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戰鬥開始前, 西普勒設想過多種可能。初交鋒占據優勢,他甚至對雲婓不屑一顧,以為戰鬥很快就能結束。
不到一天時間, 戰鬥進入尾聲,結果卻不儘如人意,同他的預想大相徑庭。
烏雲散去, 雷鳴停歇, 閃電融入光影。
天空中重現蔚藍, 繼而被落日渲染一片紅霞。
戰場上, 黑暗荒漠的大軍陷入絕境。死去的騎士倒在地上,雙眼大睜, 恐慌凝聚在眼底, 不可置信雕刻在表情中, 凝固在死前一刻。
殘存的數百人擁擠在一起,背靠著背, 鋒矢向外組成圓陣, 抵擋倒戈的巨蠍和毒蠍, 掃開鋪天蓋地的蟲群。
西普勒被保護在騎士身後,鬥篷不翼而飛,華麗的外套上遍布汙痕, 不知是血還是燒焦的黑漬。
黑暗荒漠之主一身狼狽, 背部還沾著泥沙, 是他狼狽撲倒地麵,為活命翻滾的證據。
毒蠍開始縮小包圍圈,鼇鉗撐起, 尖銳的節肢紮入地麵, 每移動一步都會留下深深的刻痕。
巨蠍的身影格外醒目。它翹起毒尾, 尾針閃爍寒光。彎刀狀的口器哢噠作響,很快引起毒蠍回應。
飛舞的怪蟲聚集在蠍群頭頂,振翅聲密集刺耳,同哢噠聲交彙在一起,似有鋼針刺入耳鼓,直襲眾人大腦。
“啊!”
一名騎士雙眼充血,丟掉武器抱頭嘶吼。他痛苦地跪倒在地,血從眼角、鼻孔和耳畔流出,蜿蜒過脖頸,在風中凝固。兩顆眼球凸出,舌根腫脹,全身出現不規則的裂痕,樣子異常可怖。
“我受不了了!”
騎士的叫聲充滿絕望。
話音未落,眼球突然爆裂,血霧膨開,彌漫在空氣中,融合怪蟲的毒霧,泛出一股奇特的味道。並不難聞,反而類花香沁人心脾。
死去的騎士倒在地上,血在身下流淌,交織成一幅詭異的圖案。
巨蠍挺起上半身,哢噠聲暫時停止。
毒蠍發起進攻,怪蟲從頭頂壓下,騎士們難以抵抗,接二連三被蟲群淹沒,死狀相當淒慘。
目睹麾下的死亡,西普勒表情猙獰,目光陰狠。
魔龍盤旋在高空,小心避開毒霧,以免鱗片被腐蝕。雲婓站在魔龍背上,探頭向下望,將戰場中的一切儘收眼底。
荒漠騎士已是強弩之末,人數不斷縮減,從幾百到幾十,最終僅有六人尚能站立。他們堅定不移地護衛西普勒,以身軀抵擋蟲群的進攻。
“嘶!”
騎士的負隅頑抗激怒巨蠍。
它曾是西普勒的座獸,如今不惜一切要殺死對方。
一雙鼇鉗左右揮舞,輕鬆掃開擋路的毒蠍。掀起的氣流蕩飛怪蟲,摩西分海一般開出一條筆直的通道。
巨蠍向前移動,每一步都令人心驚。
騎士攥緊刀劍,挺起盾牌,絲毫不敢掉以輕心。
他們一心一意對抗蟲群,保護領主西普勒。不料想攻擊出現在身後,西普勒竟然祭出短劍,刺穿了騎士隊長的胸膛。
短劍自背後貫入,從胸口透出。
騎士隊長低下頭,先於疼痛的是無儘迷茫。他不敢相信更無法理解,西普勒為何要這樣做。
“領主大人?”
看到隊長的遭遇,五名騎士大驚失色。他們顧不得蟲群,一起轉頭看向西普勒,因他的舉動陷入更深的絕望。
瘋了嗎?
領主大人一定是瘋了!
西普勒收回短劍,任憑騎士隊長倒向地麵。凶狠的目光掃視幾人,他忽然平舉手掌,攥緊了手指。
騎士同時捂住胸口,因痛苦表情扭曲。
呼吸之間,幾人胸前溢出血痕,出現和騎士隊長相同的傷口,位置和大小皆一模一樣。
砰砰幾聲,六人的心臟飛出胸腔,接連爆開,撐起大片血霧。飛濺的鮮血連成屏障,阻擋蟲群的進攻,也隔絕雲婓的視線。
“不好!”
雲婓立刻有所警覺,以魔力驅散蟲群,催促魔龍下降,逼近西普勒所在的位置。
深淵寶石似能察覺他的意圖,一束光投入血霧,頃刻撕開屏障,現出伏地的屍體以及留在地麵的洞口。
西普勒早不見蹤影,唯有魔力殘留,進一步侵蝕死亡的騎士。
魔龍繼續下降,落地時掀起一陣狂風。
毒蠍和怪蟲不敢靠近,唯有巨蠍鼓起勇氣上前,相隔一段距離折疊節肢,身體貼靠地麵向雲婓表現臣服。
雲婓跳下魔龍的背,彎腰查看地洞。
“嘶!”巨蠍發出聲音,擺動長有毒針的尾巴。見雲婓望過來,小心舞動鼇鉗,指了指洞口,又指向山穀處。
雲婓觀察兩秒,表情似有所悟。
“你知道他逃往哪裡,是前麵的山穀?”
“嘶!”
“帶路。”
“嘶!”
巨蠍不能言語,但能聽懂雲婓的命令。它轉身走向山穀,同時不忘揮舞鼇鉗驅散毒蠍和怪蟲,避免擋路。
雲婓正要登上龍背,黑袍巫師踏風飛來,擔心道:“陛下,山穀內情況不明,最好不要以身犯險。”
“不必擔心。”雲婓搖了搖頭,單手按住魔龍的脖頸,縱身一躍,輕鬆落到魔龍背上,“我會小心,不會魯莽行事。”
甘納仍存擔憂,但雲婓主意已定,不會輕易更改。
黑袍巫師無法勸說,唯有堅持和雲婓同行。這一點他絕不讓步。
“好吧。”雲婓沒有拒絕。
“阿亞姆!”甘納又朝身後揮手。
樹人接到指令,立刻分出一隊,邁開大步跟上雲婓,一起前往不遠處的山穀。
巨蠍已經等在山穀入口,連續擺動鼇鉗向天空示意。
魔龍從它頭頂飛過,雲婓從高處眺望山穀,發現穀內植物繁茂,有一條河流縱向穿過。河水清澈見底,卻無一條河魚。
懸崖上長滿荊棘和矮草,還有一棵怪樹紮根峭壁。樹乾傾斜,樹冠舒展,枝杈長得奇形怪狀,樹葉和樹皮皆是暗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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