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九十一章(二合一)(1 / 1)

他是殺戮道的修士,未來早已注定,沒什麼可意的。

可是,他想知道謝書辭的未來。

謝書辭的出現就是一個變數,他的未來沒注定一說。

般夏隱沉默地看著他,情仿佛若所思。

他能清楚地感覺到,麵前這個少年,道心已損。

殺戮道是個對他人殘忍,對自己更加殘忍的道,給他後悔的時間,卻不給他後退的機會,一入此道,絕無改道。

“你幫了我,我答應你這個要求。”般夏隱道。

“謝。”謝安垂下眸。

伏龍法陣與般夏隱的靈力鎮壓著這片湖泊,驅趕向般夏溪本源湧來的怨念。

待法陣穩定後,般夏隱落入水中,對謝安道:“我可以幫你看一看。”

“是。”

般夏隱浸入水中,展開那麵方寸之鏡。

謝安緩緩收回視線,轉回到謝書辭邊,看著他因疲倦變得蒼白的臉,情不自禁地彎腰,將手撫了上。

指腹從他臉頰擦過,若即若離地停唇角,輕輕地摩挲著。

他享受被謝書辭牽動情緒的感覺,雖然陌生,卻讓他覺得異常真實。

辟邪說得沒錯,他修了殺戮道,無論中間發生什麼,無論他將時間拉伸到何種程度,隻要謝書辭還能牽動他的心,他和謝書辭,就隻能活一個。

就算他和辟邪的合成功了,能改變的,也隻一個人的未來。

他希望,這個人能是謝書辭。

不時,般夏隱從水中浮了出來。

謝安形一頓,直起來,轉走向湖岸邊。

從方寸之鏡裡看到了謝書辭的未來,般夏隱的情顯得十分複雜。

“前輩。”謝安垂眸道。

般夏隱道:“你應該知道,方寸之鏡能看到的未來不。”

“知道,足夠了。”謝安應道。

般夏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越過他,看向趴大王背上昏睡的謝書辭,沉聲道:“他死了。”

謝安渾一震,卻並不意外,“因何而死?”

“你。”

聽到這個字,謝安臉色一白,咬緊牙關。

般夏隱歎息道:“你不該接近他,離開他,對你們來說,是最好的選擇。”

離開謝書辭嗎?

離開這個相識不過短短數月的男人?

這何難?

是啊,這何難。

但是,他偏不。

死了,讓他活過來是。

謝書辭一片幽靜中醒了過來。

他緩緩睜開眼睛,眼底掠進些許光線,迷茫地抬起頭來,發現自己正靠謝安肩上,背後是大王軟綿綿的肚。

“醒了?”謝安道。

“嗯,他人呢?”謝書辭活動了一下脖,從他懷裡坐起來。

“他們找般夏溪了。”

謝書辭忽然想起什麼,抬眸看向湖麵,看到壓上方散發著金光的伏龍法陣,他興采烈地站起來,“我成功了!般夏溪不用消失了!”

謝安將他重新拉了回來,說:“你還沒恢複,彆亂動。”

“哎喲,你彆小看我嘛。”謝書辭一下栽進他的懷裡。

“沒小看你。”

“胡說!”

人正聊著天,後方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謝書辭回頭看,發現是司空信三人。

“怎麼樣?找到他了嗎?”謝書辭坐起問道。

司空信搖頭,說:“我們困著村民屍首的海域看了一下,水太深了,沒辦法靠近,般夏溪也沒現。”

“那怎麼辦?”

司空信道:“你們方寸之鏡裡看到了什麼?”

謝書辭情沉了下來,想起方寸之鏡裡的那些畫麵,他就覺得自己的心頭像是被壓著沉甸甸的石頭,他深吸一口氣說:“當年,般夏溪被族人合力送出了部落,他萬分虛弱的時候,碰到了那些村民。”

聞言,眾人色一凝,“他們殺了般夏溪?”

謝書辭搖頭,“比殺了他還殘忍,他們以般夏溪的為媒介,將死的般夏一族的氣運轉移到了村民以及他們後人的上,導致般夏一族死後不能投胎。”

“什麼?!”柳大壯難以置信地吼道。

小狗聽後也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怔怔地看著謝書辭。

司空信倒抽一口涼氣,“轉移氣運?”

謝書辭立刻道:“你知道是什麼?般夏溪不想我們繼續往下看,我們不知道那些人對他做了什麼,才轉移了般夏一族的氣運。”

司空信臉色難看至極,說:“書辭兄,你可還記得赫連諸竊取命格一事?”

謝書辭點頭,“記得。這者難道什麼關聯?”

司空信道:“聽我兄長說,他曾一本古籍中看到竊取命格與轉移氣運之法,同屬於浮屠境十二禁術之一。前者吞噬魂魄即可竊取命格,可竊取者連同被吞噬的魂魄都將遭到法則驅逐,死後魂飛魄散,形俱滅;後者以生者為媒介,做轉移,於禁術太過殘忍,古籍中並未詳細記載,而且轉移者不會受到任何懲罰,隻要為媒介的生者要遭受巨大的折磨,而被轉移的般夏一族無法投胎,氣運就將永遠跟著他們,延伸至後。”

“他娘的,這群畜牲也不看自己幾斤幾,般夏一族的氣運是他一群凡人承受得了的?”柳大壯聽後直接破口大罵。

小狗臉色發白,啞然無聲。

於禁術太過殘忍,古籍中並未詳細記載。

到底殘忍到了什麼地步,才會讓撰禁術的人都不忍下來,般夏溪究竟經曆了什麼?

他不願意讓他人知道的過,究竟是什麼?

謝書辭看著不遠處波光粼粼的湖麵,心底突然冒出一個想法,般夏溪這萬年來的怨念,真的會願意被一點一點清除嗎?

被清除了怨念,然後為水活下,他真的願意嗎?

就像當年那樣,與活下,是不是和哥哥一起死火海裡更好呢?

活下,對他來說,是最好的選擇,最不會讓他受到折磨的選擇嗎?

謝書辭回想他經曆的事,想象他是被怎麼對待,才會以自己為媒介轉移族人的氣運,謝書辭悲哀地發現了一件事,如果設處地,對他來說,活著,並不是最好的選擇。

那不會讓般夏溪放下過,更不可能讓他變得好過一點。

可是,謝書辭完全想不到什麼辦法來解決這件事。

他們沒辦法回到過,改變般夏溪遭遇的事,些東西已經發生,就早已注定了結果。

般夏溪心中如磐石一般的仇恨,是他們無論如何也無法撼動的。

“或許,我們並不是救他,而是阻礙他。”謝書辭忽然長歎一聲。

聞言,眾人怔了怔,全部陷入了沉默之中。

“般夏溪想要做的,是結束這一切。他消失了,那些人也消失了,一切都結束了。”

謝書辭眼睛濕潤,看著這條表般夏溪本源的湖泊,“他困著春盛山和這些村民後裔幾千年,同樣也困著自己幾千年,他想要的,或許……隻是一個解脫。”

謝書辭話音落下,湖麵上盤膝而坐的般夏隱忽而顫了顫長睫,睜開了眼睛。

他清澈的銀眸中,倒映著湖麵上金藍色的陣法,眼底湧入難以言喻的悲傷。

是的,書辭是對的。

一萬年前,他自私地希望小溪活下;一萬年後,難道還要重蹈覆轍嗎?

他希望小溪活下,可小溪未必希望自己能活下。

如果逼迫才能讓小溪回到這裡,那麼,即使活下,對小溪來說,不過是另一種折磨而已。

他……真的要這麼自私嗎?

縈繞伏龍陣法上的藍色靈力逐漸散,般夏隱站起來,腳踩著水麵,緩緩向五人走了過來。

“書辭,把伏龍陣法收回來吧。”般夏隱走到幾人邊,垂眸道。

謝書辭心跳一滯,不可思議地看向般夏隱。

謝書辭可以放任般夏溪解脫自己,因為他自始至終隻是局外人,可般夏隱不一樣,般夏溪是他的弟弟、是他的親人,他已經失了般夏溪一次,如今卻要失他第二次!他被困秘境裡的幾千年中,他思念這位弟弟自然不必說,可等待數千年的重逢,就要永遠失般夏溪嗎?

般夏隱仿佛知道謝書辭心中所想,淺淺地擠出一個笑容,“小溪長大了,他自己選擇留的權利,我能做的,隻是陪著他、相信他。我的小溪,無論變成什麼樣,都是小溪。”

般夏隱轉過,看向湖底燦若星辰的碎石,“謝謝你們來到這裡。”

“孩,謝謝你當年願意給他一碗水喝。”般夏隱淺淺朝小狗笑了一下。

“書辭……解開伏龍法器吧。”般夏隱深吸一口氣,顫抖著聲音說。

謝書辭知道這個選擇對般夏隱來說意味著什麼,他要放開自己的手,那怕是他這世上最後的、唯一的親人。

謝書辭往前走的步伐些僵硬沉重,可是他知道自己不得不這麼做。

他走到湖岸邊,放出一絲靈力,貼伏龍法器上,伏龍法器微微顫動,隨後半空緩慢地旋轉起來,覆蓋湖麵上的陣法光芒大弱。

隨著伏龍法器旋轉的速度越來越快,陣法逐漸消散了湖麵上。

耀眼的光芒從眼前消失,湖泊恢複一片平靜。

碎石鋪湖底,隱約靈光閃爍,像是被烏雲籠罩後的星星,光芒顯得那麼微弱。

般夏隱垂側的手緊緊攥成拳頭,可他什麼都沒做。

當伏龍法器回到謝書辭掌中,沒一個人開口說話。

謝安走上前,並立謝書辭邊。

“哭什麼。”謝安問道。

他側過,抬手輕輕擦謝書辭臉上的淚水,“你不是想通了嗎。”

溫熱的淚珠打濕他的指尖,似乎從相識那天起,就發現了謝書辭究竟愛哭。

受傷也哭,害怕也哭,興也哭,做什麼都哭。

謝書辭把額頭抵他的肩膀上,心裡悶堵不已。

般夏隱溫和的目光落謝書辭上,書辭這樣的孩,這個世界,太珍貴了。

般夏隱長舒一口氣,走到湖岸邊來,對那片清澈透明的湖泊說:“小溪,出來吧,哥哥不會勉強你。”

眾人視線紛紛聚集湖麵上,水麵恍如微風吹過,掀起微瀾,水流翻卷,形成一道若隱若現的人影,片刻後,一張慘白的小臉浮現了水麵。

那張慘白的小臉上掛著清晰的淚痕,看著謝書辭幾人。

“哥……哥……”

他張開嘴,無聲地喊出個字來。

口中隻剩下半截的舌頭,顯得這般觸目驚心。

般夏隱眼中閃爍著淚光,“小溪,你想好了,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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