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一幕顯然超乎了正在觀看直播的網友們的想象。
就連郭新陽此刻也是麵容呆滯。
他......他看到了什麼?
剛才的那一幕, 真的不是電影裡的動作戲嗎?
他們是不是在做夢?眼花了?還是出現幻覺了?
屏幕之前的觀眾們,有人狠狠地捏了一下枕邊人的大腿,聽到一聲驚叫才確認這是真實。
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臉, 又揉了揉眼睛, 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語:“沒發燒啊, 有知覺啊......”
有人看著實時刷新出來的彈幕, 一聲“臥槽”直接從椅子上蹦了起來,電腦椅滑動, 在地上狠狠地摔了個大馬趴。
但此時此刻的疼痛根本無法擾亂直播間之前觀眾們的思緒。
幾乎是同一時間,來自全國各地實時觀看直播的觀眾們都在齊齊發送著彈幕。
【那一刀出現的一瞬間,我以為我自己在看什麼武俠大片。】
【主播牛逼!主播牛逼!除了牛逼兩個字我已經不知道來說什麼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姐姐鯊我,求求你,求求你, 摘下麵具讓我看一看好不好!】
【臥槽臥槽臥槽,有人錄屏了嗎?我剛才正好摘了個眼鏡, 隻記得有什麼一閃,根本沒有看清楚!】
【這特麼是特效吧,絕壁是特效吧?????】
【感情我們之前都是白擔心了,探靈姐牛逼~這才叫真的藝高人膽大啊, 怪不得敢兩個人直接進來探靈, 我們勸這麼多還不走。探靈姐是什麼派的啊?】
有的人忙於將直播分享出去,轉到微博上,各種群裡, 發給自己的親近朋友。
“姐妹們速來, 臥槽這個探靈主播太牛逼了, 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牛逼!”
“不嚇人, 真的不嚇人, 快來看超強大姐姐碾壓老鬼!”
“不是特效,真的,是真的,靈城44號!”
洛螢此刻看著一地的白綾,她腳步聲聲。
噔,噔,噔。
宛如藤蔓一般的半臉麵具遮住了上半張臉,但無論是窈窕的身形,還是半遮半露的眼眸與紅唇,都讓人覺得這隻露出半張臉的主播探靈絕對是個實打實的大美女。
她腳尖勾起,尖頭鞋錯開地上的白綾,走在這宛如靈堂的正廳之間,閒庭信步,氣度悠然,像是逛著自己家的後花園一般。
她悠悠地走到正廳中間的靈台之前,看著那黑白的相片。
原本那是譚老爺子的黑白照,此刻已經變成了洛螢帶著半臉麵具的相片。
直播間前的觀眾們隻覺得汗毛豎起,這靈城44號裡麵的鬼,絕對不是個善茬。
儘管剛才主播探靈手中的長刀已經將那些白綾攪碎,可,可這畢竟是靈城44號這譚老爺子的主場啊。
主場優勢在人家手裡,而且還有那些個紅衣的童子,保不準還有這麼多年來積攢下來的鬼怪冤魂都是一夥的。
再看主播這一邊,除了主播自己就隻有始終儘職儘責在進行全景直播拍攝的攝影師小姐姐了。
將原本的靈堂照片換成了主播探靈的,什麼人才在靈堂擺黑白照片?
是死去的死人啊!
一時之間,直播間觀眾們的心又揪了起來。
【嗚嗚嗚,好嚇人,我要是看到自己的照片擺在靈堂上變成黑白照,我沒死也能直接嚇死過去了。】
【有人注意到主播手裡的刀嗎?好帥氣,而且剛才沒有聽錯的話好像是攝影師小姐姐飛過來的,攝影師小姐姐聲音好好聽!】
【那個......我弱弱地問一句,這個刀有點長,屬於管製刀具吧?】
【我現在默念北鬥經,為主播消災祈福。】
【說得對,我也翻出來了我的心經,看樣子主播會武術,但這是鬼啊!而且一百多年的老鬼,一看就是成了氣候的厲鬼,探靈姐保重啊。】
儘管剛才已經被洛螢帥到,彈幕裡不少人在瘋狂刷屏姐姐鯊我,太帥了太帥了,探靈姐出道演武俠片吧,這不是特效吧?啊啊啊啊的人不斷。
但看著眼前一地白綾,還有這詭異的黑白相片,怎麼看怎麼令人害怕。
黑洞洞的靈堂裡,白燭的燈火驟然大盛,原本不到指甲大的燭焰猛然躥升。
一地破碎的白綾再度卷起,堆疊成了一個人形,轟然想著洛螢全身飛來!
不僅僅是如此!
靈堂內的四個紅衣男童仿佛是瞬移一般,驟然出現在洛螢的身邊。
東,南,西,北。
呆板的眼睛一個個緊盯著洛螢,鮮紅的唇角高高揚起。
“貴客,請落座——”
“貴客,請用茶——”
“貴客,老爺有請——”
尖銳的嗓子拉長了尾音,無比刺耳。
洛螢看著已經抬起手來向自己逼近的四個紙人,她唇角微勾,聲音清朗:
“這入了譚家門,卻不見主人家,如此便是靈城譚家的待客之禮嗎?”
“如此看來,譚老爺子這譚半城之名也不過是沽名釣譽罷了。”
“譚家的仆從,未免太沒用規矩了些。”
洛螢手中刀花反轉,苗刀直接在周身掃蕩一圈,四個紅衣童子的腦袋驟然落地,傷口平滑,不見一絲血跡。
四個詭異的帶著瓜皮帽的人頭就此滾向四個方向,身體直愣愣地倒地,沒有半分聲息。
瞪大著眼睛的人頭還咧著大紅的嘴唇,四個人頭對準了洛螢的方向無聲微笑。
身首異處不見血,直播間前的觀眾們已經傻眼,甚至有人直接暈了過去。
【臥槽捏媽啊,這特麼什麼情況,這不是人嗎?我已經要嚇得die了】
【人已經是恍惚的,這真的是直播,不是什麼鬼片嗎?我今晚上根本不想睡覺了,現在連閉著眼睛眨個眼都不敢,滿腦子都是這四個圓滾滾的腦袋在衝我笑。】
【我是誰,我在哪,我在看什麼?咱們國產恐怖片什麼時候能像直播裡這樣就支棱起來了。】
洛螢眼神掃過地上的幾個紙人,喲嗬,腦袋都被她砍掉了,這眼睛還一眨一眨的,她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也不知道這是哪家的紙紮,等百年之後我也訂一套,質量是真不錯啊!”
她甚至一腳踩出,在這慘白麵孔的腦袋上狠狠地壓了幾腳,直到將四個紙人的腦袋踩扁。
洛螢的小鞋跟噔噔,四個紙紮紅衣童子被她驟然踩扁,頓時獻出了紙人的原形,隻是這靈城44號內的大BOSS依然沒有現身。
洛螢輕歎一口氣,
“譚老爺子您畢竟是長輩,主動出來見小女這個晚輩,也是在下失禮。”
“免得被人說我不敬老,您既然不出來,那我便親自來見一見您吧。”
洛螢毫不猶豫地退出了正廳之內,一個轉身,穿過正廳後垂花門。
直播間的觀眾已經被她的動作震驚了,有人抓緊時間截圖。
【誰知道探靈姐究竟是什麼來曆?】
【確認了,探靈姐真不是一般人。正常人誰能跟要跟鬼宅裡的大BOSS對話,不對話不罷休啊。】
【剛剛,那四個紅衣男鬼,都是紙人???全都被探靈姐踩扁了?】
【我方了,我方了,在城裡生活這麼多年好久沒有見過紙紮人了,偶爾回老家碰到農村的白事,那紙紮人的質量也不咋地,但看著都挺滲人的,這特麼都能活過來,我們沒有探靈姐這本事,豈不是見閻王爺去了?】
三進院乃是這譚家宅院的內院,格局與前邊的一進院二進院自然是不同的。
正房三正,另有四個二房,東西尚且有廂房,占地麵積極大。
以譚家當年的光景來說,這裡便應該是譚家三房居住的地方,正房不知是給長房住的,還是當年譚老爺子住的。
這三進院的過廳也十分大,洛螢才看清了格局,就見麵具上的彈幕瘋狂刷了起來。
【999999敏!怎麼突然有燈籠了,我好像看到東邊的牆角還有個人影?】
【樓樓樓上你沒看錯,我還看到這院子旁邊怎麼還停了一輛轎車,是那種民國戲裡的大轎車,臥槽了。】
【有誰注意到,右邊黑洞洞的正方形,這特麼的是個轎子吧!】
直播間的畫麵之中,洛螢此刻正站在二進院與三進院交疊的屏門處。
屏門打開,而她左右兩邊正是連接著廂房與正房的抄手遊廊。
抬眼望去,正房和廂房的房簷之下,不知何時亮起了一盞又一盞的慘白燈籠。
那白燈籠裡明明點的是蠟燭,可看起來仿佛幽幽鬼火,隨著淒淒冷風在房簷之下搖曳著。
一擺,又一擺。
遠遠地看著,那白燈籠仿佛是一個個慘白的鬼影,吊在房簷之下,齊齊看著洛螢這位不速之客。
洛螢的眼神掃過四周,東廂房的一側門前停著一輛福特轎車,而西廂房的門口又有著寶蓋轎子,四個若隱若現的影子正抬轎守候。
正房的房門口處,兩位衣帶蹁躚的仙女狀似門神,周身的披帛迎風起舞。
洛螢眨了眨眼,正房緊閉,看來這位譚老爺子還是不打算出來見自己啊。
她腳步一動,隻聽得刺耳的嗩呐聲傳來!
那幾乎衝破天際的嗩呐聲直勾勾地鑽入耳中,仿佛在天靈蓋上跳舞。
《雪梅吊孝》
《送葬曲》
畫麵之中,隻見洛螢左右兩側的抄手遊廊之上,不知何時已經聚集起了一隊又一隊的慘白人影。
他們有的手持嗩呐,有的人持鈸,有人敲這木魚,有人敲鑼,小鼓,有人帶著碰鐘。
一聲聲送葬曲尖銳而刺耳,幾乎是響徹了雲霄,不由分說地往洛螢的耳朵裡鑽。
曲調詭譎,聲聲泣血,活生生要給人直接入葬!
這兩隊哀樂的樂隊一步步地逼近洛螢,居然還形成了二重奏,震得她隻覺得雙耳失聰,頭皮發麻。
死魚一般的墨點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洛螢,白慘慘的麵龐在燈籠的映照之下愈發詭異。
這是兩隊紙紮的哀樂隊!
彈幕上已經刷起了一片的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
【彈幕護體,彈幕護體啊,嚇尿了,真的。】
【我人沒了,從前看的那些探靈直播都是個啥啊,這特麼才是王者啊。】
【探靈姐人還好嗎?這已經不是四個了,一大批紙紮人向你襲來,小心啊!】
郭新陽顫抖著手一邊開著自己的私人群聊,一邊看著直播。
這個主播,特麼的,不安尋常套路來啊!
不!
這究竟是哪家的子弟下山沒事乾出來開直播了?
剛才那四個紅衣童子的居然是紙紮的,他縱橫靈異界這麼多年也沒有看出來,居然就那麼被活生生的踩扁了,斷了頭。
這到底是哪門哪派的?實在是沒聽過這個路子的啊?
【龍虎山小帥哥】:都在看直播吧?這些紙紮明顯都點靈了,看著規模還有這質量和風格,我師伯他們說應該是一百多年前的,現在紙紮都粗製濫造,好多年沒有見過這麼好的手藝了,不可能是這個主播故意炒作安排好的。
【鬼穀李子】:確實。但現在情況不太妙,我查了點資料,按靈城44號當初譚家的規模,點靈的紙人不在少數,就算她有點功夫在身,也敵不過這人海戰術啊。
【家有五大仙】:@俺乃你姥姥,速度快點,到哪了?俺家老仙說看著架勢譚家才剛出手,一百多年來這氣候絕對不小,不知道這主播還能撐住多久。
【卡巴拉】:@咱家祖師爺是王靈官,你的符呢?這麼慢?
郭新陽看著群裡的消息,再看著焦灼的戰場,心急如焚。
即便是剛才見識到了這主播探靈的本事,但人的體力終究是有限的。
她手裡的刀再快,可這麼多,烏壓壓地全都向著探靈攻擊來,已經不隻是前後夾擊,而是四麵楚歌,腹背受敵。
這怎麼躲?
她能躲得過嗎?
全景的鏡頭之下,不知從何處有四頭奔馬嘶鳴而來,直接衝向站立在屏門之處的洛螢。
而原本離在正房門口的兩位飄帶天女,長長的披帛也驟然之間飛出,隨風轉著彎一個卷向洛螢的脖頸,一個卷向洛螢的手臂,似乎想要將她手中的苗刀卷走。
轟——
轟——
轟——
東廂房處的福特轎車驟然亮起了燈來,尖銳的喇叭聲混著聲聲哀樂,車輪滾動,以最快的速度撞向洛螢。
三進院房簷下的一串又一串白燈籠,隨風搖擺得更加飄逸。
飄搖著,狂舞著,仿佛在嬉笑著看著一場大戲。
西廂房門前的轎子也有了動靜,五大三粗,穿著短衫帶著禮帽的腳夫仿佛抬著什麼沉重的巨物,一步一步地向著洛螢走來。
而這一切,幾乎是同時發生。
頃刻之間,洛螢要麵對這來自四麵八方的所有攻擊!
洛螢麵色不變,她心中哂笑。
看來還是她高估了譚老爺子的排場。
無論是眼前向自己奔襲而來的汽車,還是那腳步沉沉的轎子,亦或者是此刻將她圍住的喪樂隊,還有那飛在空中的天女。
陰陽眼之下,一切無所遁形。
這都是紙紮人。
她看透了,自然不會害怕。
四匹紙紮神馬與紙紮的汽車是給人乘坐的,紙紮的轎子也是讓人在冥府坐的,樂隊是伴奏,天女和先前那四個紅衣的童子都是給逝者在陰間的侍從。
把這些都用來攻擊自己,足以說明這譚老爺子手中已經沒有什麼牌了。
譚老爺子曾經故去之時,應該是擺了好大的排場,出了一場大殯。
根據洛螢在大寧的時候見識過的高官豪商出殯,那排場是沿了幾條街,什麼紙紮人紙紮車馬仙鶴獅子轎子房屋金山銀山傭人仆從,幾條街長長的在那走怎麼走都走不完。
在當時這都是難得的景象,大夥要出來看熱鬨的。
眼下這些紙紮的數量對比譚家在百年前的地位來說著實有點少啊!
洛螢不疾不徐,她雙腳輕點,飛身而上,直接躍到了一匹紙紮的馬背之上,勒住韁繩,分頭一甩,將這四匹馬直接回頭扭向汽車撞來的方向。
是馬的速度更快?
還是汽車的速度更快?
兩方相撞,必有一失啊!
而兩個天女的披帛根本沒有觸碰到洛螢的身子,苗刀一個反轉刀花,長長的緞帶應聲而斷。
洛螢兩腳飛踹而出,這兩位紙紮的仙女一左一右地飛出,直接砸在了房屋的瓦簷之上,帶著兩個閃爍的燈籠重重地摔在地麵上。
兩側的送葬曲在耳邊嘶鳴,吵的人頭疼,她麵色一凜,腳下輕踏,立刻飛身從馬背上挪移到了那腳夫抬轎的寶蓋頂上。
隨後她折身彎腰伸手將這轎子的門一拉開,誒嘿!
雖然不知道這轎子裡邊有啥,但這轎子剛好卡在了三進院的屏門之處,被兩側的哀樂隊夾擊。
哀樂大起,轎門大開著。
洛螢拉長了嗓音,“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