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4. 隻在晉江文學城 破曉天光(1 / 1)

伊芙波娃曾有過幸福的童年,在科學家父母的庇佑下,快樂成長。

可很快,她不得不跟隨父母,移居A國。就連原本的名字都不能繼續擁有,父母為了保護她,讓她改名成為伊芙·洛夫。

那個後來被敬愛的教授剽竊科研成果,被所有信任的朋友和同事背叛,被譏諷,被嘲笑作弄,求助無門,然後被作為科學基地的海港城所有實驗室集體抵製,甚至流放遠離科學界的流浪狗。

“巡視的衛兵短時間內不會離開,祈偵探,你不想被發現,就隻能暫時留在這裡。”

伊芙波娃平靜問:“有時間聽我講個故事嗎。”

祈行夜挑眉:“我有的選嗎?彼得羅夫所長。”

“你尚有力量可以傍身,有愛人在側,你知道不論怎樣境地,他都會相信你,支持你每一個決定。但是。”

伊芙波娃垂眸:“我曾經一無所有。”

“我才是那個,沒有選擇的人。”

伊芙波娃從幼年起就展露的智慧,讓她以為自己應當是神偏愛的孩子。

可這份幻想,在實驗室遇冷時,徹底被打破了。

她懷抱著最後一絲希冀,詢問導師,是否是弄混了她和自己的論文。

但她迎來的,卻是疾風驟雨般的打壓。

沒有人願意幫她,沒有實驗室和大學願意聘用她,她被整個領域封殺。最貧窮時,她隻能靠翻垃圾充饑,但她就算撿破啤酒瓶當試管,也絕不肯放棄自己的科研事業。

放棄了幻想的伊芙波娃意識到,科學城裡西裝革履人模狗樣的那些人,他們希望她帶著“剽竊者”的稱號,屈辱死在大街上。

就因為她是個女人,是個敢反抗導師,把不公正待遇宣揚出去的人,因為她比任何人都要聰明,可以取得比任何人都要高的成就。

所以,他們畏懼她。

卻又覬覦她的成果。

哈。哈!

多可笑多惡心的一群人。

傾盆暴雨的夜,逃過追殺的伊芙波娃蜷縮在垃圾桶裡,放聲大笑到悲涼。

她發誓要洗脫自己的恥辱冤屈,要帶著榮光殺回科學界。她要正大光明的走回海港城,讓世界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名字,科學史上,將永遠有她的裡程碑,她的名字將與牛頓和愛因斯坦一同閃耀。

到那時,所有人都將看到女科學家也可以登頂科學的山峰,而剽竊的小人,將被永世釘死在恥辱柱上。

可想要做到這一切,又談何容易?

病得快死的伊芙波娃坐在破舊棉絮裡,懷中緊緊抱著她珍貴的實驗樣本,虛弱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隻剩一雙眼睛,依舊明亮堅定。

支撐她最後一口氣的,隻剩下仇恨。

一塵不染的手工皮鞋緩緩出現在她視野裡,停在她麵前。

‘我喜歡你的眼睛,伊芙波娃。這是你的本名,對嗎?伊芙。’

伊芙波娃吃力抬頭,就對上了那雙帶笑的俊美眼眸。

事業有成的商業巨鱷,大名鼎鼎的華爾街投資者,隻會在雜誌封麵和商業新聞上看到的人物。

每每出現,海港城那些沽名釣譽的家夥就會蜂擁而至,前倨後恭的討好,隻求他能投資自己的實驗室。

這張俊美容顏,伊芙波娃曾經遠遠的見過一次。

在實驗室晚宴上。高傲得從來用鼻孔看她的導師,卻點頭哈腰的跟在這位先生身後,滿臉堆笑,狗一樣卑微。

她已經身在淤泥穀底,為什麼能看見這樣的人物,為自己而來?

‘我沒有劃亮火柴。’

伊芙波娃厭倦冷淡:‘聖誕節也還太早。你找錯人了。’

頭頂卻傳來低低笑聲。

‘我喜歡你的性格,伊芙波娃,你讓我想到母狼。建立羅馬那位皇帝的狼母親。’

晏安半蹲下身,視線與她平齊。

他認真的長久注視著她,然後,向她伸出手:‘我是晏安。伊芙波娃·桑金斯·彼得羅夫,我想請你,成為我孩子的母親。’

任何一位女性都會覺得冒犯的邀請,從晏安口中說出來,卻顯得尤為真摯誠懇。

‘我需要一個繼承人,而你,你需要仇恨,成功,以及榮光。’

晏安笑了:‘兩億現金,與晏氏的人脈資源支持。’

‘成交嗎?’

伊芙波娃定定看著在她麵前攤平等待的手。

白皙,修長,骨節分明。是會用鋼筆簽下巨額合同,與政要握手的乾淨有力。

此刻卻伸向她,耐心等待。

沒有人看得見垃圾桶旁的流浪漢。隻有晏安,給她所有的尊重和肯定。

‘我隻有一個問題。’

伊芙波娃仰頭:‘為什麼是我?’

晏安笑了:‘你是母狼。’

‘羅馬皇帝的母親,絕不會是普通人。你是世界上最聰明的女人,你的基因是人類的瑰寶。’

伊芙波娃怔住,隨即仰頭大笑,笑得咳出鮮血,混著眼淚一起流淌。

她毫不猶豫的死死握住晏安的手掌。

‘你需要的,都拿去。把我需要的給我——我絕不,絕不會把科學,讓給那群廢物!’

晏安履行了他的承諾。

沒有比他更慷慨的投資人。三十年前的兩億美金,任由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女研究員揮霍。

大家都說,他瘋了。

可伊芙波娃卻用實力向所有人證明:晏安是有史以來最偉大的投資人。

——因為他投資的,是當代最傑出的科學家。沒有之一。

著作等身,榮譽滿牆,鋪天蓋地都是伊芙·洛夫的報道,她的照片出現在所有著名雜誌的封麵,讚譽紛至遝來,所過之處都是掌聲和敬佩的目光,門庭若市,尋求合作的拜訪者踏破了門檻。

大學和實驗室的工作邀請函雪花般飛來,熱情洋溢的字句,仿佛曾經對她的封殺和冷漠都不存在。

伊芙波娃卻隻覺得可笑。

她唯一願意分享榮光的,隻有在最危難的穀底,願意向她伸出手的晏安。

晏安本可以利用伊芙波娃的名聲,為自己的事業添磚加瓦。一位強大科學家的加入,是對科技集團強有力的護航。

可晏安卻從容拒絕了伊芙波娃出於感激的提議。

他隻帶走了他需要的——那個繈褓中的孩子。

一如最初商定的交易。

不多取,也不少拿,克己複禮,卻又疏離冷酷。

晏安對一切與他人的情感交集都不感興趣。

他唯一在乎的,隻有他野心勃勃的事業——包括那個被取名為晏洺席的孩子,也隻是為了事業未來的延續。無關情感。

伊芙波娃以為她不會再與晏氏一家有所交集。

卻沒想到,五年後,那個孩子穿著背帶褲,背著小書包,興高采烈的敲開了她的大門。

他問:你是我的母親嗎?

伊芙波娃感受到的,卻不是一個母親對孩子的愛。

而是恐懼。隻有徹頭徹尾的恐懼。

她曾向神許願,用孩子交換她的事業。現在她的孩子回來了……那她的事業怎麼辦?如果晏安知道,又會如何?

恐懼讓她歇斯底裡。

也在平靜下來後,悔恨終生。

“你認識的晏洺席,是什麼樣的人?”

伊芙波娃平靜問祈行夜:“你是否了解,我的血脈。”

祈行夜緩緩搖頭,輕笑道:“怕是沒有人真正了解晏洺席。”

就算是他,也隻是在死死咬住盤亙二十年的銜尾蛇之後,才逐步抽絲剝繭,最後追蹤到燈塔,讓始終隱匿在黑暗中的幕後之人,緩緩浮出水麵。

在發現伊芙波娃的真實身份後,祈行夜還有什麼可不明白的?

這位享譽世界的偉大科學家,還有誰可以請動?

“你說的對。”

伊芙波娃麵色木然,隻在垂眸時,似有哀傷一閃而過。

“沒有人真正了解那個孩子。哪怕是他父親。”

那次拜訪,是伊芙波娃在生下那孩子後,第一次看見他。

裝得鼓鼓囊囊的小書包裡,有鮮花,有口紅,有鑽戒,也有房契。他把一個孩子對母親的所有幻想,全都囊括濃縮在了那個背包裡,興高采烈的想要母子相認。

除此之外,還有幾封親筆信。

伊芙波娃眼睜睜的看著在自己拒絕後,光芒從那孩子漂亮的眼睛裡消失。

他說:賣了它們吧,然後把信件扔掉。

感情……是不值一提的廢物。

伊芙波娃沒有扔掉那些親筆信,而是顫抖著手,打開了那些信。

一字,一句,五年來所有的思念。

成名已久的大科學家懷抱著信件癱坐在地,哭得撕心裂肺。

然後不久,晏安的死訊傳來。

再然後,晏洺席順理成章接手晏安的帝國。

晏氏變成了Future。

晏安的名字被歲月塵封,晏洺席卻嶄露頭角,聲名鵲起,徹底取代了晏安,成為晏氏新的震懾源泉與代表人。

伊芙波娃雖然沒有再聯係晏洺席,卻一直都在暗中關注他的消息。

她始終深深愧疚於五歲那年對晏洺席的傷害。幾封寫滿純粹真摯眷戀的親筆信,是母親囿困一生的牢籠。

所以,當晏洺席再次敲響伊芙波娃的大門,請求她幫助自己的時候,伊芙波娃沒有任何猶豫,立刻同意幫晏洺席組建並管理科研所。

“沒有人比我更清楚科研所的汙染研究進度。”

伊芙波娃提及自己這八年時間的成果,眼中卻漠然無波,全然沒有一名科學家對事業的狂熱和驕傲。

好像那八年對於她來說,不是榮耀,而是隱忍。

“已經沒有人,能夠贏過他。”

伊芙波娃平靜道:“我知道你是誰,也知道你們來的目的。但如果你想從科研所入手,阻止第二世界對現實的碰撞。”

她笑了下:“我勸你放棄。”

“為什麼?”

“因為一切都已經準備就緒。”

伊芙波娃神情漠然:“他隻差最後一個公式,就可以完成世界對撞。到那時,第二世界全數湧入現實,沒有人可以阻止他。”

“一個公式。”

修長有力的手掌按壓著文件,緩緩從實驗台另一邊推來。

“明院長,我要的,隻是一個公式。”

站在穹頂明亮光芒中的男人單手插兜,成竹在胸的平靜沉穩。

他掀了掀眼睫,緩慢抬起下頷時,俊容也隨之慢慢從陰影中被光芒照亮,出現在明言的視野裡。

那是一張很多人並不陌生的臉。

頂級雜誌和商業新聞中的常客,華爾街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各大投行密切關注他的動向,等待他投資的人渴望如求主垂憐。世界最頂尖科技行列有他的姓名,無數科技奇跡在他手中突破,不論是從業者還是科技愛好者,數不清的人相信,科技的新紀元,將以他之名降臨。

他是,未來科技集團掌權人。

他是……晏洺席。

此刻晏洺席站在明言麵前,不像一個商人,更像求知若渴的學者。

一切汙染研究所需的資金和珍稀材料,所有過往研究的記載。

資源,金錢,力量。

——所有的一切都被毫不吝嗇提供給明言,為的,卻隻是能由明言推導出來的一個公式。

這是一筆在任何人看來都堪稱瘋狂的交易,絕不應當是一位優秀的商人提出。

就算是明言,也難得從沉浸的實驗中回神。

他看過那份文件,挑了挑眉道:“這不像是你會有的風格。”

“我不了解你,但我很清楚未來科技集團是什麼樣的存在。你們的本質是商人,而不是科學家。”

明言冷漠問:“為什麼會選擇我。”

“因為能算出最終公式的人,隻有您。”

晏洺席唇邊噙著笑意:“不論哪個世界,隻有您是唯一值得期待的。”

“我擁有半個世界的財富,但是明院長,您擁有我用金錢也買不到的東西——頭腦。”

在晏洺席看來,明言是被困深淵的龍,調查局幫助明言完成研究,卻更多束縛了他的能力,讓那本應該震驚世界的頭腦最終被埋沒,籍籍無名。

而剛好,他能讓明言發揮出最大的作用。

但明言被調查局保護得太好,層層囿困隱藏,二十年來,沒有人知道他的去向。

就算是在未來科技集團的不懈尋找下,晏洺席也隻是在兩年前,才找到了明言的具體位置。

卻依舊無法近身。

商南明這個本應該仇恨明言,與他勢不兩立的存在,卻遠比晏洺席想象的更加理智嚴密。商南明敏銳意識到明言的頭腦價值,因此將他與科研院的重要程度劃了等號,一旦有人膽敢接近明言,立刻就會觸發最高級彆警報。而科研院,與京城方麵直接連通。

對明言下手,無異於對國家的挑釁。

晏洺席曾扔過棄子探路,卻也隻能無可奈何的承認:商南明將明言,保護得過於嚴密周全。

除非通過正規渠道進入科研院,接近明言。其他方式,都已經被商南明早早料到並封死。

為此,晏洺席隻得花費大量時間精力,提前布局,讓自己有機會靠近調查局的最高權限者。

林不之和商南明,一直以來都是調查局的中流砥柱,他們的存在,等同於調查局本身。

早已經領教過商南明手段的晏洺席,果斷放棄了與調查局正麵迎戰,而是另辟蹊徑,精準鎖定了商南明百密一疏的漏洞。

——楓映堂。

作為商南明的副官,隻要商南明進入失聯狀態,楓映堂就能擁有絕大部分與商南明相當的權限。

這是對戰場的雙重保險,以防在指揮官失聯後一盤散沙。

但同時,也是調查局完美機製中,最大的漏洞。

——當商南明不在時,隻需要擁有楓映堂,就可以擁有完整的調查局權限。

因此,晏洺席設計引開祈行夜和商南明。

而在林不之從明鏡台那裡意識到將要發生什麼時,京城方麵也立刻宣布,進入戰時警戒狀態,與燈塔相連的海邊小鎮,此刻由重兵把守,無數精兵強將守在第一線。

林不之,自然也在京城的作戰室內。

如此一來,調查局隻剩楓映堂。

調虎離山,後部虛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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