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為危機解除, 艾伯塔跟他道歉:“彆生氣了,我不吃你,你把我給吃了吧?”
喬希:“……”
喬希一時間不知道是該震驚他的偽裝竟然這麼天衣無縫, 還是該感歎一個生物的臉皮居然可以這麼厚。
令他自歎弗如。
太疑惑了。
疑惑著疑惑著, 他那股氣倒是消了一些。
喬希睡醒之後的心情就像是坐過山車一樣, 一會兒要爆炸,沒過幾分鐘又覺得可以冷靜下來。
他是有點小脾氣,但還沒有這麼喜怒無常過。
自己都覺得自己挺神經質的。
但是這怪誰啊?喬希憤憤不平地和眼前束手就擒的罪魁禍首對視幾秒。
反正不是他的問題。
想了想, 喬希說:“你想的美,不許動。”
說完側身去收拾桌麵上的文件, 剛剛衝動了一下, 還好兩人的玩鬨沒有把這些文件弄亂, 不然要出大亂子。
喬希仔仔細細地把文件都收拾起來,放到高一點的書櫃上免受波折打擾。
艾伯塔保持著仰躺在桌麵上的姿勢, 側著臉看喬希收拾東西。
他挨著書桌那側的臉頰也沾上了水漬,暗金色的額發被打濕, 貼在他臉頰上, 更多的水漬順著他線條流暢冷硬的側臉的淌到下頜, 又滑入脖頸, 看向喬希的視線帶著些幽沉。
雖然理論上是被製服的姿態, 但任憑誰都能輕易看出來那具軀體中強大的爆發力, 玩笑似的一紮絲絨布根本什麼也阻攔不住, 稍一用力就能掙脫開。
喬希也沒真覺得這東西能擋住他什麼,係的很敷衍, 打結隻打到一半。
但被捆住的人在喬希的警告下仍舊一動也沒敢動。
形成一種奇異的違和感。
像條被拴上鏈子就自覺戴上防咬套的狼犬。
更像個蟄伏著等待獵物自己送上門的獵人。
按照往常的規律, 接下來確實應該發生一些需要拉上窗簾的事情。
喬希生性懶散, 為數不多的勤勞大概有不小的部分放在了這上麵, 他在這件事上異常地喜歡主動,往往一開始會自己努力撲騰一陣子,等到體力不支之後,才肯被抱著。
說實話,如果單從體驗上看,肯定還是由艾伯塔掌控節奏比較合適。
但被喬希按住時是另外一種感覺。
看著那隻漆黑的蝴蝶在他眼前汗涔涔顫動著翅膀。
他有時候會忍不住伸手觸碰蝴蝶的尾翼,那時候喬希還自以為沒有被發現身份,但仍舊有本能的不安感,往往要慌裡慌張地回過頭看他一眼,黑眸中噙著淚水,確保綢布還好好蒙在他眼睛上才小小地鬆一口氣。
但是今天的發展好像有些不太對勁。
喬希將桌麵收拾乾淨,連被碰倒的杯子都挪到了窗邊小幾上,將桌麵掃空之後,卻並沒有撲上來。
反而像是在觀察什麼奇怪的樣本一般,對著男人上下打量。
艾伯塔頓時感覺有些古怪。
喬希看了他一會兒,才慢吞吞靠近兩步,走到書桌邊,用尾巴戳戳他的小腿。
艾伯塔:“?”
又戳戳膝蓋。
戳戳腰間。
戳戳脖頸和臉頰。
他用的是小桃心尖頂的部位,還是有些紮人的,在戳過的地方留下星星點點紅色的痕跡。
喬希一邊戳一邊觀察他的神色,問:“疼不疼?”
艾伯塔沒搞懂他在乾什麼,說:“不疼。”
見喬希露出不是很滿意的神色,立刻又改口:“有一點。”
喬希舉著尾巴用力在他臉頰上戳了好幾下,將他的一側臉頰都戳的泛紅,很有幾分狼狽。
然後問:“生氣了嗎?”
艾伯塔:“?”
他被喬希無厘頭的舉動給繞迷糊了,完全摸不準這背後的意味。
但仍舊被喬希這副無理取鬨的小樣子給萌得不行,那小尾巴與其說是戳在他臉頰上,不如說是在他心裡撓癢癢,臉頰上的熱度將他燒灼得滾燙。
但他摸不準喬希的心情,隻好哄著他問:“……我應該生氣嗎?”
喬希:“……”
喬希:“算了,算了,你嘴裡真是沒有一句真話,真是越來越油嘴滑舌了。”
艾伯塔真搞不懂他是為了什麼反複無常,但自己養出來的小寶貝兒,都是他給慣出來的,這麼一想又有些自得,喬希這人的性格就是他越喜歡你跟你親近,就越會搞這些無傷大雅的小玩笑,俗稱窩裡橫。
自己慣出來的怎麼也得哄著,況且,他覺得這樣的喬希也很可愛。
低聲問:“怎麼了?還在因為那個夢生氣嗎?”
喬希悶悶地:“不是!”
他有些惡狠狠地看了艾伯塔一會兒,半晌,尾巴耷拉下去。
原本他還想了很多挑釁的舉動,想試驗一下這個魔物到底能裝到什麼時候。
但是,忽然之間,他沒了繼續下去的意思。
喬希覺得這張臉再旁邊晃來晃去很乾擾自己的思考。
喬希:“我要好好工作了,你出去忙吧,不要在這裡打擾我的思路。”
堪稱義正言辭地倒打一耙,說得好像主動發難將人推在書桌上戲弄的那個人不是他一樣。
艾伯塔真給他磨得沒脾氣。
雖然被喬希剛剛一通撩撥得不上不下頗為憋悶,但看著領主眉眼間隱藏的煩鬱,也顧不得這些。
他從書桌上起身:“好吧,有什麼生氣的跟我撒撒氣,彆悶著好不好?”
喬希:“知道了,你走吧。”
喬希有些煩悶地將艾伯塔趕走了。
被無緣無故戲耍了一番的騎士先生隻能臉上的紅痕和半身濕淋淋的茶水,走出領主的臥室。
過了幾十秒,喬希站在窗邊悄悄往下看,果然看見他從城堡中走出去的身影。
艾伯塔是一點都沒給自己收拾一下,就這麼厚臉皮地走出去給人觀看。
果不其然,路過的仆人看見他身上明顯可疑的痕跡,視線都轉過來。
喬希的視力很好,可以清晰地看到有人臉上露出曖昧的神情,不用說也知道心中在嘀咕什麼。
喬希想,這魔物也不嫌丟人。
被領主玩.弄是件很自豪的事嗎?要特意這麼顯擺。
裝的還真是那麼回事。
要不是他昨晚發現了真相,恐怕根本不會懷疑,這個人對他的忠誠和愛意。
“……”
喬希捏緊了窗邊垂下的簾布,在被他注視的那道身影抬頭似乎想望過來的時候,迅速縮了回去。
剩下的大半個白天,喬希都沒有再和艾伯塔見麵。
故意將人支開了。
中午光明氣息劇烈時候,他隱藏住魔角和尾巴,找修女吩咐了一下,讓她轉達給艾伯塔幾項需要外出的任務,將對方徹底支使在外麵奔波。
沒再見麵。
喬希一個人獨自處理了一下午的公務。
習慣真是一件可怕的事,他有時候遇到令自己煩惱的地方,腦子還沒有想起來,嘴巴就自顧自念叨:“艾伯塔……”,下意識想求助。
結果念了個開頭又想起來人已經被自己趕出去,又抿緊唇角,獨自不言語了。
喬希磕磕絆絆地處理公務,中途查了很多資料。
不知道是今天的事務確實難搞,還是惦記著彆的事,總之進度不太順利。
喬希中間有一陣子肚子餓了。
也是下意識開口:“艾——”
這次反應快了點,剛叫了一個字,就急急停了下來。
但是,沒過幾分鐘,房門被人敲響了。
喬希被嚇了一跳,高聲問:“誰?”
他的心臟咚咚加快了跳動的速度,他下意識想,是不是艾伯塔偷偷回來了?
怎麼這麼不聽話啊?果然是死性不改。
他一定要趁機將人罵一頓!
喬希連怎麼罵他都想好了。
鬥誌昂揚的。
但是,門外傳來的卻是一道女性的聲音:“少爺,是我。”
喬希聽出來這是城堡內一位年輕女仆的聲音,並不是他以為的那道聲線。
不知為何,居然有點失落。
喬希一下子蔫了。
女仆的聲音隔著門,悶聲悶氣地傳來:“是廚房送來的餐點,艾伯塔先生離開前吩咐我這個點給您送來。”她說,“我放在門口了。”
等女仆走了,喬希打開門將餐點拿進來。
都是他喜歡吃的東西,一看就知道是被人特意吩咐了做下來,掐準他往常餓肚子的時間送來的。
喬希想:可惡,還真找不到破綻!
他和餐點大眼瞪小眼了一會兒,才慢吞吞地吃了起來。
明明都是喜歡吃的東西,他的嘴巴也傳來愉悅的反饋,但不知道為什麼,喬希隻吃了一半,就覺得吃不下去了,遂放在一旁。
總覺得缺了些什麼,但是也說不出來。
非要說的話,可能就是缺少了一個陪他吃飯的騎士。
習慣真是一件可怕的事。
喬希再次想。
他安靜下來,房中隻有他筆尖書寫的沙沙聲和翻閱書頁的輕微響動。
……
傍晚的時候下起了一場毫無預兆的雨。
深秋時節,雨涼的要命,自帶一種想要刺人骨髓的尖銳寒涼。
即使喬希沒有出門,也怕冷地在衣櫃中尋摸了一件羊毛絨的外衣裹在身上。
但還是打了好幾個噴嚏,鼻尖泛紅。
他的小角和尾巴也有點不舒服,像是被濕冷的空氣給沁到了,喬希努力把它們塞到溫暖的羊毛絨裡,但還是有種空茫茫的感覺。
忽然之間,他想起來許多次讓騎士抱著他,跑到城堡頂層看風景時。
每一次,艾伯塔都會很小心地將他的小角和尾巴用衣袍蓋得嚴嚴實實。
即使喬希抗議那樣不舒服,也絕不放鬆,對他說:“不能露出來,吹到涼風會感冒的。”
喬希都沒當過真,他覺得艾伯塔是在一本正經地嚇他。
魔角和尾巴怎麼感冒啊?
結果現在看,可能還真不是在嚇他。
喬希並不是在魔界出生長大的,對魔物很多的生活方式都不了解。
沒有艾伯塔這個魔物了解。
小角和尾巴一陣陣發沉,喬希的頭也跟著有點暈乎乎的,思維遲緩起來,心臟搏動的動靜莫名加重。
不算很嚴重的不適,但如影隨形,讓人無法忽視。
喬希放下筆尖,趴在書桌上思索,他這是感冒了嗎?
……
“啪嗒,啪嗒”,聲音由輕到重,雨滴密集地打在窗戶上。
雨水不斷落在窗戶上,凝結成股的水流往下爬,將透明的玻璃窗劃拉得有些模糊。
越下越大。
沒過一刻鐘,雨水幾乎變成了從天上倒灌下來的架勢,轟隆隆降落一場聲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