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過後,容懷陡然清醒了不少。
他仔細察看符堅的記憶,發現自己所在的主世界是其他所有小世界的源頭,其他小世界都是根據主世界衍生出來的。這也就是說,小世界的許多事物都能在主世界找到原型。譬如小世界裡有修真世界,主世界也有對應的原形——在幅原遼闊的琅國之外,西域的儘頭還有一處須彌山脈,裡麵居住著道士宗族,擅長禦伏惡靈等法術。
這些道士自詡高人一等,從不願意插手的俗世間的事物。
須彌山脈也是雪妃的故鄉,可惜她隻記得自己很小時候生活在那裡,後來就被賣到西域成為家喻戶曉的舞娘,對須彌並不了解。
而這須彌恰巧就有為聶青身體保持不腐的桂荏。
容懷並沒有將聶青作為活死人,而是把他的魂魄提取出來,匿藏在手鐲中,然後前往須彌山脈。
然而他從未想過自己的名聲,居然早就已經響徹整個須彌山脈。
隨著戰爭,容懷的名聲也遠名揚播——琅國十七皇子容懷本為祭天祭品,乃不祥之兆,卻在祭天時化滿腔怨氣為殺意,一夜之間屠殺兄弟姊妹等血親,犯下血孽,還將滿宮七千餘人煉為活死人,犯下殺業。
他的惡行空前絕後,罄竹難書,讓整個須彌山脈都為之震驚。
然而更多的人則是覬覦他,想要成為徹底掌控容懷,將他煉成惡靈為自己所驅使。
容懷剛剛踏進須彌山脈,就遭到了各方人馬的圍追堵截,他顧念聶青,已經下定決心遏製住自己的殺念,所以也隻是一味的逃避。
直到他誤入一場黑夜亂鬥,黑夜亂鬥是指有私人恩怨的道士會在一年一度的無月黑夜那天進行亂鬥,死生由命,全聽憑於上蒼,從此恩怨一筆勾銷。
容懷毫無經驗,後麵被人圍追堵截,一頭誤闖亂鬥場地,漫天的符咒和刀劍鋪天蓋地地朝他襲來。
他旁邊的道士被一劍封喉,一張符咒落在他的額頭上,把整個人瞬間燒成了灰燼。
好不容易逃過一劫,容懷藏在一處岩石後麵,然而他的同伴卻將容懷當成了動手的,聲嘶力竭地咆哮著舉劍朝他揮來。
“等等,你弄錯了……”容懷眉頭淺蹙,嘗試解釋。
那人揮劍而來,絲毫不聽他的解釋,儼然已經殺紅了眼,容懷躲閃不及,正要硬生生扛下來,一柄鋒利腥紅的巨刀與他的臉頰擦肩而過,將那人從頭到腳切成了兩半。
那人睜大眼睛斷斷續續地說:“朝焱……”然後仰麵倒下。
噴薄而出的鮮血,濺了容懷一頭一臉。
“可笑的眼神,連自己的對手是誰都分不清,”一道低沉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容懷仰起臉。
映入眼簾的是一道極為高大矯健的身影,烏發淩亂得披散在肩上,眉目似刀鋒,赤紅的雙眼宛如灼紅的血,山穀間的狂風從他身邊呼嘯而過,眼見那道寬闊的背影就要轉身離開。
“等等,”容懷開口叫住他,“你救了我,卻連臉都不露嗎?”
朝焱終於注意到容懷,低下頭來,薄唇一挑:“哦?你又是哪家誤入進來的小家夥?”
“我……”容懷張嘴卻無聲。
這是他汲取神格後,頭一次產生神格顫栗的痛覺,就像眼前人生來就是他的天敵,會對給他造成極大的威脅。
神格已經和他的靈魂融合密不可分,神格的疼痛傳導在他的靈魂上,讓他一時站立不穩,腳下絆到一塊岩石,重重摔倒在地上。
“不是想要看我的臉嗎?”朝焱抬起他的下巴,“現在看到了,可記住了?”
容懷張大瞳孔,臉頰薄紅,偏開頭。
“你給我一種非常熟悉的感覺。”朝焱收斂了渾身煞氣,在他麵前蹲下來,“你叫什麼?”
容懷輕聲把名字告訴他。
“謝謝你……救了我。”他說。
“容懷?”朝焱念著他的名字,“原來你就是那個傳聞中怨氣衝天屠戮宮廷的琅國陛下,沒想到竟生得這般模樣。”
容懷見他也聽說過自己,想起那些尾隨在後麵覬覦他,想要把他練成惡靈的人,心中暗暗提高警惕,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朝焱提起刀,似乎絲毫對他不感興趣,徑直轉過身去:“以後黑天不要到處亂跑,給我記住了。”
那道挺拔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岩石後,容懷怔怔凝視著他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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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懷也沒想到今此一彆,沒過兩天就又見到了朝焱。
須彌三天一小鬥,五天一大戰,道士們總有各種錯綜複雜的私人恩怨亟待解決,一年一度的黑月天剛剛過去,就又到了百門鬥靈。
所謂百門鬥靈,就是指民間鬼節,彼時陰陽兩界的大門會徹底敞開,惡靈會蜂擁而出,各大宗門都要派出頂尖的道士前去抵禦,當然也可以趁此時機,從中挑選中意的惡靈進行煉化和收服。
可以說機遇和風險並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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