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宸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 甚至隱約又有了哭的意思。

祁竹生聞言呼吸一滯，直接被夏宸這個突如其來的直球砸懵了。

到了嘴邊的話仿佛帶著某種灼熱的溫度，燒著祁竹生為數不多的理智。

然而祁竹生因為無措而產生的沉默卻讓夏宸誤會了, 他的眼神一暗, 但心下又沒由來地一鬆, 其實有時候得不到答案反而是更好的答案。

於是夏宸低頭埋在祁竹生的頸窩悶聲：“先生在夢裡也不願說嗎？……那好吧……不說總比直接拒絕我好……先生不用說了……”

祁竹生回過神便聽見了夏宸的喃喃自語, 砰砰直跳的心臟中產生了一些愧疚和好笑——既然夏宸以為自己是在做夢，那是不是問他什麼他都會回答？

身為一個作家, 祁竹生的好奇心絕對超過他其他方麵的敏銳度，於是他忍不住問道：“你我才認識幾個月，你為什麼喜歡我？”

夏宸反應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祁竹生的意思，於是他就跟被按下了什麼按鈕一樣, 立馬滔滔不絕起來：“先生這麼好，怎麼可能有人不喜歡先生啊？……我第一眼看見先生的時候……就很震驚……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好看的人……先生還對我這麼好, 既不嫌棄我年輕見識短……也不嫌棄我語文學得不好, 是個半文盲……我怎麼會不喜歡先生呢？”

溫泉淹沒了他們兩人的身體, 緊緊依靠在水中的情況讓祁竹生有了種相濡以沫的感覺，他輕輕撐著夏宸的腹肌想稍微坐起來一點, 但是喝醉的夏宸也不知道為什麼對這種事這麼敏銳, 祁竹生隻是剛按住他的腹肌，他便抬手將人按在了懷裡。

祁竹生被身下的感覺摩擦得臉紅不已，但他又沒辦法跟酒鬼講道理，便隻能繼續方才的話題道：“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祁竹生其實不是個容易害羞的人, 但不知道為什麼，一遇上夏宸, 他有些話就說不出口了。

夏宸眨了眨眼道：“開始什麼？”

祁竹生深吸了一口氣：“開始意識到……喜歡我這件事。”

後半句話的聲音很輕, 但是由於兩人挨得很近, 夏宸還是聽見了，而後他有些緩慢地了然道：“啊……這個事啊……那當然從第一次見麵開始啊！”

祁竹生一愣，而後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第一次？”

“對啊。”夏宸理所當然道，“一見鐘情不是很正常的事嗎？我在……我在國外上學的時候，我那些同學很多都是一見鐘情……然後就……”

祁竹生忍不住道：“這恐怕不是一見鐘情吧。”

“不是一見鐘情？”，夏宸不解道：“第一次見麵就喜歡上不就是一見鐘情嗎？還是我又文盲鬨笑話了？”

祁竹生帶著笑意戳了戳他的額頭：“沒有鬨笑話，不過夏總這個恐怕得叫——見色起意。”

夏宸反應遲鈍，過了一會兒才明白祁竹生的意思，而後略顯委屈地蹭了蹭祁竹生的臉頰：“我是真的喜歡先生…沒有那些齷齪的想法……先生怎麼能這麼說我……”

祁竹生心下一暖，抬手掐了掐他的臉頰：“我知道你是真喜歡，不過，你敢說你沒有那些想法？”

喝醉的夏宸無比的誠實，聞言他仿佛被發現小心思了一樣笑了笑：“既然是在夢裡，那我就偷偷告訴先生了……先生不要告訴彆人……有，一直都有，每天都有，但是不敢細想……怕褻瀆了先生……”

祁竹生的眼神不自覺地柔和了下來，他看著夏宸故意逗弄道：“不敢細想是想到哪個程度？”

夏宸的臉一下子就紅了，這小子清醒的時候能說不少葷話，眼下喝醉了卻突然純情了起來：“就是……”

夏宸輕輕抬起頭，仿佛分享什麼秘密一般在祁竹生耳邊輕輕說了句什麼，祁竹生聞言陡然紅了臉，夏宸卻因為酒意沒有看到，反而繼續補充道：“這個是昨天中午想的，之前還有，先生要聽嗎？”

“昨天……”祁竹生紅著臉睜大了眼睛，“你午睡的時候居然在想這個？！”

夏宸頗為認真地點了點頭：“因為真的很軟。”

這裡其實缺乏一個主語，祁竹生反應了一下才意識到這小子說的是“先生真的很軟”，也不知道是哪裡軟，還是哪裡都軟。

總而言之，夏宸現在的狀態就像是有問必答的小孩，如此“童言無忌”的話說出來卻讓祁竹生這種寫情愛描寫都不眨眼的人有些後悔這麼問他了。

“這還叫不敢細想……”祁竹生帶著些許羞意道，“你還想怎麼細想？”

這句話其實有些抱怨的意思，但是夏宸聽不出來，他以為祁竹生真的在問他，於是他不由得紅了耳根，看起來有些不好意思，但他還是認真地回道：“就是想把先生的眼蒙上，綁在床頭，然後脫掉……”

祁竹生沒想到這小混蛋居然真的敢說，他一時間臉色爆紅，抬手便捂住了夏宸嘴：“不許往下再說了！”

夏宸看著他眨了眨眼，似乎有些不明白祁竹生這麼做的意思，畢竟問題是祁竹生問的，但他又不讓夏宸繼續往下說，真是讓人摸不著頭腦。

祁竹生紅著臉死死地捂著夏宸的嘴，但這麼做也不是個辦法，畢竟這小子的手還在他腰上，想起來一走了之也不行。

最終祁竹生隻得鬆開手轉移話題道：“不說這個了，明天按計劃該去哪玩了？”

夏宸的大腦有些迷糊：“記不清了……但我記得我的銀行卡號和密碼，趁著我還能記起來，我先把卡號和密碼跟先生說了吧，彆等會兒又忘了……卡號是420……”

祁竹生啼笑皆非：“我要你銀行卡乾什麼？彆念了，小心裡麵的錢回頭都不見了。”

“不見就不見了……”夏宸抬頭在祁竹生臉上非常大勁地親了一口，發出了一聲清脆的響聲，“反正卡裡的錢都是給我老婆的。”

祁竹生從三歲開始再沒被人這麼親過，一時間都被親愣了，過了一會兒才意識到夏宸說了什麼，他臉上一熱，心下又有些感動，麵上則咳嗽了一聲道：“那就先存著吧，不急著取。”

夏宸還想再說點什麼，祁竹生突然按著他的胸肌抬頭看向了天空，夏宸慢了半拍，但還是跟著抬起了頭，他暈乎乎的有些看不清楚，便狐疑地問道：“先生在看什麼？”

祁竹生沒想到今天的天氣居然這麼這麼好，漫天的繁星如鑽石般點綴在黑色的天幕上。

“看星星。”祁竹生示意夏宸去看，“我來之前一直在想，山中的天氣比城市好，晚上說不定能看見漫天星辰，沒想到真的如願了。”

夏宸聞言竭儘全力眨了眨眼，好不容易才算看清楚，他勉強看了兩眼後又收回了目光，繼續看向祁竹生並且認真道：“星星沒有先生好看。”

祁竹生失笑，懶懶地趴在他的胸口，輕輕抬手指了指天際那顆最亮的星星：“那就是北極星，北極星也沒我好看嗎？”

“沒有。”夏宸立刻回答道，“天上所有的星星加起來也比不上先生一根頭發。”

祁竹生笑著戳了戳他的額頭：“喝醉了酒還不往說你的甜言蜜語，有夠熟練的啊，夏總。”

夏宸親昵地蹭了蹭他的手背：“我說的都是真心話。”

祁竹生笑了一下後再次抬起頭看向了天邊的繁星，他看著最明最亮的那一顆，正準備發表一下對北極星的看法時，夏宸突然抬手把他摟回了懷裡。

祁竹生連忙想要按著他的胸口支撐自己，但是事與願違，這小子的力氣實在是有點大，祁竹生一個失手便被他按到了懷裡。

祁竹生被夏宸突如其來的動作搞得莫名其妙的，他忍不住在夏宸懷裡悶聲道：“做什麼？”

夏宸帶著醉意且略顯不快的聲音從上麵響起：“先生彆看北極星了……看我。”

祁竹生沒想到世界上還能有人跟星星吃醋，一時間有些好笑道：“好，不看天上的北極星了，看我們的小北極星。”

夏宸這才滿意地低下了頭，在祁竹生的頸窩裡蹭了蹭後不動了。

祁竹生躺在他身下感受著涓涓細流在身體上劃過的感覺，也跟著安靜了下來。

汩汩的溫泉包裹著兩人的身體，祁竹生沒一會兒便有了睡意，他打了個哈欠，覺得有些話得在睡著前跟夏宸說明白。

於是他鼓起勇氣看了一眼天際的北極星，璀璨的星辰如少年人的愛情一樣奪目。

祁竹生就那麼躺在夏宸懷裡，抬頭看著北極星緩緩道：“阿宸，方才你問的那個問題我一直想回答，但是一直沒能找到機會……現在終於有機會了，能麻煩你聽我講完嗎？”

夏宸沒有說話，祁竹生以為他是默認了，便繼續開口道：“我這個人在感情上有些慢熱……或者說是遲鈍，再加上剛剛經曆了和趙乾的那段感情……我知道你不想聽見我提到他，就這一下，很快就過去了……再加上那段感情我又經營得如此失敗，所以我在情感反麵便越發猶豫起來……”

祁竹生不敢去看夏宸的神色，便仰著頭看著那顆閃亮的北極星，看著看著，那顆被賦予了不同含義的星星仿佛給了他彆樣的勇氣，方才有些說不出口的話突然就變得順暢了起來。

“你的熱情來得迅猛且激烈，讓我有些手忙腳亂。一開始我並未意識到你的情意，但是當我意識到後，我的心就慌了，不知道該怎麼回應你，拒絕怕你傷心，沉默怕你難過……後來我才意識到，我一直在給自己找不拒絕的理由。”祁竹生說到這裡深吸了一口氣，“這一切都預示著——我喜歡你，所以我無法拒絕你。但我又感覺自己的狀態不好，因為上段感情的失敗有些裹足不前，不知道該如何主動，我感覺這樣的自己……不能帶給年輕的你想要的戀愛，所以我一直在調節自己，想把情緒和習慣都調整好後再答應你。

我很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所以我想讓這段感情有一個好的開始……阿宸，你能明白我的話嗎？”

祁竹生說到這裡，發現夏宸一直沒有開口，於是他終於鼓起勇氣抬眸看向了夏宸，卻發現他兩眼緊閉，呼吸聲細微悠長，原來是已經睡著了。

祁竹生呼吸一滯，愣了一下後緊跟著鬆了口氣，緊張感消散，隨之而來的是啼笑皆非的無奈。

祁竹生抬手點了點頭夏宸的額頭，帶著無奈與笑意輕聲道：“浪費我感情的小混蛋，罷了，既然你錯過了，那便回頭有空再跟你講吧。”

夏宸被他這麼一戳，猛地一栽從夢中醒了過來，他連忙揉了揉眼睛道：“先生……？你怎麼在這，我難道……還在做夢嗎？”

祁竹生帶著笑意沒好氣道：“是，還在做夢，繼續睡你的吧。”

夏宸聞言揉了揉眼，而後抱著祁竹生親了一口後真的閉上了眼：“看來是真的在做夢……”

祁竹生疑惑道：“為什麼這麼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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