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南明在離開那間遍布汙染物的房間後, 腳步未停,沒有放過一分一秒,快速向最有可能隱匿汙染源的方向走去。

長年與汙染打交道的直覺, 在此刻被發揮到極致。

他行走在黑暗中,如同行走在水流湍急的江河中, 逆流而上。

越向前, 壓力越重。每一步, 都頂著海水倒灌般的沉重力量,空氣也逐漸稀薄。

而黑暗中, 逐漸有了其他雜色。

那不是純粹的黑,更像是血肉腐爛後的紅至發黑, 有什麼人形的東西站在路的儘頭, 隱約出現又消失。

商南明眉眼無波,腳步沒有片刻猶豫。

手中槍已上膛。

“鏘!”

長刀重重抽飛衝過來的頭骨, 力道之大,讓頭顱爆裂在半空,血漿迸飛。

祈行夜靈敏一側身避過飛過來的眼珠, 目送它“啪!”的一聲在牆壁上摔碎成一灘爛泥漿糊,順著牆壁緩緩流淌下來。

他聳了聳肩,回身嬉笑著看向四周:“下一個!”

四麵八方, 悄無聲息。

長刀緩緩抬起,扛在肩上。祈行夜挑眉,眉眼間帶著運動後的酣暢, 抬手將微微汗濕的碎發攏上去,笑著點頭:“好吧, 看來你們已經沒有其他要說的了?”

“既然如此, 那就讓我們就此彆過吧。”

他擺了擺手, 笑著轉身:“不用再追來了——我知道你們很愛我,但是人鬼殊途,我們是不可能的,就算你排隊也不會讓我感動。”

整個房間如狂風過境,一地狼藉。

所有櫃門甚至是紙箱,這次都被祈行夜仔仔細細的打開檢查過,確認裡麵不會再有另外一顆頭顱藏匿。

而被找到的汙染物,也都被妥帖的鎖進了鐵鞋櫃,在鐵鏈束縛中不斷撞擊發出聲音,惡鬼咆哮,箱套掙脫。

至於中年女士,她已經被汙染。

並非身體上,而是神智。在人類承受極限的痛苦中,她選擇了放棄理智,選擇了墮化。

就算她尚保有頭顱,祈行夜也可以用阻斷劑救回她的汙染係數,但神智……她的大腦就像在微波爐裡轉過的奶油,已經無法回到正常人的限度。

祈行夜嘗試後也隻能宣布愛莫能助,他將她重新藏進衣櫃裡,準備等找到汙染源並且結案之後,再讓醫療官來看看。

專業的人士,或許還能為她做些什麼。

確定了不會再有追兵後,祈行夜頭也不回跨出房間,去尋找商南明。

他相信以商南明的能力,已經足夠確認汙染源的所在。

走廊的地麵上散落著雜物,像被誰故意拂落在地,變成了指引路線的地標。

祈行夜笑著點頭:“我就知道。”

路線指引向走廊的儘頭。

玻璃窗被布料糊住,雜物堆積,昏暗中靜悄悄一片。

但是旁邊那戶人家的房門,卻敞開著。

祈行夜皺眉,腳步變得警惕,小心翼翼靠近。

從外麵看去,整個房間都像是一碗黏糊糊的黑芝麻糊,被阻礙的視野無法分辨裡麵的具體情況。

祈行夜甚至懷疑自己的眼睛是否被什麼影響了,他竟然覺得這些黑色在旋轉,顏色凹凸不平的不均勻。

他緊貼著房門向內看去,壓低聲音呼喚商南明的名字,試圖搞清楚商南明此時的狀況。

但是回應他的,隻有一縷飄散出來的血腥味。

祈行夜猛然色變,不再等待,提著刀直衝進房門。

明明什麼都沒有,但他在跨過那道門檻時,卻感受到了空氣中驟然的變化,壓力猛增,像是海拔徒然上升,但是眼前的視野像是被擦去霧氣的窗戶,忽然間重新明亮了起來,足夠他看清房間內的情況。

這是某位獨居年輕人的家。

不大,但整潔且溫馨,井井有條——曾經。

祈行夜還看到牆壁上貼著的電影明星海報,牆角處傾倒摔碎的吉他,以及桌麵上和電視櫃處的手辦牆漫畫書。

它們曾經構成了某人的生活,但現在,它們都飛濺上了鮮血,破碎而狼藉,滿地滾落,剛剛發生過的打鬥毀了這裡曾經被盼望的生活。

作為私人偵探的職業習慣,讓祈行夜迅速判斷出了房間主人的身份。

當他繞過被用漫畫書做成的影壁隔斷之後,“戰場”也慢慢出現在他麵前。

無頭人坐在飄窗上,背後的窗外一輪血月高懸,而它端坐其上,手捧一本書,竟然在安靜的垂頭閱讀。

它看得如此專注且安詳,仿佛房屋內的所有破壞甚至它消失的頭顱,都隻是一場幻覺。

而那顆曾經在商南明手裡的頭顱,此刻就端端正正的擺在無頭人的身邊。

它像是對待貓咪一般,將頭顱好好安放在身邊的軟墊上,讓頭顱陪自己一起看書。

祈行夜甚至還能借助血月透進來的光,隱約看清那漫畫書封皮上的草帽輪廓。

祈行夜:“…………”

這是他一路走過來,遇到的最安靜平和的汙染物了。

——如果不是商南明給他留了標記,本來在商南明手裡的頭顱也在這但他本人消失不見,或許,他還真的會相信對方是無害的。

“喲兄弟。”

祈行夜一副懶洋洋的模樣依靠在門邊,抬手笑著和無頭人打了個招呼:“我在找一個人,你見過他嗎?”

“他很高,很帥,並且非常迷戀我,排隊追我甚至為了我大打出手的那種。他自己出來玩,但我想他應該是在你家迷路了,你能帶我去找到他嗎?”

無頭人並不言語,也不抬頭接話,依舊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裡。

但是祈行夜卻分明看到,有鮮血,從它所坐著的地方,緩緩順著牆壁流淌下來,在地麵上蔓延。

無數白色如雪花般的結晶體,從血液中顯現,飄然升起。

像是一場反向的落雪,一場蒲公英的夢。

在血月之下。

祈行夜眼睜睜的看到,無數頭顱在窗邊無頭人的身後顯現,像一個個麵具組合在一處,遮天蔽日,占據視野。

那些頭顱的臉上很多都殘留著茫然,像是對自己的死亡毫無預兆,甚至他們的身軀和靈魂,直到現在也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死亡,依舊以為自己在按照尋常的步調按部就班的生活,平靜而幸福。

死亡對他們生前甚至是死亡的那一刻來說,都太過遙遠,像是隻會在新聞中聽到的詞彙,是屬於彆人的悲劇,隻會在文字和畫麵中被閱讀。

他們除了一聲歎息的感慨談論後,不會有更多感受,轉頭就會遺忘。

但是現在,死亡卻找上了門。

他們或許隻是在家中睡覺,休假,或許剛剛下班,放學,可能前一分鐘還在和朋友發著信息,笑著討論八卦和明天的計劃,然後在他們沒有意識到的時候,汙染悄然蔓延。

奪走他們的生命,在痛苦中,使得他們從人,墮化成了汙染物。

祈行夜在其中看到數張眼熟的臉。

那是他剛剛才在中年女士家中擊退的頭顱,有幾個甚至被他擊打得血肉模糊,頭骨碎裂變成牆壁上粘著的一灘爛泥。但是現在,它們又重新完好無損的出現在了無頭人背後。

祈行夜握緊了手中長刀,心裡忽然冒出猜測:這不僅僅是汙染物,更是汙染源。

所有汙染和悲劇的源頭。

“商南明。”

祈行夜冷靜呼喚同伴的名字,即便沒有回應也絲毫不在意:“你要是再不過來找我,我保證今晚就和村頭老郝跑路——我問過了,他這次的案子也在這附近。”

“今晚我們吃涮羊肉不帶你!”

“咚!”

祈行夜話音剛落,旁邊的牆壁猛然被敲響,在安靜的空間裡引人注目。

他連忙轉頭看向旁邊。

整麵牆壁都在緩緩滲透雜色,在滿室紅光的照耀下,那麵白牆像是被黴菌入侵一般,逐漸有黑色蔓延,直到整麵牆壁。

“滴答,滴答……”

凝結水珠,濕冷,腥氣。

祈行夜眯了眯眼眸,隨即猛地意識到——那不是水,也不是黑色,是血!

牆壁在滲血!

瞬間,祈行夜的胸膛像有冷風倒灌而入,凍得他心臟發寒無法運轉。

他連忙轉身衝向牆壁另一邊,暫時將汙染源放下,不斷試圖衝擊旁邊房間緊鎖的房門,隻為驗證心中小小猜測。

“商南明,是你在裡麵嗎!”

房間門明明沒有上鎖,但薄薄一扇木門,卻任由祈行夜如何用力衝撞都紋絲不動,裡麵也沒有回應,細聽之下,隻有水流奔湧的聲音。

……不。

更像是,血海。

“咚,咚咚!”

就在祈行夜心中焦急時,忽然有人從門內敲響門板。

聲長,聲短。

摩斯密碼。

那聲響在傳遞信息:汙染物,頭顱,我在,開門。

祈行夜眼眸中瞬間迸發出光彩,前所未有的強大力量頃刻間灌進他的體內,順著每一根血管奔流。

他倒退數步,猛吸一口氣,眼神堅定沉穩。隨即,他助跑借力向門板發起衝鋒,用自己有力的臂膀衝撞大門,一下下,絲毫不在意自己是否會受傷。

“哢嚓!”

終於,猛一擊之下,有細微的碎裂聲從門板處傳來。

一道裂紋。

祈行夜看準那一點,一鼓作氣猛攻,在短時間內對那一點發起迅猛且多次的攻擊。

裂紋迅速蔓延,薄薄的門板在顫抖,像是無法承受更大壓力的玻璃缸。

在巨響之下,門板終於碎裂,帶著血腥氣的液體從內部猛衝出來。

祈行夜可以躲閃,但他掛心著有可能被關在門內的商南明,不躲不避的站在原地,硬生生抗下了迅猛奔湧而來的血水。

他伸出手,在視覺受阻的情況下,儘可能的在血水中撈人,試圖撈到一條美人魚。

有力的手掌忽然從血水中握住他的手腕。

在血水將他衝擊得踉蹌之時,有人從水中抓住了他,將他拽向自己。

祈行夜感覺自己撞進了一片溫熱堅實的胸膛。

他抬頭,正好與商南明四目相對,那雙眼眸依舊如印象中一般平靜,長長眼睫上墜掛著血珠,要落不落,朦朧了眸光。

“祈行夜……”

商南明聲音嘶啞低沉。

祈行夜挑眉,得意洋洋:“怎麼樣商長官,這次我贏過你了吧?記得你欠我一次救命之恩。”

他歡快的眨了眨眼:“救命之恩,你知道應該怎麼還吧?快叫官人!以身相許可是傳統美德……”

話未說完,商南明眼神一厲,猛然抬手武器指向祈行夜身後。

“砰!”

祈行夜愕然,迅速轉身。

然後他就看到,之前始終沒有反應的汙染源,竟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他身後不遠處,在武器的後坐力之下踉蹌向後。

商南明勾了勾唇,在祈行夜耳邊聲音嘶啞:“救命之恩?”

輕柔溫熱的氣息拂過,吹得祈行夜耳朵癢癢的。

他咳了一聲:“那我們扯平了。”

祈行夜釋放出商南明的行為激怒了汙染源,它一改剛剛的平靜,一手捧著那顆並非自己的頭顱,一手伸向祈行夜兩人。

白點散發著微光,如落雪,在室內紛紛揚揚,落在血水中融化。

黑暗在扭曲,整個空間內的壓力徒增。

那些頭顱在空氣中顯露又消失,數不清的無頭人逐漸從四麵八方現身,靠近祈行夜兩人。

他們被圍困在此,無論向哪個角度看去,都隻能看到逐步走來伸手向他們的無頭人。

含混的雜音交織,融化成一片令人頭疼的雜音,像摻雜著電流噪音的佛經。從地獄傳來,惡鬼索命。

祈行夜皺眉,一心二用努力分辨,聽清那些無頭人說的,是:頭,將我的頭,還給我。

它們向祈行夜伸出手,踏進血水。

“我的頭,把我的頭,還給我。”

“你看到我的頭了嗎?如果你沒有,那就用你的頭來代替吧。”

“死吧,死吧,和我一樣,變成我們中的一員……”

祈行夜與商南明交錯站位,確保不會有任何視野死角,他握緊了手中長刀,低聲問:“你是搶了他們錢嗎?他們怎麼緊追不舍的?”

他大致數過去,發現這些無頭人中,還有不少“熟人”。

之前在小區裡不僅見過,他甚至還用簡易拘束裝置將它們綁了起來——好吧,是有幾個無頭人,因為拘束裝置不夠而共用了一個。

而那些共用的,現在又完好無損的出現在了這裡,就連他之前造成的傷害都蕩然無存。

祈行夜:……淦!白乾了!

但他也在這一刻,清晰的意識到汙染物並不等同於他曾經熟悉的世界,無法真正被物理傷害。

不論他打倒那些汙染物多少次,甚至令其粉身碎骨,但隻要汙染物依舊在汙染粒子的影響下,它就能一次次的“滿血複活”。

祈行夜無語,快速低聲的向商南明說出自己的發現。

商南明輕笑:“這就是汙染,祈行夜。”

“你尚屬幸運,武器對你而言沒有限製。但對其他調查官,沒有特製武器,他們連汙染物都碰不到。就算費儘心力深入巢穴,還要麵臨武器可能見底的險境。”

商南明聲音依舊平穩,即便他已經衝向圍攻而來的無頭人,激烈的動作也絲毫不影響他的聲音。

祈行夜本來點了點頭,卻慢慢意識到什麼,疑惑的歪了歪頭:“他們?你的人稱代指為什麼是‘他們’?”

“商南明,你不在這個範圍內嗎?”

商南明的身影已經快得看不到了,變成了血色翻湧間的一抹殘影,隻能聽到不斷響起的槍聲。

祈行夜:“?”

他滿頭問號,無辜攤手,但還是隻能暫時放下疑問,緊跟著衝進圍攻之中。

而在反擊的間隙中,祈行夜的視線越過無頭人,分明看到汙染源彎下腰,珍惜的從一地狼藉血汙中,拾起一本漫畫,小心翼翼抬手用袖子擦過封皮上的血汙。

祈行夜皺眉。

緊隨而來的攻擊讓他旋身反擊。但再看向剛剛汙染源站立之處,卻空無一人。

汙染源不知所蹤,像是在汙染物的掩護下逃跑。

而沒有了汙染源近距離的加持,汙染物像是上班摸魚帶薪拉屎的打工人,攻勢也不似剛剛迅猛難擋,給祈行夜兩人留下了得以喘息的間隙。

“所以,你剛剛到底遇到了什麼?”

祈行夜在嘈雜聲音中扯著嗓子喊,問商南明:“你怎麼被人金屋藏嬌了?那汙染源又是怎麼回事?”

商南明:“……或許,下次你可以重修一下語文。”

成語是這麼用的嗎?

但商南明嘗試他的,祈行夜依舊我行我素,迅速認錯,堅決不改,裝傻到底。

商南明無聲的歎了口氣:“你是真的倔。”

祈行夜笑嘻嘻聳肩:“換個詞吧,堅韌不拔怎麼樣?”

商南明瞥了他一眼,言簡意賅的說起了自己與他分開後的經曆。

他確實找到了汙染源。

看到汙染源時,它將自己整具成年人的身軀都折疊成小小一個,用難以達到的姿勢,塞在房間書櫃的方格裡。

過於龐大的身軀,與狹小的空間。

像是凶殺案的棄屍。

它雙手環抱身軀,斷裂後失去頭顱的脖頸血淋淋的塞在自己的胸膛間,像沒有安全感的小孩,隻有狹小和四麵是牆的空間能帶來些許安全感。

但當商南明剛一踏進這間房屋,房屋內的汙染粒子暴動,讓他很確定對方絕非什麼凶殺案受害者。

而是擁有足夠力量的加害者。

粒子暴動形成風暴,商南明踩住的每一塊土地,都瞬間柔軟波動,像是踩進了沼澤裡,越是用力越無法掙脫。

這片擁有“生命”的沼澤地滲出血液,無數手臂從土地下伸出手,抓向商南明的腳踝,試圖將他拖進土壤。

而在那其中,商南明看到了一張熟悉卻慘白的臉。

……祈行夜。

分彆前還是鮮活靈動的俊容,此刻卻失去了所有生機,變得青白僵硬,冰冷感受不到溫度。

商南明一瞬間晃了神,結果被一隻手抓住了靴子,隨即更多手臂從各個方向伸出來,像是編織成了一張捕獵的蜘蛛網,將他牢牢網在其中,拖進土壤之下。

那裡並非單純的黑暗,而是血海。

在那裡,商南明看到了所有融化消失的頭顱,以及那些變成汙染物的人們。

他們在血海中掙紮,哀嚎,哭泣和咒罵。

似乎所有在這次案件中被汙染的人們,他們丟失或主動放棄的神智,都集中在了這片血海中,融為一體。

祈行夜發覺不對之前,商南明正平靜的邊聽旁邊一顆頭顱向他喋喋不休的抱怨,邊尋找到血海的邊緣並嘗試砸碎牆壁離開。

“所以,你還意猶未儘,覺得聽了還想聽?”

祈行夜詫異:“那是德O社退休大爺嗎這麼有魅力?我還以為你不是會喜歡聽家長裡短的人,那顆人頭講的得有多好才這麼吸引你?”

“這叫什麼,樂不思蜀?所以算起來還是我打擾你聽免費德O社了唄?”

商南明挑眉:“你嫉妒?”

祈行夜翻了個白眼:“啊對對對,嫉妒你能和十幾顆人頭親密接觸。”

“不過,按照你說的。”

轉瞬,他又重新笑起來,靠近商南明笑得促狹:“我魅力這麼大嗎?竟然能乾擾你?你該不會是喜歡上我了吧?”

祈行夜猛抬起手臂,一個利落肘擊解決了從商南明身後衝過來的頭顱,然後大度的拍了拍商南明的肩膀,勸道:“沒事哈,喜歡你祈哥不丟人,我這麼有魅力,你喜歡我也是正常的,勇敢承認吧,我聽著呢。”

“算起來我也是青年才俊,你看我年紀輕輕就在京城有車有房,還有自己的公司和業務,出身名校不說還自己當老板。”

祈行夜數著數著,自己都快信了,一叉腰,美滋滋:“誒呀我這麼優秀啊!”

商南明:“嗯,鬨鬼的房子,入不敷出的‘公司’,隻有一個時薪五塊的兼職生做下屬的老板——下屬還比你有錢。”

“至於名校,我不確定京城大學願不願意以你為榮。”

祈行夜:“…………”

他悲憤:“可以不用數得那麼詳細的!難得糊塗不行嗎!”

商南明點頭:“看你似乎想太多,出於搭檔的友愛精神提醒你而已。”

他一槍爆頭衝過來的頭顱,在四濺紛飛的腦漿碎肉中平靜轉身,看向祈行夜:“不用想太多,我隻是出於對搭檔的關心。”

祈行夜磨牙:“你要是能找到女朋友,我名字倒過來寫!真有人能忍受你這麼古板無聊的性格嗎,你都不喜歡開玩笑!”

商南明挑眉,一指祈行夜身後:“你背後,有人。”

祈行夜冷笑:“嗬嗬,現在想臨時開玩笑抱佛腳?晚了!”

他毫不在意一轉身——“臥槽!”

和鮮血淋漓的頭顱臉貼臉,甚至擦著對方臉皮而過的祈行夜哀嚎:“真有啊!你不早說!”

商南明無辜攤手:“我早就說了。”

祈行夜手忙腳亂打死和自己親密接觸的人頭後,轉身看過來的視線都顫顫巍巍:“QAQ。”

他一雙漂亮的丹鳳眼中飽含熱淚,像被欺負了的大狗狗:“商南明,狠。”

祈行夜顫巍巍抬手,豎起個大拇指:“你是真的記仇。”

商南明優雅頷首:“謝謝誇獎。”

“不過有一點。”

他側身,勾唇:“我沒有隔夜仇。”

祈行夜:對對對,你最大度了——你一般有仇當場報。

在有充足的準備下,兩人加起來的殺傷力遠不是D級案件中的汙染物能匹及的。

如果汙染源耗費幾個月,再發展些汙染物,組成一支人頭“軍隊”,或許還有殺死兩人的可能。

但現在,祈行夜化悲憤為動力,很快就殺穿了這片血水汙泥,手中長刀也卷了刃。

“啪!”

&nb-->>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