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4. 隻在晉江文學城 幽暗森林(1 / 1)

“……船上那兩個,還記不記得水底下還有人啊?”

幽幽怨念聲從不遠處傳來。

祈行夜慌忙推開商南明,一轉頭,就看到船周圍的河水中,浮現出一顆顆小腦瓜,怨念的看著他。

眼睛都冒綠光了。

祈行夜:“…………”

“都泡在水裡乾什麼?趕緊上來。”

他假咳了一聲,正準備俯身拉眾人上船,卻忽覺帶著餘溫的溫暖大衣落在自己肩上,屬於另一人的溫度頓時將他包裹其中,遮蔽寒風。

“風冷,彆光顧著彆人,也考慮下你自己。”

商南明磁性的聲線從身後傳來。

祈行夜身形頓住,剛回落的紅暈又順著脖頸蔓延上來。

尤其是眾人因為他的動作,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的此刻,他更是眼尾豔紅,簡直想要轉身逃跑。

白翎羽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不可置信:“怎麼的,怕我遠距離看不清,還近距離強塞狗糧嗎?你們不要太過分!”

就連身後的陳默都頗有同感的連連點頭:對!

這場麵對一個剛剛與祈行夜“告白”失敗的母胎單身來說,實在是太殘酷了。

商南明掀了掀眼睫,漠然掃來一眼。

白翎羽立刻噤聲,“咻!”的一下縮回水麵下。

徒留陳默承受火力:“???”

陳默:嚶……

“不用管他們,3隊就沒有不會水的。”

商南明冷嗬一聲:“淹不死他們。”

說罷,他就攬著已經快要熟透了的祈行夜轉身,扔下還泡在水裡的人自生自滅。

——水冷。

但隻有祈行夜一人冷。

眾人:對,我們都不怕冷,千萬彆管我們死活。

早就在待命中的武裝守衛隊得到商南明信號,立刻趕來救援。

遠遠的,他們就看到幾個漂浮在河中間門的小腦袋。隻看得見頭,看不見身體。

差點嚇得抽過去。

“臥槽,水鬼!”

“你才是水鬼,你全家都是水鬼!”

白翎羽大怒,罵罵咧咧:“還不趕緊把船劃過來?”

她看著早就回了臨時營地的商南明兩人,氣得臉色發黑,不爽哼道:“商南明……嘖,老房子著火的長官真要命。報複心太重。”

守衛們嚇得趕緊低頭,眼觀鼻鼻觀心,半點不敢好奇非議長官。

以3隊的保密層級,他們很少會放任自己出現在尋常人麵前,即便是受傷也多會自行處理。

但這一次,卻都難得的乖乖躺在了臨時營地的手術台上,任由醫療官對自己翻來覆去的檢查。

醫療官剛結束左春鳴的手術,水還沒來得及喝一口,就又被剛送來的這些傷患塞進手術室裡。關鍵是想輪班休息下都做不到。

需要祛除汙染的調查官,實在太多了。

被困在桃子鎮的3隊幾人,無一例外全都被汙染,隻是汙染程度的輕重。

醫療官看著檢測儀器屏幕上不斷上跳的數值,覺得這跳的不是汙染係數,是他的血壓。

“這兩個是E級,我還能救。其他的不行!”

年已五十的醫療官覺得自己快要被氣死了:“我說你們都怎麼回事?都發現自己被汙染了還不趕快想辦法撤離?一個個,隻顧任務不要命!”

一群叛逆孩子!沒一個讓醫療官省心的。

“還有,這個是怎麼回事???”

醫療官揪著祈行夜衣領,指著手術台上的屍體不可置信:“都死到這程度了,你不送太平間門送手術室?”

“來,你看我與耶穌有幾分像,我還給你原地變個魔法死人複活不成?”

醫療官很確定,再這麼下去,最先死的不是調查官,而是自己——被氣死累死的。

“不,不是,這不是給你準備的。”

祈行夜連忙從情緒激動的醫療官手裡搶救自己:“屍體是等著裝拘束箱,運去科研院的。”

醫療官:“………?”

“你不信任我的醫術?”

他勃然大怒:“你覺得科研院比我厲害?”

祈行夜:“!”

完蛋,奇怪的勝負欲出現了。

身為醫療部副部長,入行三十年的醫療官,氣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當即就擼起袖子表示今天就算死的是耶穌,也救給祈行夜看!

這是和科研院之間門的尊嚴之戰,絕對不能輸。

被商南明叫來的科研院副院長張執:“…………”

你們醫療部,怎麼和我們科研院一樣古怪?

張執歎了口氣,轉身向商南明報道。

“商長官,需要我帶走的傷患和屍體在哪裡?”

他忍不住道:“最近商長官是不是認錯了科研院的牌匾?怎麼把我們那當醫院用了。”

好像從明院長救了紀光之後,事情就一發不可收拾,向詭異的方向滑去了。

現在就連其他機動隊,都把救不回來的屍體往科研院送,儼然一副這裡是天堂複活點的架勢。

但唯一能被明言看在眼裡、願意談判的,隻有商南明而已。

那些被送到科研院的,自然也被明言毫不猶豫冷酷拒絕。

張執一想到當時看到的眼淚,就忍不住歎息。

紀光確實是被救活了。但那副沉睡在培養倉裡的模樣,真的能算是活著嗎?除非醫療科技出現劃時代的飛躍突破,否則那些人……就是白白給了他們不應該有的希望啊。

有希望後再失望,比從一開始就認清現實,更令人痛苦。

“商長官,科研院同意接收這些傷患,但是我一定要提醒您,就算是科研院最大膽前衛的實驗項目,也僅有千萬分之一可行性概率,幾乎百分百的失敗率。”

張執忍不住道:“汙染係數突破D級,就是等死。這已經是二十幾年來的共識。為什麼您還不放棄呢?”

商南明卻隻垂眸,平靜在交接文件上簽下自己的名字。

“世界已經發生巨變,汙染格局與此前二十幾年不再相同。不論世界同意與否,都無法回溯的跨入了新時代。”

“如果科研院固步自封,不思進取和改變。”

他將文件遞回給張執,重重交到對方手裡時,重逾千斤:“那我就要重新思考,科研院是否還有保留的必要性了。”

張執瞪大了眼睛,瞬間門出了一身冷汗。

近距離之下,他將商南明的神情看得分明,終於意識到,商南明是認真的。

——商南明不再認為死亡的一個人的終點,汙染不可回溯。共識在他這裡,被廢除成一句虛言。

而如果科研院無法令商南明滿意,那就會被其他新組建的力量取而代之。

“張執,銜尾蛇之後,已經是全新的時代。逆水行舟,不進則退。繼續原地踏步的人,將會被時代無情拋棄。”①

商南明平淡道:“告訴明言,他要是救不回這幾個,科研院就和他們一起死去。”

強人所難。

但張執沒有拒絕的餘地。

他知道,商南明是認真的。

——那句“商長官本身就是調查局”的評價,可不是虛言。

從十八年前,商南明作為國內第一位實驗活體,在明言的實驗室中,為往後一切汙染理論打下基礎,並在此之上建立了調查局與科研院,乃至於躋身世界前列,至今也位於世界頂尖汙染科技水平。

商南明對於汙染格局的影響,就已經奠定了舉重若輕的地位。

這也是全身心投入研究的明言,同樣無法忽略商南明的最根本原因。

——權力,根源。

商南明擁有一切。

任何被商南明否定的汙染機構,也將被否定明天。

張執歎了口氣,無法,隻能在簽下保密協議後,帶著宴頹流,以及聶文的屍體,掉頭趕往科研院。

一行人中,隻有明荔枝和雲翳清的汙染程度極低,不需要進手術室。

兩人乖乖坐在手術室外,就算是雲翳清,也被醫療官的怒吼嚇成了豆豆眼乖寶寶。兩人雙腿並攏肩膀緊縮的模樣,看樂了祈行夜。

“喲,在這等著老師發糖呢?”

祈行夜掏出手機狂拍,一定要留下兩人的黑曆史。

明荔枝瑟瑟發抖嚶嚶嚶。

雲翳清卻翻了個白眼,問:“祈老板,商長官在哪呢?”

一招製敵。

瞬間門,祈行夜就僵在了原地。

雲翳清卻不打算輕拿輕放。

他指了指自己的嘴唇,似笑非笑道:“祈老板,嘴唇怎麼這麼紅啊?”

暴擊KO——!

祈行夜瞬間門紅成了大番茄,熱氣都快要從耳朵裡冒出來像個燒開了的水壺。

下一秒,他果斷轉身。

落荒而逃。

雲翳清都愣了一下,沒想到這招對祈行夜的殺傷力這麼大,頓時直拍大腿,笑得放肆極了。

大笑聲回蕩在臨時營地上空,氣得祈行夜直咬牙。

但在商南明聞聲轉身看來時,他剛剛攢起來的那點勇氣,又立刻坍塌消失,乾脆利落的放棄了揍雲翳清的想法,跑得飛快。

商南明看著祈行夜迅速消失在視野中的身影,眉眼間門浮現笑意。

“沒想到祈老板到處撩撥人心,自己竟然這麼純情。”

雲翳清搖頭嘖嘖,指指點點:“祈老板,不行。”

默默等待手術的陳默,頓時被雲翳清勾起傷心事,沮喪得頭毛都垂下來了。

他朋友很少,少到除了3隊隻有祈行夜一人……所以,究竟為什麼祈行夜會拒絕他啊?他哪裡不好嗎QAQ

失去了理想中靈魂知己的陳默,委屈得像個孩子。

世界第一狙擊手。但是被拋棄的小狗狗。

白翎羽同情的拍了拍陳默:不是你不好,是你的對手太強大。和商南明搶人……

而“不行”的祈行夜,連夜扛著火車回了京城。

——找陸晴舟算賬。

實驗室時,陸晴舟開啟自毀程序,阻攔他去救左秋鳴的事,還沒結束呢。

祈行夜從來都不是會壓抑自己,造福他人的人。

他信奉:有仇立刻報。

偵探隻有新鮮仇恨,鄭重承諾不賣隔夜仇。

祈行夜很快就給自己的老朋友打電話,十幾個電話順藤摸瓜,通過陸晴舟的保鏢買的一卷繃帶,最終得知了他們的最終去向。

正在商業午宴上與彆人觥籌交錯,穿著昂貴西裝,與他人低聲交談中的陸晴舟,忽然間門心下一突,有不好的預感。

“砰!”的一聲巨響。

宴會廳中頓時驚叫聲四起。

陸晴舟仿佛意識到了什麼,緩緩轉身時,便隔著混亂的人群,破碎飛濺的水晶酒杯和被踩踏凋零的繁花,遙遙與祈行夜對上了目光。

祈行夜身後隻跟著一人,卻有千軍萬馬之勢,不可抵擋。

他頷首,向陸晴舟微笑。

在他身後,是昂貴黃銅大門後流淌的鮮血和哀嚎的保鏢們。

不管是負責會場的保安,還是各個財團企業帶來的人,抑或是陸晴舟堪比一支小型私軍的保鏢,全都倒在了祈行夜腳邊。

所有想要阻攔祈行夜的人,無一例外都被清掃。

而他此行的目標——

“陸先生!”

保鏢隊長大驚,立刻從會場邊緣越過喧囂人群衝過來,護住陸晴舟轉身向後:“請立刻跟我來,後麵有兩條直通後廚的小路,可以避開祈行夜撤離。”

陸晴舟深深看了祈行夜一眼,卻不慌不忙的仰頭飲儘水晶杯中殘留香檳,他抬了抬手,向祈行夜遙遙致意。

隨即才在保鏢的催促下隨手放下酒杯,從容轉身,穿過人群後身影消失。

祈行夜眯了眯眼,向身後壯得小山一般的朋友擺了擺手。

“我看到要找的人了。這裡交給你。”

朋友爽朗大笑,蒲扇般的手掌輕輕一揮,就拍蒼蠅一般拍飛兩個保鏢。

“祈老板你隻管往前走,我來給你開路。”

祈行夜緊追在陸晴舟身後,在酒店如迷宮般層層環繞的小路中追逐交火。

在保鏢的槍口指向他時,他毫不猶豫先一步抬手開槍,一槍腳踝,一槍手掌。

保鏢頓時哀嚎痛呼著倒下去。

祈行夜邁開長腿,目不斜視的從橫倒在地的保鏢身上跨過去,繼續追向陸晴舟。

陸晴舟身邊的保鏢團損失飛快,不等逃出大樓,就已經隻剩下寥寥數人,並且還在隨著祈行夜的追殺而損失,滿地都橫倒著抱著腿哀嚎的保鏢。

到最後,隻剩下保鏢隊長一人陪在陸晴舟身邊,以身相護。

“陸先生你快走!這裡交給我殿後。”

曲至星低吼著將陸晴舟推出去。正準備關門鎖死,卻突覺微涼手指從自己頸後劃過。

精準掐住脖頸,讓他動彈不得。

祈行夜笑眯眯的俊容出現在陸晴舟眼前。

“欸你這個小保鏢,怎麼對你家雇主這麼真情實感啊。”

他無奈擺手:“搞得我才是壞人一樣。”

陸晴舟在瞬間門的驚愕後,迅速冷靜下來:“祈行夜。”

他微笑:“沒想到,你這麼快就找到這裡了。我還以為,桃子鎮能讓你多耗費些時間門。”

祈行夜攤手:“因為愛你啊~”

說著,他便懶洋洋搭著曲至星的肩膀俯下身,笑著的俊容慢慢靠近陸晴舟,強大的壓迫力讓空氣仿佛都凝固在此刻。

“陸晴舟。”

祈行夜緩緩勾起唇角,咧開的笑容卻冰冷沒有溫度:“我是來感謝你,在實驗室時送我那麼大一份禮的。”

剛從汙染戰場下來,身上的硝煙與血腥氣還沒有完全消散,冰冷戰意在眼眸中銳利依舊,壓頂而下的威壓,令人喘不過氣來。

那是真真正正,以血開刃、踩踏著數不儘的死亡活下來的殺意,連死神也要避其鋒芒。

陸晴舟皺眉後仰,不適感累加令他難以呼吸:“祈老板,關於實驗室的事,我們可以談。”

直麵陸晴舟的曲至星,第一時間門發現了自家雇主的不適,他立刻暴起掙紮,想要掙脫祈行夜的鉗製衝向陸晴舟。

祈行夜挑了挑眉,漫不經心垂眸,抓住曲至星的鎖骨猛然用力狠狠向下壓。

瞬間門,曲至星倏地瞪大了眼睛,額頭遍布冷汗。

他疼得幾乎立刻要昏死過去,卻動也動不了,甚至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像被按下了暫停鍵。

真正在戰場上所向披靡,令無數汙染物聞風喪膽的頂級戰力,與尋常人之間門的距離,在此刻顯露無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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