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薇兒緩緩開始懷疑人生。

她再次懷疑起喬希是不是被什麼不明生物占據了軀殼——好吧, 她隻是太難以置信了。

她默不作聲地看著艾伯塔就這樣手把手喂喬希吃完了一整盤水果,水果的份量並不多,隻算得上是一道餐後小甜點而已。

但喬希吃東西本來就慢, 跟小貓叼食兒一樣。

喂他的男人又特意慣著他,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地延長了這一場喂食的進程。

亞薇兒看了一會兒,就覺得眼睛受到了不可逆轉的傷害。

默默低下頭研究書房桌麵上的花紋。

隻是餘光還是忍不住看見一些。

喂完水果,高大騎士慢條斯理地掏出手帕, 幫喬希擦了擦嘴角。

喬希就微微仰著頭方便他動作。

這一仰起來, 亞薇兒又很不湊巧地, 看到位於他的鎖骨處的一些痕跡, 沿著中間那個凹陷的小窩開始, 一直到肩膀的方向, 如同一串漸次盛開的花枝,落到細膩雪白的底色上, 像是從雪地中開出的引人墮落的花。

亞薇兒:“……”

這也太狂野了!

她也是有過很多情人的人, 但是, 沒有哪次會折騰到這種程度!

全身都是另一個人的標記。

總感覺喬希是不是整個人都被他對方含住細細啃了一遍啊?

即使亞薇兒已經不是什麼純情少女,但還是沒好意思細想。

大概是因為這和喬希以往的形象差距太大了。

喬希從前一直都是一副懶散不在意欲.望的的樣子, 清雋又冷淡, 誰能想他有朝一日沾染了這些事, 居然能這麼……這麼……一時間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評價。

但是,這種前後差距放在喬希身上卻奇異地並不違和。

他既然可以不顧彆人眼光的當一個流浪的小貓,自然也可以做任何他想做的事。

喬希就是這樣一個始終和彆人不一樣的人。

騎士低沉的聲音響起:“好了。”

這一聲打斷了亞薇兒漂浮的思緒, 下意識抬頭看。

就看見那個騎士極其自然地將果盤中剩下的唯一一塊、被喬希咬過一口又嫌酸不肯吃的果子, 叉起來吃掉了。

亞薇兒:“……”

救救她。

伺候完喬希, 騎士終於離開了書房。

人一走, 亞薇兒就狠狠喘了一口氣。

她再也筆直地坐不住, 啪一下趴在喬希麵前的桌子上,認真數數:“一、二……”

喬希捂了一下脖子,不讓她看:“你怎麼這麼閒?”

亞薇兒:“好啊,這才幾天沒見,你居然都有情人了!沒想到啊我的小貓咪。”

喬希捂了一會兒脖子就不捂了,純黑的眼眸清棱棱掃過去:“那是不是還要給你打個申請?”

亞薇兒鬱悶地看著他:“果然,不是我的錯覺,嘴巴也變壞了!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麼嗎?”

喬希:“嗯?”

亞薇兒大聲道:“像那種被寵壞的小孩兒,因為有人給你撐腰,所以好蠻橫哦。”

喬希動了動眼皮,看了她一會兒,沒有說話。

他不覺得自己被寵壞了,他的人生從最開始,就和“被寵壞的小孩子”這種形容,沒什麼關係。

不過,他承認,他確實自從上任領主之後,就變得稍微膨脹了那麼一點點。

僅僅是一點點而已。

這很正常,人在舒適的環境總是會忍不住享受。

而且他隻對艾伯塔這樣,對彆的仆從態度還是很正常的。

至於為什麼隻對艾伯塔這樣——

喬希的思緒遲緩地停下來。

亞薇兒看了他一會兒:“不過、不過,我倒覺得,你這樣也挺好的……”

從前,她一直覺得,在懶散的表麵之下,喬希的內心的本質其實是不想和這個世界產生過多的聯係,他的情緒被壓在一層名為“懶惰”的薄膜下,令人無法窺探到內裡。

從前有一次他們那個冒險小隊去捕捉一種魔獸,他們為了那趟行動做了足足兩個月的準備,結果在關鍵的時刻,因為一點誰也沒預計到的小小意外功虧一簣。

當時,幾乎所有人都受不了這種打擊。

有兩個人抑製不住地哭了出來,人高馬大的劍士哭得梨花帶雨,那場麵滑稽又令人心酸。

亞薇兒雖然沒有那麼失態,但也氣得狠狠踢了一腳旁邊的高大樹木,將樹木踢出一道裂痕,倒下後驚擾起一片小動物。

就連那個一貫擅長帶著溫和麵具的光明聖子,都有一瞬間眉眼陰鬱,露出了扭曲的神情。

遇到挫折會沮喪,遇到不幸會悲傷,這原本就是人的正常情緒。

會渴望、會貪心,會因為得到不到的東西失落。

隻有喬希。

他看著破損的法陣,不知道想了什麼,最終懶懶地打了個哈欠,若無其事地問他們:“你們沮喪完了嗎?搞完了我要回去休息了。”

那是個令人沮喪的傍晚,落日的餘暉落到他們身上。

也落到身上的法師袍在剛剛的戰鬥中都被弄得臟亂的喬希身上。

他有些嫌棄地將法師袍脫下來,漆黑的長發的落在身側,被黯淡的橙黃光線映照出一層朦朧的光暈,卻顯得他更疏離冷然。

他漆黑澄澈的眼眸微微垂下,眨了兩下眼,看著眼前紛紛情緒管理失控的隊友們。

明明他才是隊伍中出力最多的那個人,在失敗後也應該最為失落。

但他神色仍舊沒什麼波動似的,看著眼前一片狼藉的場景,僅僅是為被弄臟的衣袍皺了皺眉,就那樣幾乎是有些無聊地說:“回去吧。”

不抱怨,也不生氣。

看上去沒心沒肺。

光線照入他漆黑清亮的眼眸中,乾淨透亮,映得他如同剛走入塵世的精靈。

但那一瞬間,亞薇兒有一種奇異的直覺。

或許喬希並不是不感到失落難過,他隻是習慣了不將這些表露出來。

至於喬希為何會形成這樣的性格,她無從得知。

……

“挺好的,”亞薇兒笑了一下,說:“有脾氣就要發出來!雖然大家都說堅強很好,但是我覺得人該嬌氣的時候還是要嬌氣嘛,我前陣子跟著老爹交接事物的時候,有一項工作無論如何也做不好,他還罵我,明明他自己也有問題!我忍啊忍,忍到晚上終於受不了,和他大吵一架,吵完就舒服多了。”

喬希被她突然增大的聲音嚇了一跳,頓時也忘記剛剛腦海中轉悠著的疑問。

想起一點從前在隊伍中的事,露出一個小小的笑:“你這個脾氣,一點都沒變。”

亞薇兒和他們隊伍中的每個人都吵過架。

除了喬希,他懶洋洋的,像個令人無從下手的軟毛球。亞薇兒和他吵不起來。

不過,這次見麵之後,兩個人倒是總在鬥嘴。

吵吵鬨鬨的。

亞薇兒聳聳肩:“好了好了,反正我就這樣。不過,我還蠻好奇的,這個騎士你是在哪搞到啊?長相身材真不錯,也很會伺候人。這個長相,如果他是在中心城待過的話,我應該有印象……”

喬希含糊道:“撿的。”

亞薇兒:“還有這種好事?”

看出來喬希不想多談,她也就沒再問了。

隻是,最後提醒了一句:“不過,我覺得你要注意一點,你這個騎士很有野心哦,他是故意在你脖子上留下印記的吧?好宣示自己的地位。”

喬希呆了一下:“……”

他沒好意思說,脖子上都不算什麼,他身上才是重災區。

亞薇兒經驗十足地和他說悄悄話:“你現在是不是隻有這一個情人?我跟你說,這樣不好的,太寵愛一個情人容易讓他們生出不該有的心思……”

喬希也不知道為什麼,聽到亞薇兒說這些,心中忽然有些輕微的不舒服。

不想繼續聽下去。

很快打斷她的話:“嗯,我知道了。”

亞薇兒還想說些什麼,但房門被敲響,剛離開不久的金發騎士再次出現在書房中。

她還沒來得及納悶,就見那個名叫“艾伯塔”的騎士,和喬希談起了領地中的公務。

“城郊的橋梁維修任務預計下周就可以完工,中途出現了一點意外,有兩位工人受傷,醫藥費已經結清,沒有產生糾紛。但是下個任務的人手出現缺口,預計從臨近小鎮中招募新工人……”

“有幾項過時的條例已經開始修訂,我將民眾的意見統計歸納好,您看一下,第二條和第二條比較完善。如果覺得沒問題的話,接下來的大方向就會圍繞著這兩條修訂。”

亞薇兒一開始還正襟危坐,準備聽聽自己的小夥伴是怎麼當這個優秀的領主的。

她要虛心學習一下經驗。

結果聽著聽著,越來越不對勁。

處理事務的根本就不是喬希,而是他那個兼任情人的騎士啊!

喬希就是,單純的聽一聽,根本不怎麼需要動腦子。

全程都在:“好”、“行”、“可以”、“你看著辦”。

她甚至看見喬希聽著聽著,還打了個哈欠。

那個騎士就立刻停下,替他泡了一杯茶水,然後無縫銜接的繼續彙報。

等到事務“處理”的差不多,喬希已經困得眼角的眼淚都快出來了。

騎士便輕聲道:“辛苦了,休息一會兒吧?”

喬希:“嗯,嗯……對了,亞薇兒。”

他眼睫低低的垂著,看向亞薇兒:“不好意思哦,我想休息一會兒,讓仆人帶你去玩吧?”

亞薇兒:“好,你休息吧,不打擾你了。沒關係,我自己隨便走走就行。”

喬希確實是有午睡的習慣,隻是她和喬希見麵後太興奮,不小心給忘掉了。頓時也很愧疚。

站在喬希身邊的騎士也終於第一次給了她一個正麵的眼神,微笑道:“麻煩了,我的……領主需要休息,招待不周還請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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