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冕儀式完成,黑晶宮舉行盛大晚宴。
數條藤橋橫跨深淵,一端直抵宮殿大門,另一端扇形輻射,邊緣搭上懸崖,蔓枝尖端深入崖壁,釘子一般楔入其中。
藤葉在風中舒展,邊緣爬滿鋸齒。葉片背麵覆蓋一層絨毛,尖端呈倒鉤狀,不小心觸碰,皮糙肉厚的地龍也會被刮得鮮血淋漓。
藤橋兩端開滿鮮花,迥異於藤蔓的暗黑,花瓣浸染淡紫,邊緣勾勒金線,花蕊呈現暗紅,渾然一件精雕細琢的藝術品,在風中散發幽香。
魔樹肩負起親衛職責,儘忠職守護衛在藤橋兩端。
魔界領主陸續登上橋麵,行動謹慎,甚至有些小心翼翼。
原因不難猜,他們中的部分曾同奧菲斯結交,和帕托斯等人也有往來。雖未參與之前的戰事,還在雲婓取勝後送上重禮,心中依舊七上八下,不敢徹底放下擔憂。
“陛下會否既往不咎?”
“希望吧。”
願望是好的,能不能實現還要看雲婓的心情。
如果他真想追究……
領主們忐忑不安,下意識摸了摸脖子。擔憂自己走不出黑晶宮,今夜將是最後的晚餐。
藤橋再長總有儘頭。
宮殿門大敞,殿內燈火輝煌。
音樂聲緩緩流出,魔族樂師撥動琴弦,演繹出動人的旋律。
眾人在樂聲中進入大殿,第一眼望見並排擺放的長桌。視線上移,越過三層台階,即是以金銀築造的魔王寶座。
傀儡侏儒排成長隊,身著統一服裝。暗紅色的短袍在腰間係緊,腳下是刺繡魔紋的靴子,比往日更顯整潔。
他們靠牆站立,或舉起托盤或抱著酒壺。托盤和酒壺流淌銀光,不提食材和美酒,單是打造器具的材料就價值非凡。
樂師們席地而坐,身下是厚實的絨毯,能隔絕地板的冷意。
兩株藤蔓橫亙在台階前,一株鮮紅,一株墨黑。蔓枝糾纏,葉片翻起,藤花絢爛綻放,美不勝收卻也昭示危險。
“請。”
幾名傀儡侏儒迎上前,引導領主們入席。
根據高背椅上的圖騰,領主們能輕易找到自己的位置,陸續拉開椅子坐到桌旁。
整個過程持續近一刻鐘,椅子摩擦地板的聲響絡繹不絕,腳步聲交織在一起,卻不顯得嘈雜。
魔族們懷揣著心事,基本沒人開口說話。遇到熟人僅是頷首,極少有人開□□流。
所有人落座,兩名傀儡侏儒走向宮殿大門,一左一右合攏門扉。
門軸轉動聲不算刺耳,傳入領主們耳中恍如雷鳴。
砰地一聲殿門關閉,隔絕殿外的冷風。頭頂的吊燈愈發明亮,壁燭火光跳躍,橘紅色的焰舌躍升半米,焰心發出爆音,瞬間壓過琴聲。
領主們正襟危坐,隔著長桌交換眼神。儀式中的狂熱退去,重新回歸現實,他們必須為自己和家族考慮,爭取魔王的寬恕和眷顧。
傀儡侏儒回到原位,魔樹之母無聲走入殿內。
長裙下擺迤邐在地,寶石鏈纏繞在腰間,垂落一截壓向裙角。長發垂落在肩後,發卷閃爍光澤,點綴在發間的珍珠取自深海,寶石價值連城。
她登上台階,影子落向地麵,不斷扭曲拉長,赫然是一棵巨木。
鋒利的枝杈漫過長桌,一直延伸至宮殿大門。樹冠邊緣覆上牆壁,吞噬火光,給予眾人無窮壓力。
王座旁設有兩張椅子,魔樹之母在一側落座,空出的一張留給艾希莉亞。
魔
樹之母地位尊崇,女大公是雲婓的母親,她們的位置高於眾人,沒有魔族發出異議,更不敢提出質疑。
樂聲漸漸改變,由舒緩變得激昂。
穹頂的彩繪異常鮮豔,燈光氤氳中浮現幻影,透出幾分妖異。
上百名黑暗精靈緩慢下落,身材高挑,體態輕盈,彩雲一般飄過大殿。霧狀袖擺拂過椅背,發尾殘留香風,情景如夢似幻,卻令眾人寒毛倒豎。領主們非但沒有沉迷,反覺毛骨悚然。
黑暗精靈發出輕笑,笑聲比琴聲更加悅耳。
艾希莉亞恰好在這時現身,視線掃過僵在椅子上的魔界領主,她翹了翹嘴角,笑意似有若無,眼底浮現暗紅,昭示極佳的心情。
“魔族生於黑暗,敬服強大的力量。和善寬容不會令他們感恩,殘暴、冷酷乃至血腥才會讓他們心服口服。”魔樹之母靠坐在高背椅上,單手撐著下巴,樣子百無聊賴,出口的話能輕易決定在場人的命運。
艾希莉亞登上台階,提起裙擺向她行禮,其後走到王座另一側。
女大公雙手交疊置於膝上,視線掃過大殿,打量著眾人的神態,猜測他們此時的想法,感到十分有趣。
黑暗精靈的笑聲持續流淌,縱然僅是一抹回憶,封印的力量也足夠領主們喝上一壺。
他們的聲音就是武器,一聲輕笑就能讓人陷入幻境,對情感失去控製,任憑他們操控。受困者如網中蝶,在痛苦中耗儘生命,瘋癲至死。
水妖有相似的能力,可遠不如黑暗精靈恐怖。他們的殘暴無法形容,滅絕數萬年仍令魔族心驚膽寒。
好在幻影無意攻擊,更像是在玩笑嬉戲,沒有造成實質傷害。
魔界領主們始終不敢鬆口氣,堅持到幻影上浮,悉數返回穹頂彩繪,呼吸聲才略微加重,緊繃的神經稍顯放鬆。
“真是可怕的種族。”
“我寧可去荒漠挖礦,也不想再遇見他們。”
&nb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