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咳!”

鬆田陣平的話一出, 諸伏景光、萩原研二和伊達航各自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臉色黑沉的降穀零。

不過鬆田陣平說完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 雖然他總是懟降穀零, 但知道自家同期的人品那是絕對沒問題的。

他馬上道歉,但還是被降穀零逮住錘了一拳,鬆田陣平沒有躲開, 揉著肩膀呲牙咧嘴,“下手真重……”

但這麼一想, 如果那些血印不是零弄出來,那就隻能是綿星自己掐出來的啊!

“綿星……”

“先上車。”降穀零打斷了他們的詢問,示意同伴他懷裡的人還在發燒呢。

馬自達FD乘不了六個人,所以最後由萩原研二騎著綿星的哈雷,鬆田陣平開車帶著剩下的人,一起趕往醫院。

臨走前, 諸伏景光向現場的其他警察要了一瓶水和毛巾, 在車上不斷地給綿星冷敷。

降穀零避開綿星綺月手臂上的傷,半抱著昏睡的人, 沉默了許久後,才道:“是她自己掐的, 但我又加重(傷勢)了。”

話音剛落, 車內車外的四個青年就從不同方向向他投來了難以置信的目光, 好像在看什麼絕世大渣男。

鬆田陣平第一反應是:“那你剛才還好意思揍我?!”

降穀零摸摸鼻尖。

“你怎麼回事啊小降穀?”萩原研二嚴厲的聲音從呼嘯的風中送進車窗,這個對女生一向溫柔的青年,才不管同期有什麼理由呢, 有什麼理由也不能這麼做啊。

“抱歉, 我知道自己做得不對……”

金發青年歎了口氣, 在他信任的好友們麵前, 暴露了輕易不會出現的疲倦和頹廢。

“降穀,把事情說清楚。”坐在副駕駛的伊達航特意回頭,語氣嚴肅而沉穩,帶著不容許隱瞞的命令和一絲寬慰,“我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所以,到底發生了什麼?綿星又為什麼會掐自己?”

降穀零略去“你不要喜歡我”那一段,隻說了他找到綿星綺月時,對方的狀態。

“……我轉了好幾圈才找到她,當時就看見她站

在斷路前,風很大,她離那個斷口那麼近,神情恍惚,還把自己掐得兩手臂都是血。”金發青年說得有些混亂,但不妨礙其他人聽出了他潛在的擔心,“班長你是見過她麵對匪徒有多不要命的,我真怕……”

降穀零握住了懷中人的手,低聲道:“她從不留長指甲,就這樣還能把自己掐出血,那她得用多大的力氣……她不會疼嗎?”

鬆田陣平握著方向盤,從後視鏡裡看了眼兩人,精準地捕捉到了同期的意思:“你當時是覺得綿星有自殘的傾向?”

降穀零沉聲道:“是,我擔心她是類似於抑鬱症發作那樣,自殘卻感覺不到疼痛。我按她的傷口是一時氣怒,但她能感知到疼痛,也在躲避疼痛,思維意識清醒著,對話也沒問題……所以我現在也不確定了。”

“彆緊張,zero。”諸伏景光按住幼馴染的肩膀,安慰道,“你忘了嗎?綿星能進警校,就算有些心理問題,也絕對達不到疾病的程度。”這一點沒有比諸伏自己更清楚的了,“等她醒了,你跟她好好聊聊,當然,也要跟她好好道歉。”

“啊。”

等到了醫院,五個青年就各自分工,鋪床的鋪床,繳費的繳費,以最快的速度讓綿星綺月成功輸液。

綺月醒來的時候還是淩晨時分。

燒退了,手臂上的傷也被處理包紮過了。

病房裡大燈關著,不知誰弄來的小台燈在床頭散發著微弱暖黃的光芒,金發青年就斜倚在床邊的椅子上,閉著眼休息,一隻手伸在她的被子下,用寬厚的掌心持續溫暖著她輸液的那隻手。

安靜而

溫馨的氛圍讓人有些神情恍惚,仿佛他們幾個小時前的爭吵和喧鬨,都是想象中的事。

綺月沒有動,靜靜地躺著,她知道降穀零有多警覺,既然為她守夜,他就不可能深度睡眠,隻要她有一點動靜就會驚動他。

時間一分一秒得過去,看著輸液袋裡的液體一點一滴減少,綺月算算時間,這應該是最後一袋,開始糾結等會兒怎麼把手抽出來給自己拔針,突然就聽到一陣手機振動的聲音,接著,降穀零就醒了。

高燒帶來的虛弱影響了大腦思考,綺月不知道該作何反應,呆呆地看著青年慢慢睜眼

紫灰色的眼眸眨了眨,殘餘的困倦消失在睫毛睜開的一瞬間,降穀零清醒地對上綺月的眼,微愣,隨後笑道:“醒了怎麼沒叫我?”

他抽出被窩裡的手,夠過床頭櫃的手機,關閉震動,此時輸液袋裡的藥正好滴完。

原來他是提前給自己定了鬨鐘。

見降穀零要去按床頭的呼叫鈴,綺月攔了一下,“不用,我自己來。”

降穀零也沒堅持,玩笑著:“看來我們警察小姐是心疼值班的護士小姐們。”扶起人,看少女利落地給自己拔掉針頭,他順勢用大拇指按住她手背的止血膠布。

綺月看著沒分開半分鐘又握在一起的兩隻膚色不一的手,“……”算了,隨他吧。

退燒後身體明顯輕鬆了很多,就是有些提不起勁,不想思考也不想動,綺月慵懶地倚在床頭,聽降穀零問:“想吃點什麼嗎?hiro他們早上過來,可以讓他們帶。”

“都行吧。”

降穀零笑笑,“行,那就交給hiro吧。”說著,一隻手繼續握著綺月的手按壓止血,一手摸出手機開始發消息。

綺月下意識地看了眼目前的時間:淩晨三點半。

“……”幼馴染對幼馴染真是毫不客氣呢。

一分鐘後,降穀零終於把她的手放下了。

綺月捧著對方倒的熱水慢慢啜飲,降穀零坐在床邊,手指輕輕碰了下她裹著輕薄紗布的胳膊。

“疼嗎?”

綺月頓了一下,見金發青年滿臉滿眼的關切,又想起昨晚這人是如何對她步步緊逼,讓她在混沌中說了一堆有用沒用的承諾,有些不太敢刺激他,猶豫道:“應該是疼的吧?”

“應該?”

綺月老老實實道:“我掐的時候沒感覺,你摁的時候挺疼的。”

金發青年神色微黯,垂著眼,對她認真鞠躬道歉:“對不起,是我的錯。”

讓警校的Top one/組織的情報專家對她彎腰,綺月覺得自己真是能耐了。

但見降穀零皺著眉頭,一臉愧疚,像耷拉著腦

袋的金毛狗狗一樣,綺月沒忍住問:“你很在意嗎?”

老實說她都沒覺得這是什麼大事兒,在訓練場上被琴酒摔打的時候,可比這嚴重多了,脫臼淤傷都是常有的。

昨晚疼得厲害是因為她掐破了皮傷口流血造成了開放型創口———一個血呼啦噠的口子被碰一下那能不疼嗎?但這樣的傷好起來也快。

這就是外傷和內傷的區彆。

降穀零並不知道綺月在想什麼,聞言苦笑道:“怎麼可能不在意啊?”

給自己喜歡的女孩增加疼痛什麼的……除非是特定場合,否則就是錯誤啊。

綺月也不是委屈自己的人,相反,她很擅長打蛇上棍,能占便宜的事那當然是能多則多。更何況昨晚這個人還那樣對她,她心裡還有氣呢!

打亂了她的計劃,讓她現在不知道該拿兩個人的關係怎麼辦,也不清楚未來的發展,未知的蝴蝶效應不斷增加……她很氣啊!

於是綺月放下杯子,微笑著,語氣輕快得對降穀零道:“你要是覺得心裡過

意不去的話,不如讓我還回來怎麼樣?”

降穀零疑惑地眨眨眼,還?怎麼還?讓她掐回來嗎?也不是不行。

他低頭看了眼綺月的手指,把自己的胳膊伸過去,還囑咐道:“你用右手掐,左手剛打了針,就彆用力了。”

本來還興致盎然的綺月被他這配合的態度噎了一下,隻能說,不愧是你啊,較真的降穀零。

綺月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抓過降穀零的胳膊。

天氣雖然漸漸轉涼,但身強力壯的青年內裡隻穿了一件短袖,綺月將他的袖口撩起來,低頭衝著他大臂內側的軟肉就咬了上去!

“唔!”

綺月用尖牙持續用力,金發青年隻在最開始悶哼了一聲,之後就不聲不響得任她咬,直到綺月的舌尖舔到一絲鐵鏽氣,才鬆了口。

隨後她又看看周圍,打開放在床頭櫃的醫藥箱———這應該是護士給降穀零用來給她處理傷口的,但沒拿走———略過裡麵的碘伏,拿出一瓶酒精,擰開,用棉棒沾了沾,然後一下子按到那個被她咬破的傷口上!

看著降穀零條件反射地緊繃起身體,呼吸瞬間加重,綺月心滿意足。

刺激吧!論怎麼以最小的傷害讓對方感到疼痛,還有比醫生更清楚的嗎?

“好了。”綺月扔掉沾血的棉棒,拍拍手道,“這下你也不用覺得不好意思了,咱倆兩清了。”

降穀零虛空摸了摸自己大臂內側的牙印,神情有些好笑,又有些微妙。

這女人,上次在格鬥課上就給他留下一個牙印,這次又是一個。

隻是這種報複的小動作……也太可愛了吧。

還有,他並不想跟她'兩清'啊。

“對了,有些事還是要跟你說清楚。”與此同時,綺月頂著降穀零的視線,努力忍著尷尬,很認真地道,“我目前並沒有談戀愛的打算,你明白吧?”

降穀零挑挑眉,對此也不意外,他早就想過,昨晚綿星綺月答應的那些“不會讓他不喜歡她”“不會拒絕他的靠近”什麼的,等她冷靜下來後,肯定不會照辦。

但沒關係。

“在你沒有做好準備接納另一個人之前,我不會強求什麼。但是,當你做好準備的時候,我希望那個人是我。”降穀零湊近黑發少女,直視她微微放大的眼眸,笑得自信溫柔,“這是我的目標,你知道的,你阻攔不了。”

“……”綺月張張嘴,上輩子到這輩子,她所聽到的有關於這個人的評價在耳邊交織。

[波本啊,被他盯上的目標下場都不太好呢。][就像惡犬一樣,會死死地咬住目標不鬆口。]

[zero下定決心要做的事還很少有做不到的。][降穀真是當之無愧的首席啊!]

眼前這個青年或者說男人,執著到讓人頭疼。

綺月也頭疼,本身波本和蘇格蘭在她這裡就是未來計劃中繞不過去的變數,現在她這麼早就被降穀零所盯上,簡直是令人頭大。

她該慶幸隻是情感方麵的盯上……不,這樣好像更糟糕啊!

“算了。”綺月一時也想不出好的辦法,隻想把這個話題趕緊略過去,等以後找合適的機會再解決,目前就……順其自然,隨

緣吧。

降穀零笑笑,看出綺月的逃避,他沒有逼迫,給她掖了掖被子,“你要再睡一會兒嗎?”

“我不睡了,睡一晚上了。”

人一旦產生擺爛的心思,就感覺全身心都放鬆了,綺月也緩和了語氣,“倒是你,不再休息一會兒嗎?昨晚辛苦了,謝謝你守夜。”

“這沒什麼,不用謝。”降穀零伸了個懶腰,倚在椅子上一晚確實不太好受,身體難免會酸痛,“天快亮了,等下hiro他們就該來了,我也不是很困,活動活

動就好。”

T恤衣擺隨著青年伸懶腰的動作縮上去,綺月的目光不自覺地移過去,窺到他結實整齊的腹肌和精瘦的腰身,蜜色的皮膚透露出一種彆樣的異域風情。

天蒙蒙亮的時間,英俊的混血男人,一夜未換的衣服,幾個關鍵詞組合在一起,瞬間連大臂內側那個牙印都顯得有些曖昧了。

嘖,身材真好。

要是她沒有這些亂七八糟的立場問題,睡了這個男人也不虧。

話說上一世波本和貝爾摩德關係不錯,貝爾摩德真能忍住不下嘴?

綺月想著,冷不丁抬眼,就對上降穀零含笑的紫眸,“你在看什麼呢?”他故意調笑地問。

綺月若無其事地道:“看你,我隻是在想你會不會喜歡金發碧眼的美人。”

降穀零一頓,收斂了笑容,認真道:“你是聽誰說了什麼嗎?”

“?”綺月滿頭霧水,茫然地看著他。

降穀零誤解了綺月的意思,雖然覺得前腳她說不談戀愛,後腳就吃醋不太可能,但他還是耐心解釋道:“雖然艾蓮娜老師的確是金發碧眼,也是我的初戀,但我現在喜歡的……”

而綺月的關注點卻完全不在降穀零沒說完的後半句上頭。

她聽到了熟悉的名字。

“等等,”綺月猶疑地重複道,“艾蓮娜……老師?”

“嗯,就是上次聯誼說的,小時候經常給我治傷的醫生。”降穀零敏銳地察覺到綺月的情緒變化,“怎麼了?你認識她嗎?”

艾蓮娜,金發碧眼,醫生。

綺月神色複雜地問:“你說的,不會是宮野艾蓮娜吧?”

“對。”降穀零有些意外,眼中閃過一絲驚喜,他說出了更多的信息,“她們家的診所在我小時候就搬走了,後來就斷了聯係,你知道她現在在哪兒嗎?”

宮野艾蓮娜,「Hell Angel,墜入地獄的天使」。

現在在哪兒?做出那種藥物,恐怕她自己也不認為自己死後能上天堂吧。

“如果不是重名的話,那我確實認識。”綺月沒有否認自己認識,降穀零太敏銳,完全否認會引起他的懷疑。

她半真半假道:“你忘了嗎?我父母也是醫生,好像是參加了一次學術論壇還是什麼的,回來後他們就誇宮野先生很厲害,還給我看了宮野夫婦的照片。”

“後來呢?”

“之後見過一次麵,就沒有後來了。”綺月聳聳肩,“我那時候還小,哪會一直關注這些。隻是因為宮野夫人很漂亮,初次見麵就送了我很棒的'禮物',所以我依稀記得有這麼個人。”

合情合理。

降穀零點點頭,聽到了有關於艾蓮娜老師的信息,這讓他稍感欣慰。時間過去了這麼久,找人也不急於一時,所以他也不覺得遺憾。

反倒是跟綺月開玩笑:“見了一次就能讓你記到現在,看來艾麗娜老師給你的禮物真的很棒。”

“是啊。”綺月笑盈盈道。

她到現在都還記得,年幼的她走錯路,無意間闖進組織的秘密實驗室,被發現後,那些所謂的醫生叫囂著“不能讓組織的重要實驗外泄”,要把她當做實驗體處理掉。

她嚇得直哭,是宮野艾蓮娜出麵說,她是她女兒明美的玩伴,隻是為了找明美才誤入了這裡。

宮野夫婦當時是組織重要的研究人員,一向沉默寡言,不愛理事的Hell Angel出麵親自作保,其他人自然不好說什麼,於是她才逃過一劫。

其實她當時要是表明,自己是專職負責boss日常醫療健康管理的綿星夫婦唯一的女兒,那些人也不敢拿她怎麼樣。

而且,沒有在約定的地點等到她,少年琴酒早晚也會找到實驗室

來。

但稚齡的綿星綺月哪裡明白黑衣組織是個什麼存在,boss是什麼地位,她的父母又是什麼地位。而那時的少年琴酒還不是組織的Top killer,哪怕能找到實驗室,估計也晚了。

所以,她當時能留下一條命,的確要感謝宮野艾蓮娜。

過往的事想起來讓人感慨,記憶中的人音容笑貌甚至已經有些模糊。

不管是綺月還是降穀零,都沒想到會從彼此的口中聽到同一個人的事,一時間思緒紛飛,聊天的節奏也慢了下來。

直到他們的同期到來,提著大包小包地擠進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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