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1 / 1)

結束密談,鐵杉領使者返回客房休息,荊棘領使者又遇見帶路的女仆,和她前往領主府二樓,去見蘇醒不久的露西婭夫人。

越是強大的魔紋,反噬帶來的後果越是致命。

在昏迷期間,露西婭一天比一天虛弱,濃密的卷發大把掉落,麵色蒼白,四肢枯瘦,仿佛行將就木的老人,往昔的豔麗豐腴消失無蹤。

在她醒來後,無法接受如今的模樣,打碎房間裡所有的鏡子,不允許任何能映出人像的物品存在。

“不可能,我怎麼會是這個樣子,這不可能!”

嚴重的打擊進一步損害她的健康,即使有荊棘領送來的藥水也無濟於事。更糟糕的是,露西婭身上的魔力在飛速流失。

魔紋碎裂導致契約摧毀,在被魔紋反噬的那一刻,冰魔將不再受她召喚。這比失去容貌更令她難以接受。

“桑德裡斯,我詛咒你!”

荊棘領使者走到門前,恰好聽到露西婭夫人怨恨的詛咒。他站定腳步,禮貌地敲了敲門。

少頃,女仆長親自打開房間,將他請入室內。擦身而過時,使者看到女仆長的手腕,一截黑色荊棘盤繞其上。

“閣下,夫人在等您。”女仆長拉下衣袖,神態自若。

“失禮了。”使者向女仆長頷首,邁步走入室內。

露西婭夫人比預想中冷靜,披著外套坐在床上。她麵容憔悴,身體虛弱,眼底深處燃燒憎恨的暗火。

“奧爾加,好久不見。”

“露西婭夫人,請原諒我的失禮。”

露西婭苦笑著搖搖頭,示意女仆搬來一把椅子,就放在自己床邊。

“不,失禮的是我。如今這幅樣子,我幾乎無法走動,隻能在這裡見你。”說話間,露西婭抬起一條胳膊,簡單的動作就讓她氣喘籲籲。

蕾絲袖口十分寬鬆,使她的手腕更顯細瘦,隻有一層皮包裹骨頭。膚色蒼白,青色血管凸出手背,竟隱隱發黑。

“我失去了契約,無法再召喚冰魔。反噬的痛苦時時刻刻都在折磨我,我能清晰感受到生命在流逝,我活不長了。”

身體急速衰敗,生命進入倒計時,露西婭的恨意如野草瘋長,她恨不能親口咬斷刺槐領主的脖子。

“露西婭夫人,會有辦法。”使者安慰道。

“不會了。”露西婭搖搖頭,她接受自己的死亡,但不會放下怨恨,“我請你過來,是為親口告訴你一件事,希望你轉告我的弟弟,撕毀和刺槐領的盟約,不要找雪鬆領的麻煩。如果可以地話,歸還屬於雪鬆領的一切。”

使者大吃一驚,沒有任何準備,近乎無法控製臉上的表情。

“露西婭夫人……”

“不要著急否定,先聽我說。”露西婭夫人突然呼吸急促,女仆長立刻遞上一瓶藥水,幫助她緩解症狀。

等到氣喘勻了些,露西婭夫人才繼續道:“荊棘領和雪鬆領不接壤,沒有利益糾葛,根本不該參與瓜分雪鬆領的土地和財富。然而父親獨斷專行,根本不聽勸說。貪婪蒙蔽了他的眼睛。”

這番話是事實,使者無力反駁。

露西婭夫人曾經是荊棘領的第一繼承人,卻因理念和老領主相悖,被兄弟取而代之。

“雪鬆領的領主沒有騎士團,他能夠戰勝冰魔,切斷魔紋契約,魔力強大超出想象,這是我用半條命換來的真相。所以,不要輕視他,更不要惹怒他。”

說完這番話,露西婭夫人開始劇烈咳嗽,胸腔裡像藏著一隻風箱,喉嚨裡發出嗬嗬聲。她咳得停不住,突然向後仰倒,口鼻流出鮮紅的血,蜿蜒過脖頸,衣領都被染紅。

“露西婭夫人!”

女仆們大驚失色,全部衝到床邊,將使者擠到一旁。

查看過露西婭夫人的情況,女仆長果斷解開衣袖,用匕首割開手腕,女仆們緊隨其後。

“以鮮血交換,減輕露西婭夫人的痛苦。”

血湧出傷口,沿著手腕滴落,連成一條條血線。中途停滯半空,血線斷成血珠,血珠彙合交融,流淌成一個詭異的圖案,彌漫開大片血霧。

血霧中,黑色荊棘憑空出現,吞噬掉女仆們的血,尖銳的刺染上暗紅。

露西婭夫人的呼吸逐漸微弱,飲飽血的荊棘纏繞上她的手腕和脖子,尖刺穿透皮膚,將血和生命力一同注入她的體內。

血液持續流淌,女仆們全神貫注投入儀式,手腕上的荊棘顏色加深,邊緣浮現暗紅,仿佛一道猙獰的傷痕。

露西婭的胸膛微弱起伏,呼吸逐漸平穩,終於從死亡的邊緣挽救回來。

女仆長長出一口氣,握住流血的傷口,轉身看向震驚的使者,開口道:“奧爾加閣下,夫人不能繼續留在刺槐領,必須馬上返回荊棘領。”

“你們在使用禁術,這是被禁止的。”使者沉聲道。

“但能救夫人的命。”女仆長挺直脊背,昂起下巴,雙手交疊在腹部,任憑傷口的血染紅裙子。

“我們是露西婭夫人的女仆,我們的生命屬於主人。”女仆們同時抬起頭,目光森冷,瞳孔的顏色擴張至整個眼球。

使者下意識後退半步,隻感到毛骨悚然。

黑荊棘女仆。

可敬又可怕,她們是忠誠的化身,也是殺戮的利刃。

“奧爾加閣下,我知道您此行的目的。露西婭夫人勢必要離開刺槐領,早走幾天又會有什麼問題?”女仆長說道。

使者恢複冷靜,認真思考女仆長的建議。

“露西婭夫人不僅遭到魔紋反噬,還不小心中了毒。這種毒源於和刺槐領主的婚姻契約,必須切斷他們的聯係。”

“是那個半水妖?”使者表情嚴肅。

“是的。”女仆長點頭。

“你該殺了她。”使者說道。

“不。”露西婭的聲音忽然響起,她躺在床上,半身被血染紅,目光充滿憎恨,“她必須活著。”

這個女人存活一天,桑德裡斯就會更加瘋狂。

瘋狂的儘頭將是毀滅。

刺槐領主,她的丈夫,她期待捧起他頭顱的那一天。

使者猜不透露西婭夫人的用意,但他接受女仆長的建議,決定馬上動身離開刺槐領。

“夜間城門關閉,離開主城需要領主同意。”女仆長扶著露西婭夫人坐起身,對使者說道。

“我來辦。”使者沒有推脫,向露西婭夫人告辭,轉身離開房間。

房門關閉,腳步聲逐漸遠去。

臥室內,女仆們忙碌起來,許多東西需要帶走,倉促間無法收拾妥當,隻能帶走最重要的幾箱。

“夫人,您可以起身嗎?”女仆長擔心道。

“可以。”露西婭夫人咬牙移動雙腿,雙腳落地時,痛麻感從腳尖蔓延。她對女仆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使者求見刺槐領主,費儘口舌才征得對方同意,允許他和露西婭夫人在今日出城。

“感謝您的寬容,領主大人。”

這番話看似誠懇,實則充滿諷刺。

露西婭夫人要依靠禁術活命,這個發現令使者憤怒。再次麵對刺槐領主,他不禁湧起殺意。但他什麼都不能做。隻能強壓下憤怒,離開刺槐領再做計較。

刺槐領主難得清醒,可以冷靜思考。

露西婭病入膏肓,繼續留在刺槐領,隨時都可能咽氣。回到荊棘領也未必能活多久。查明病情源頭,荊棘領不會善罷甘休。既然如此……

看向關閉的房門,刺槐領主表情猙獰,頓時殺機湧現。

女仆們準備好一切,馬車等候在領主府外。

使者帶著刺槐領主的命令前來,露西婭夫人已經坐在車上,身下鋪著厚實的毯子,身上包裹長毛鬥篷,整個人陷入鬥篷裡,兜帽遮住雙眼,隻露出一個尖削的下巴。

“出發。”

使者登上另一輛馬車,隊伍離開東城,穿過河上的石橋,在夜色中進入西城。

噠噠的馬蹄聲驚醒城民,臨街的房屋陸續亮起燈光。

一間二層木屋內,滿臉困意的裁縫推開木窗,看到街上的隊伍,不由得揉了揉眼睛。

馬車旁的騎士抬起頭,冰冷的目光直射過來,裁縫打了個哆嗦,砰地一聲合攏窗扇,不敢再多看一眼。

途經一座緊鎖的庭院,一名騎士感覺到異樣,環顧四周,什麼都沒有發現,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怎麼了?”

“沒事。”騎士搖搖頭,將古怪的感覺拋之腦後。

隊伍繼續前行,距離城門越來越近。

無人留意的大門後,藤蔓正瘋狂生長,堆滿整座庭院。

嗅到獵物的氣息,藤蔓沿著牆壁攀爬,陸續越過牆頭,深入厚厚的積雪,跟上出城的隊伍。

藤蔓之後,兩名樹人走出黑暗,樹人身後是三十名騎士。奉刺槐領主的命令,絕不能讓這支隊伍走出邊境。

荊棘領眾人忙著趕路,對危機到來毫無覺察。

離開刺槐領主城,使者下令加速前進,騎士們揚起馬鞭,馬車夫揮動韁繩,車廂外懸掛的油燈在風中搖晃,火光忽明忽滅,某一刻徹底陷入黑暗。

越向前走,雪變得越大。

雪花紛紛揚揚,遮擋住眾人視線。

突然,戰馬受到驚嚇,人立而起發出嘶鳴。騎士們抓緊韁繩,兩人措手不及,當場被甩下馬背。

轟!

轟鳴聲自雪下傳來,粗壯的藤蔓破土而出,掀起大片雪浪。

“敵襲!”

一片驚呼聲中,蔓枝卷住落地的騎士,巨蟒般收緊。騎士發出慘叫,拚命撕扯身上的蔓枝,卻使得藤蔓越纏越緊。

鮮紅飛濺,血霧膨開,慘叫聲戛然而止。

兩名樹人在雪中現身。看到被藤蔓困住的馬車,兩人對視一眼,向身後的騎士發出訊號。

望見衝鋒的刺槐領騎士,荊棘領使者臉色鐵青,推開車門跳到地上,雙手舉起佩劍,黑色的荊棘爬上手背,劍身泛起森冷氣息。

“保護露西婭夫人!”

女仆長替代馬車夫,女仆們守衛在車廂四周,各自手持一柄彎刀,刀柄反握,刀身服帖在前臂,刀刃向外,能輕鬆劃開敵人的喉嚨。

“保護夫人快走!”

使者拉過一匹戰馬,縱身跳上馬背,帶領剩餘的騎士調轉馬頭,和刺槐領騎士正麵交鋒。

戰馬口鼻噴出白霧,沉悶的撞-擊聲接連不斷,夾雜著武器的摩擦聲,在雪夜中奏響死亡的樂章。

樹人指揮藤蔓追襲馬車,馬上就要纏住車輪。

兩名女仆跳下車廂,裙擺在風中飛揚,落下的彎刀帶起銀光。

刀鋒切斷藤蔓,飛濺起大片粘稠的液體。

馬車繼續飛馳,兩名女仆背靠背阻擊藤蔓,荊棘紋從手腕蔓延,迅速爬滿全身。她們同時衝出藤蔓的包圍,飛身撲向指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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