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不是。”

被問到的零組成員愣了一下,在自家長官看似平靜卻暗藏鋒銳的眼神下,趕忙調出警視廳門衛那裡的監控錄像。

“綿星警部補一共預訂了三十杯拿鐵咖啡和十杯飲料, 要求不均等地分成四份。留給咖啡廳的收餐人聯係方式也是四人, 分彆是她自己,爆處組的鬆田陣平, 搜查一課的萩原研二, 和交通部的櫻井理莎,但都沒有留名字。”

警視廳不允許閒雜人等隨意進入的,所以,給警官們的快遞或者外賣一類的東西,都隻能統一放到門衛那裡。

現在監控錄像顯示得很清楚。

咖啡廳的送餐人員將所有咖啡飲料送到門衛亭, 打完電話就走了;過了三五分鐘後,四名警官才前後來取餐。

其中,綿星綺月和萩原研二取餐的時候正巧碰麵,兩人還聊了幾句。

通過口型和肢體語言來判斷, 應該是萩原研二說今天搜查一課加班的人不多, 所以多給了綿星綺月一杯飲料。

“綿星警部補確實是帶進來了十杯咖啡和兩杯飲料,”風見裕也補充道, “都是按要求做過檢查的,沒有問題。”

正在看監控的降穀零聞言瞄他一眼,隨口問:“你們喝了?”

“咳,”風見裕也推推眼鏡,聲音不自覺地降低了些, “喝完了。”

糟糕!忘記給降穀先生留下一杯了!

但今晚的行動計劃裡, 降穀先生是要出現場的啊, 留給他他也沒法喝吧?

降穀零不知道自己的得力下屬已經把他腦補成了“吃醋女朋友買咖啡他卻沒有喝到”, 他隻是在想,既然風見他們都喝了,那確實能證明咖啡和飲料沒有問題。

接著他又問了鬆田陣平等人收到的咖啡和飲料數目,送餐時間等細節,儘力屏蔽私情,理智得去思考“如果綿星綺月是間諜,她最有可能在什麼時候傳遞情報”,像審查每一位同事一樣。

風見裕也站在一邊都有些聽不下去了,但職業所賦予的責任感讓他忍住了,直到降穀零全問完,他才道:“其實今天綿星警部補訂咖啡我是知道的。”

說著,他就把今天下午和綿星綺月的對

話重複了一遍,並道:“綿星警部補給咖啡廳打電話的時候是在茶水間,當時有好幾位其他課的同事在場,可以作證。”

坐在一邊整理資料的某個零組成員被這話提醒了,翻了翻前麵的記錄表,抽出兩張,插話道:“確實,剛才例行詢問的時候,有兩位同事都說起了這事,因為綿星警部補訂的咖啡數目太多,所以他們印象深刻。”

降穀零接過那兩張記錄表。

公安警察的記憶力普遍都不錯,哪怕隻是無意中聽到,卻能連“綿星警部補將五色飲料記成了彩虹飲料”這種小事都記得,並完整複述下來。

他看完這段筆錄,眼前幾乎可以重現當時茶水間裡的情形。

風見裕也適時地詢問:“降穀先生,我們是否可以進行下一個人的審查了?”

降穀零放下記錄表,點點頭,“下一個吧。”

風見裕也麵不改色地示意組員彙報調查結果,藏在鏡片後的眼睛偷偷覷著自家上司。

金發警官的神色嚴肅又淩厲,一點兒都看不出混血容貌帶給他的多情溫柔氣息——或者說,他的溫情都是給特定人的。

風見裕也悄悄在心裡歎氣。

其實他很理解上司的做法。

在這些等待審查的同事們中,拋開今天出外勤的公安不談,比起其他公安“辦公室痛苦寫報告—食堂吃飯—辦公室埋頭工作—食堂吃飯—收到通知開會”極其單調的活動軌跡,綿星綺月的行為活動就顯得比較零碎。

尤其是因為咖啡一事,她今天的短信和電話非常

多,大多數是和朋友們的。但作為被審查對象,零組需要一一排查她這些通訊信息,以及這之外還有沒有隱藏的通訊的可能。

降穀先生剛才查那麼細、問那麼多,其實也是想全方位地證實綿星綺月的清白,免得她遭人猜忌。

但工作歸工作,作為男人,這麼調查自己的女朋友,恐怕降穀先生的心裡也不好受吧?

表麵不顯,實則內心感情充沛的風見裕也又想歎氣了。

想到這裡,他又重翻了一下綿星綺月那些被打印出來的短訊內容,見到兩個熟悉的人名就多

看了兩眼。

[萩原研二:小綿星,你不許喝咖啡!不然研二醬就要衝到公安部去了!]

[鬆田陣平:咖啡?你這家夥是不是真以為自己能走路了,就代表傷徹底好了?]

……

嗯,在降穀先生因為調查女朋友心裡不好受的同時,女朋友還有這麼多人關心。

風見裕也忍不住同情地看向自家上司——正好對上降穀零投來的嚴厲目光。

“風見!”

“啊?到、到!”

風見裕也當即一個激靈,立正站好。

“走神了?”降穀零皺眉問道。

“沒有沒有!”

風見裕也瘋狂搖頭,趕緊收起小心思,繼續投入審查之中。

跟會議室處於一條走廊上的反省室內。

室內的空間不大,隻有一張桌子和一把椅子,頭頂的燈光很是明亮。但無人交流,也沒有通訊設備能夠知曉外界信息的情況下,獨自一人長時間坐在這樣的房間裡,是很難熬的。

天花板角落的監控探頭閃著微弱的紅光,表示正在兢兢業業地運作。

紙杯中的熱水已經喝完了。

綺月趴在桌上,半張臉埋在臂彎裡,作閉目休息的姿態,隻是輕薄的眼皮下,眼珠正隨著大腦思考時而轉動、輕移。

雖然她把公安的注意力引到了醫藥研究所上麵,但她不能真的讓公安將水野永四郎和研究所裡的人員、資料一鍋端。

所以在回警視廳公安部上班之前,綺月聯係了朗姆,讓他再給她配置一名聯絡員。

也就是後來出現的庫拉索。

一旦綺月獲知公安真的要圍剿醫藥研究所,卻又無法登入組織內網傳遞信息,她就會打電話給咖啡廳裡偽裝成前台服務員的庫拉索,用“五色飲料”作為行動信號。

如今,降穀零等公安的圍剿行動失敗,說明醫藥研究所裡麵的人員和資料已然成功轉移。

她為組織完成了任務,證明了

自己的價值,現在隻要能平安通過公安審查……

門鎖突然傳來一陣響動。

綺月睜眼,睡眼蒙矓地抬頭看去,不認識的公安同事向門外伸手示意,笑道:“綿星警部補,審查已經結束,可以出來了。”

“結束了啊。”

“是,真是不好意思。”

“能理解啦。”綺月站起身活動著僵硬的身體,詢問道,“後麵還需要我們做什麼嗎?”

“沒有了,”同僚一臉輕鬆道,“風見先生說,如果手頭的工作都處理完了,大家各自回家即可。”

綺月微笑著道謝,出去後,先取回自己的腕表和手機,再乘電梯回到外事第一課的辦公室,收拾好隨身物品,就提包準備離開。

踏出警視廳辦公樓的那一刻,綺月望著星空,由衷地吐出一口氣。

這下安全了。

她慢悠悠地走到停車場,剛要掏車鑰匙,旁邊突然亮起的車燈讓她條件反射地閉起眼睛。

再眯眼看去時,熟悉的白色馬自達已經停在她的身前。

駕駛座的金發男人一手搭著方向

盤,鋒利的眼眸透過慢慢降落的車窗盯住綺月,挑眉出聲:“你這是剛剛能夠走路,就想開車?”

綺月:“……”

“我今早就是開車來的,隻要速度慢一點……”

“上車。”

綺月解釋的話沒說完就被打斷,她閉嘴不言,拉開副駕駛的門,上車,係安全帶——麻利地做完這一套動作,手都還沒從安全扣上挪開,這輛白色座駕就“嗖”得駛出了停車場。

“……”綺月不動聲色地往後靠了靠,後背緊緊貼著椅背。

“那個,”她覷著旁邊男人的臉色,小心地問,“今晚你不加班嗎?”

“先把你送回去,我再回來。”降穀零目視著前方路況,抽空瞄了眼綺月的大腿,“怎麼說我也是你男朋友,再忙也不能讓你就這樣開車回家。”

綺月摸摸腿上的傷口位置,誠實地道:“其實已經不礙事了,我自己可以,

不用你這麼來回趕的。”

降穀零聽完,突然冒出一句:“我可真是頭疼。”

“你頭疼什麼?”綺月好奇地問他。

降穀零無奈地彎彎唇,笑歎道:“頭疼女朋友過於獨立又體貼,我該怎麼辦。”

“啊?”綺月茫然。

“你就不能對我生生氣、埋怨一下嗎?”降穀零微皺起眉頭,做出一副苦惱的樣子,“也好讓我感受一下你對我的需要。”

綺月聽得嘴角一抽,吐槽道:“我隻聽說情侶因為生氣、埋怨對方而分手的,還沒見過你這樣主動提要求的。你很想跟我吵架?”

“我怎麼可能會跟你吵架?”降穀零失笑,趁著紅燈停車,伸手揉著綺月毛茸茸的腦袋。

“是,你不會跟我吵,”綺月扒拉下他的手掌,有氣無力地道,“你都是跟我講道理、盤邏輯。”

降穀零笑而不語,紫灰色的眼眸靜靜看著她。

把綺月看得一陣不自在,雙手捂著耳朵,搖頭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了,我就貪嘴了一次!真的,你看我的傷口不也沒耽誤恢複嗎?”

綺月確實就在法國餐廳吃了那一次冰淇淋。

她自己也是想讓傷口儘快好起來,不要耽誤她的劇本執行,當然會注意飲食。

結果就那麼僅僅一次,還讓降穀零知道了。

“這可是你自己主動承認的錯誤,可不是我說教啊。”降穀零慢條斯理地回道。

綠燈亮起,白色馬自達重新上路。

綺月把臉衝著車窗,背對著降穀零,使勁撇了撇嘴。

還“自己主動承認錯誤”……嘁!

“在吐槽我什麼呢?”金發男人冷不丁地問。

綺月立馬揚起微笑,麵朝他道:“沒有啊!我沒說話啊。”

降穀零睨了她一眼,笑哼一聲。

眼神和笑聲都表露了“你還想瞞得過我”的意思。

綺月假裝什麼都沒讀懂,保持微笑。

“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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