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湖湖水冰涼刺骨,容懷好不容易終於抓住容恬的手臂,帶著他遊回岸上。
兩個人精疲力竭,倒在岸上都昏睡了過去。等容懷從昏迷中蘇醒過來,聽見耳邊吵吵嚷嚷的聲音。他睜開眼睛,看到陛下懷裡抱著容恬,容恬輕聲撒著嬌,麗妃哭得梨花帶雨:“可憐了我的恬兒,求陛下這次一定要為恬兒做主啊!”
溫馨的場景第一次如此觸手可及,容懷渾渾噩噩之間,竟然把自己當成了容恬,在他的幻覺中,陛下一步一步朝他走過來,把他抱在懷裡,輕聲安撫。
但是幻覺終究隻是幻覺,他隻能感覺到地板的冰涼。
在麗妃的哭訴下,陛下不僅把當天伺候容恬的奴婢悉數下獄,還安排容慷徹查這件事情。
容懷在蕪苑養傷的時候,容恬主動找到了他,容恬給了他一個金絲翠玉織成的袋子,裡麵裝了一隻木偶,這是容懷除了聶青之外,第一次接受到彆人的善意,對這隻木偶愛不釋手,“這是……”
“是我送給哥哥的禮物,謝謝哥哥的救命之恩。”容恬絞著衣擺輕聲說。
容懷輕輕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腦袋。
容恬一步三回頭離開了蕪苑,容慷背著手站在外麵等他,容恬見到他,稚嫩的臉上滿是畏懼,怯生生地說:“大皇兄……”
“每隻巫蠱娃娃送給他了?”容慷問。
容恬畏懼地點點頭,容慷臉上掛著陰冷的笑容,輕呢地牽起他白嫩的小手:“既然這樣,我們現在就去把事情,如實,跟陛下稟報吧。”
一個月兩個身影越走越遠,旁邊的奴婢們都在議論紛紛:“大皇子真是兄友弟恭,堪稱表率。”
容恬落水之事是皇家的隱私,這種事情理應當由皇家內廷的人來監察督辦,而容慷母親是德高望重的皇後,陛下就把這次查案當做曆練的機會甩給了他。
但是他哪裡知道,堆容恬落水的人就是他本人。
容慷得知自己要查自己的案子,簡直笑得大牙都要蹦出來了,與此同時,一個惡毒的計劃在他心中醞釀。
他嫉妒容恬收到陛下的寵愛,也害怕他將來會跟自己爭奪皇位,所以早就想趁這次冰湖把他給弄死,沒想到讓容懷路過,救了下來,既然這樣,倒不如讓這個破壞計劃的人替他背上這個黑鍋。
容恬生性怯懦膽小,容慷三言兩語威脅他,他就嚇得聽從了容慷的脅迫。
容慷到陛下麵前惡人先告狀,說容懷出於嫉妒所以推容恬下水,陛下勃然大怒,他疑心容懷是怎麼支開那些奴婢的,但是周圍無人,那個時候隻有容懷一人經過,這本就不合常理,所以他打定主意把容懷和容恬都叫到大殿上來對峙。
容懷在蕪苑給母親煎藥,一群侍衛破門而入,阿遠嚇得大吃一驚,容懷也不明所以,把煎藥的工作交給了阿遠,安撫他說道:“彆怕,陛下可能就是找我去問個話,一會兒我就回來了。”
阿遠膽戰心驚地點點頭。
容懷將他押到大殿上,容慷把之前那番話又說了一遍,容懷這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張大了眼睛說:“我沒有推容恬,不是我做的!”
這個時候麗妃牽著容恬也到了,他邁著小短腿撲入陛下的懷裡,容慷負手站在一旁:“既然你說不是你做的,那不如讓恬兒自己出來指證,小孩子可是不會說謊的。”
容懷期待地望向容恬,容恬避開了他的視線,把臉埋在了陛下的懷裡,“……是的,就是他做的。”
容懷難以置信地抬起頭來,貼身掛在腰邊的木偶娃娃也在那一刻變得萬分冰涼。
麗妃氣急敗壞,哭得撕心裂肺,衝上來就甩了他一巴掌:“你這個賤婢生的畜生!竟然膽敢對我的恬兒做出這種事!”
麗妃很早之前曾經是雪妃的奴婢,她嫉妒雪妃深受陛下寵愛,雪妃因誕下容懷被打入蕪苑後,她卻趁機爬上龍床承了寵,從此扶搖直上,所以這裡的這一句賤婢,容慷聽著,覺得其實是很可笑的,他就像看一出鬨劇一樣,看著眼前這一幕。
容懷握住她的手腕,“我不許你罵我的母親!”
麗妃見他還敢還手,拚命想要撕打他。兩個人推搡之間,一樣東西從容懷在腰上掉了下來,木偶從金絲綠玉的袋子裡滾出來,容慷撿起來,裝作一臉意外,揚聲說:“陛下!容懷竟然在偷偷修習巫蠱之術!”
陛下勃然大怒:“什麼!?”
容慷恭敬地將木偶呈到禦前,陛下聯想起這兩天連綿陰雨,他頭疼不住的發作,頓時把兩件事情連在一起,他怒目圓瞪:“這孽種果真陰毒,要亡我琅國百年基業!來人!把他給孤打入大獄!”
容懷匍匐在地上,一臉驚恐:“不可能,這個木偶是容恬為了感謝我,才送給我的!”
“你這畜生推我的恬兒下水,還想構陷於他!”麗妃狠狠推了他一把。
容懷又倉皇地望向容慷,伸手拽向他的衣擺,想求兄長幫忙說兩句話,但容慷卻冷笑著扯走了他手裡的衣擺。
容懷慢慢垂下了手。
—
天牢裡。
容慷特意命人將容懷和一眾死刑犯關在一起,這些亡命之徒都是些草菅人命,殺人如麻的匪徒,他們都覺得是因為當今陛下昏庸無能,這才迫使他們家破人亡,走上這條不歸路。
又聽說容懷是皇嗣,這些囚徒就像打了雞血一樣興奮。容懷腹部中了一拳,疼得喘不過來氣,周圍體格粗壯的莽漢麵目猙獰,齜牙咧嘴地圍過來,拳頭如同雨點一般落下來,容懷毫無還手之力,弓著脊背吐出一口鮮血。
“哇。”血濺得到處都是。
“咦,怪不得是皇嗣,這小東西的血真香。”
“之前倒是沒瞧清楚,這小家夥的臉長得真是美,就這樣打死了倒是可惜。”模模糊糊之間,他聽見旁邊有人在解褲腰帶。
“可惜不是女的,不過也沒關係,反正後麵都有一個洞也沒差。”
“不過你們覺沒覺得周圍呼吸變悶了,我有點喘不過來氣。”
“聽你這麼一說,我也……”
容懷趴在地上隱約感覺到有一雙粗糙的手在解他的衣服,但是沒過多久就停了下來,周圍的一切響動也逐漸平歇,他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睛,猝不及防對上一雙淌血的雙眼。
他愣了一下,坐起身體,這才發現周圍的大漢全都七竅流血,躺在地上,都已經死透了。
而他的鼻尖還彌漫著那股鮮血的濃香,是符堅經常給他泡的藥浴。
天牢裡每個牢籠中都是人滿為患,一天死個十幾個人都是萬分正常,這些人的屍體很快就被人用一卷草席卷起來抬了出去。
容懷在天牢裡麵住了半個月,陛下仿佛徹底把他忘在了腦後,在他眼裡,這個兒子就是災厄,就是惡心的存在。
後來,天牢門終於開了,透露出一絲光亮,一到熟悉的人影款步走進來,獄卒們小心翼翼在旁邊伺候:“符大人,對上濕滑,您腳下小心。”
容懷躺在草席上,疲憊地睜開眼睛,他張了張嘴想說師父,但那天他偷聽到的話,卻像針一樣紮在他的胸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