要繼續就可以停下的,要知道,這是對你的懲罰!”

這是最後一幕了,因為魏爾倫早就知道的事情,他的搭檔生命的終焉,是死在了兩個少年的手裡。

傳遞情報的紙上,關於這一幕的描述不超過三行。

當初的他是什麼表情來著?作為諜報人員不要為已經無法挽回的事情動容,這是蘭波交他的,所以在知道蘭波沒有死在七年前,而是死在了六年後的鐳缽街裡,他的表情應該是淡然的。畢竟,他早已殺死過蘭波一次了。

直到看見長發的男人躺在血泊中,魏爾倫摸了摸臉頰,觸手是一片冰涼,原來是他哭了啊。

原來是這樣嗎?蘭波一直以為是他殺了搭檔,所以才放棄了回國,放棄了活下來的希望嗎?甚至在死後,為了能夠再次幫助到他,在這片土地上多留了一年嗎?

……蘭波,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宛若北歐神明的男人哭得像個孩子。

這一次他能夠碰到蘭波的屍體了,魏爾倫把搭檔的屍體抱起,周身的風景已不是鐳缽街了,而是一片溫暖美麗的沙灘。

他抱起蘭波的身體,一步步走向海邊。

這一次,至少讓他陪著。這裡空間狹隘,卻堆滿了一切可以取暖的東西。

“他,怎麼會變成這樣。”魏爾倫艱難地-->>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