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衍宗每日分晨課午課,午課結束之後,弟子們便可以各自修煉,容懷天賦異稟,稍加練習就能輕鬆超越其他弟子,是以他極少留在廂房中修煉,大部分時間都在宗門內惹是生非。
然而每到酉時,容懷必定會出現在花穀附近。
花穀三麵是刀削似的山體,泉水從山頂傾泄,穀地附近大片大片的雪華花,每到酉時必定爭相綻放,如緞的花瓣玲瓏剔透,雪絲吐蕊連綿不斷。
這雪華花是秋水恙最喜歡的花,容懷得知後每日酉時必定去花穀采花送到秋水恙的洞府,風雨無阻從無間斷。
正因如此,姬雲憫才有機會偷偷溜進容懷房間照看嬴燭。
姬雲憫剛出現在門口,係統便出聲提醒:“宿主,氣運之子來了。”
容懷拉開廂房門,姬雲憫正身旁一名溫潤如玉的青年說說笑笑,猝不及防看見他,笑意凝在唇角。
顯然也是沒想到,這個時候容懷竟沒有去花穀。
容懷視線則落在溫潤如玉的青年身上,青年麵如冠玉,笑起來讓人如沐春風,有種謙和溫潤的氣質。
見到容懷,青年眉梢蹙起,複又鬆開,點了點頭道:“容師弟。”
青年是大師兄溫遠舟。
將來也是姬雲憫的入幕之賓,他性格溫潤從容,穩重能獨當一麵,在宗門內風評極佳,對於這個肆意妄為的師弟也從未說過重話,或如其他人那般避之不及。
容懷故作不知情:“你們來做什麼?”
姬雲憫手臂裡抱著精致漂亮的食盒,靦腆地笑了笑:“我們想來給小黑送點吃的。”
小黑就是嬴燭,雖被姬雲憫所救,但嬴燭並沒有告訴他姓名,所以姬雲憫一直拿小黑這個名字代指嬴燭。
“想必你們也不是第一次偷偷來了吧,”容懷歪了歪腦袋問:“你們難道不知道偷闖彆人洞府是……不道德的麼?”
溫遠舟被說得滿臉通紅,姬雲憫低下頭委屈地道:“容師兄,我隻是關心小黑……”
“關心他?”容懷輕笑一聲:“你如果真是關心他,怎會自我將他擄來後,未曾一次上門討要?”
“何況他被你救回宗門,本是鮮為人知的事情,若非你大張旗鼓宣揚自己的善心,我又怎會得知他的消息?”
容懷淺淺挑起眉梢,一字一句:“你害他淪落至此,也不敢上門討要,反而偷偷摸摸施些小恩小惠,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這不是偽善,又是什麼?”
係統歎為觀止:……宿主這張嘴真是太能說會道了。
明明是原主的過錯,把人擄回來百般折磨。到宿主嘴裡卻又變成了姬雲憫的過錯,問題是邏輯竟還能說的通。
姬雲憫被他戳破心思,手裡的食盒差點捧不穩,嬴燭留在容懷身上的一縷神識也清清楚楚聽到這段話,對姬雲憫的印象頓時跌至穀底。
嬴燭一想,容懷說得確實不錯,他被姬雲憫所救一事本身就鮮為人知,除非是姬雲憫為了彰顯自己的善良所以特意宣揚出去,反而讓容懷注意到他,讓他備受折辱,現在姬雲憫再來假仁假意關心他,簡直是虛偽,惡心至極。
溫遠舟不願意把自己疼寵的小師弟往那個方向想,他誠懇地說:“偷闖容師弟的洞府是我們的錯,但小師弟年紀小,性子單純,容師弟怕是誤會了小師弟。”
係統感慨:“真是個眼瞎的老好人。”
“年紀小,性子單純?”容懷唇邊噙著笑意:“他與我同日拜入宗門,距今已經一百一十多年,按人界,都是五代孩子的曾爺爺了。十歲還能說是單純,一百多歲了還單純……你自己信嗎?”
係統忍不住:“噗!”
姬雲憫臉龐僵硬,溫遠舟也覺得有些尷尬,平日裡小師弟喚多了,他就潛移默化覺得姬雲憫年齡小需要保護,現在掰掰指頭一算,竟然已經過了一百多年。
容懷沒等他們再說話,徑直關上了門。
溫遠舟吃了個閉門羹,隻好灰頭土臉地拉著一步三回頭的姬雲憫走了。
重新給洞府設置了新的禁製之後,容懷走到後院,卻發現靈泉裡麵空空蕩蕩,係統驚訝道:“宿主,嬴燭消失了。”
容懷倒不意外,“他必定不甘心被囚禁在這裡。”
“還好他恢複身體還要三個月,”係統嘩嘩翻著劇情,鬆了一口氣。
“不一定,”容懷說:“這個世界比之前的世界等級都要高,我可以動用一小部分精神力,而阿焱……”
係統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心驚肉跳失聲道:“那他,他也可以!”
“真是期待啊。”容懷挑起唇角。
回到室內,他泡了一壺茶,充沛的靈泉水煮沸茶葉,一口下去唇齒留香,見容懷心情還算不錯,係統問:“宿主,那姬雲憫你打算怎麼辦?揭開他虛偽的麵孔嗎?”
容懷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又斟了一杯茶:“他和我其實有幾分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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